青云子就与守山大神到了紫竹林里,参拜观音菩萨。
菩萨道:“青云子,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遇见什么麻烦了?”
青衣少年道:“行到西牛贺洲万寿山了。”
菩萨道:“那万寿山有座五庄观。镇元大仙,你曾拜会他么?”
青云子道:“因是在五庄观,本座不识镇元大仙,毁了他的人参果树,他令我云游四海求活树之方!”
观音菩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自然早就知道他闯下了大祸,责怪道:“你这牛鼻子,不知好歹!他那人参果树,是天开地辟的灵根;镇元子是地仙之祖,我也要让他三分;你怎么就敢打伤他的树!”
青云子道:“本座实是不知。那一日,他不在家,只有两个仙童,我偷了他两个人参果。那童子知觉,大骂本座,本座发怒,遂将他树推倒,如今已允了与他医树。却才自海上求方,遍游三岛,众神仙都没有本事。贫道因此志心朝礼,特拜告菩萨。伏望慈悯,俯赐一方!”
菩萨笑道:“你怎么不早来见我,却往岛上去寻找?”
青衣少年闻得此言,心中暗喜道:“造化!造化!观音一定有方法!”
他又上前恳求。
菩萨道:“我这净瓶底的‘甘露水’,善治得仙树灵苗。”
青云子道:“可曾经验过么?”
菩萨道:“经验过的。”
青衣少年问:“有何经验?”
菩萨道:“当年我与你师尊太上老君赌胜:他把我的杨柳枝拔了去,放在炼丹炉里,炙得焦干,送来还我。我拿了插在瓶中,一昼夜,复得青枝绿叶,与旧相同。”
青云子大笑道:“那老头也有输的时候,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烘焦了的尚能医活,况此推倒的,有何难哉!”
菩萨吩咐众仙:“看守林中,我去去来。”
遂手托净瓶,白鹦哥前边巧啭,青云子与她当侍卫。
诗曰:
玉毫金象世难论,正是慈悲救苦尊。
过去劫逢无垢佛,至今成得有为身。
几生欲海澄清浪,一片心田绝点尘。
甘露久经真妙法,管教宝树永长春。
…………
祥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一瞬间就到了万寿山五庄观,天上瑞气千条,庆云聚集。
镇元子笑道:“这个青云子好大的面子,竟然请来了观音!”
观世音和青云子走下祥云。
镇元子与观音互相问礼,众仙家都在客厅安坐,青云子道:“观音到了,你也不赶贫道去寻找救树之方了!”
镇元子笑道:“老道自然知晓菩萨的手段,前言依旧算数,只要我人参果树能活,贫道情愿与你结成八拜之交!”
观音以神识传音道:“与地仙之祖结成兄弟,青云子,你这桃花道士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青衣少年道:“若有命令,不敢不从!”
众仙看见倾国倾城,圣洁端庄的观世音菩萨忽然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三千年修道之心都差点不稳!
镇元子心道:太上道兄的弟子都如此可怕吗?一个玄都子就足够镇压万古了,现在又出来一个花场圣手青云子!
镇元大仙即命设具香案,打扫后园,请菩萨先行。
众仙都到园内观看时,那棵树倒在地下,土开根现,叶落枝枯。
菩萨轻轻叫了一声:“青云子,伸手。”
那青衣少年很听话的将左手伸开。
菩萨将杨柳枝,蘸出瓶中甘露,在他手心里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他放在树根之下,但看水出为度。
捏着拳头,往那树根底下揣着;须臾,有清泉一汪。
菩萨道:“那个水不许犯五行之器,须用玉瓢舀出,扶起树来,从头浇下,自然根皮相合,叶长芽生,枝青果出。”
青衣少年道:“小道士们,快取玉瓢来。”
镇元子道:“贫道荒山,没有玉瓢,只有玉茶盏、玉酒杯,可用得么?”
菩萨道:“是玉器,可舀得水的便罢,取来看。”
镇元大仙即命小童子取出有二三十个茶盏,四五十个酒盏,却将那根下清泉舀出。
黄巾力士扛起树来,扶得周正,拥上土,将玉器内甘泉,一瓯瓯捧与菩萨。
菩萨将杨柳枝细细洒上,口中又念着经咒。
不多时,洒净那舀出之水,只见那树果然依旧青绿,绿叶阴森,上有二十七个人参果。
菩萨道:“我方才不用五行之器者,知道此物与五行相畏故耳。”
镇元大仙十分欢喜,急令取金击子来,把果子敲下几个,请菩萨与青云子复回宝殿,一则谢劳,二来做个“人参果会”。
众小仙遂调开桌椅,铺设丹盘,请观音菩萨坐了上面正席。
诗曰:
万寿山中古洞天,人参一熟九千年。
灵根现出芽枝损,甘露滋生果叶全。
…………
次日天明,剖开山路,上了高崖,看不尽:峰岩重叠,涧壑湾环。
虎狼成阵走,麂鹿作群行。
无数獐豝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
千尺大蟒,万丈长蛇。
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
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影落沧溟北,云开斗柄南。万古常含元气老,千峰巍列日光寒。
……
行凶掘你先灵墓,无干破尔祖坟基。
满天霞雾皆消荡,遍地风云尽散稀。
东岭不闻斑虎啸,西山那见白猿啼?
北溪狐兔无踪迹,南谷獐豝没影遗。
青石烧成千块土,碧砂化作一堆泥。
洞外乔松皆倚倒,崖前翠柏尽稀少。
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枣了。
柘绝桑无怎养蚕?柳稀竹少难栖鸟。
峰头巧石化为尘,涧底泉干都是草。
崖前土黑没芝兰,路畔泥红藤薜攀。
往日飞禽飞那处?当时走兽走何山?
豹嫌蟒恶倾颓所,鹤避蛇回败坏间。
……
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
根连地厚,峰插天高。
两边杂树数千颗,前后藤缠百余里。
花映草梢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
倒木横担深涧,枯藤结挂光峰。
石桥下,流滚滚清泉;台座上,长明明白粉。
远观一似三岛天堂,近看有如蓬莱胜境。
香松紫竹绕山溪,鸦鹊猿猴穿峻岭。
洞门外,有一来一往的走兽成行;
树林里,有或出或入的飞禽作队。
青青香草秀,艳艳野花开。
荒林喧鸟雀,深莽宿龙蛇。
仙子种田生白玉,道人伏火养丹砂。
……
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
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
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
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
巍巍峻岭,削削尖峰。
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
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
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
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
巅峰岭上,采药人寻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难行。
胡羊野马乱撺梭,狡兔山牛如布阵。
山高蔽日遮星斗,时逢妖兽与苍狼。
……
正在难行之处。只见那绿莎坡上,佇立着一个樵夫。
你道他怎生打扮: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
老蓝毡笠,遮烟盖日果稀奇;毛皂衲衣,乐以忘忧真罕见。
手持钢斧快磨明,刀伐干柴收束紧。
担头春色,幽然四序融融;身外闲情,常是三星淡淡。到老只于随分过,有何荣辱暂关山?
……
“若是天魔,解与昊天上帝;若是土魔,解与幽冥地府。西方的归佛教,东方的归道教。北方的解与真武大帝,南方的解与火德天尊。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
……
翅薄舞风不用力,腰尖细小如针。
穿蒲抹草过花阴,疾似流星还甚。
眼睛明映映,声气渺喑喑。
昆虫之类惟他小,亭亭款款机深。
几番闲日歇幽林,一身浑不见,千眼莫能寻。
……
铁嘴尖尖红溜,翠翎艳艳光明。
一双钢爪利如钉,腹馁何妨林静。
最爱枯槎朽烂,偏嫌老树伶仃。
圜睛决尾性丢灵,辟剥之声堪听。
这鸟儿不大不小的,上秤称,只有二三两重,红铜嘴,黑铁脚,刷剌的一翅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