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探马报与苏护:“长公子出阵被擒。”护曰:“不必言矣。此子不听父言,自恃己能,今日被擒,礼之当然。但吾为豪杰一场,今亲子被擒,强敌压境,冀州不久为他人所守,却为何来!只因生了妲己,昏君听信谗佞,使我满门受祸,黎庶遭殃。这都是我生此不肖之女,以遗此无穷之祸耳。倘久后此城一破,使我妻女擒往朝歌,露面抛头,尸骸残暴,惹天下诸侯笑我为无谋之辈,不若先杀其妻女,然后自刎,庶几不失丈夫之所为。”
苏护十分大恼,仗剑走进后厅。只见小姐妲己盈盈笑脸,微吐朱唇,口称:“爹爹,为何提剑进来?”苏护一见妲己,乃亲生之女,又非仇敌,此剑焉能举的起。
苏护不觉含泪点头言曰:“冤家,为你,兄被他人所擒,城被他人所困,父母被他人所杀,宗庙被他人所有。生你一人,断送我苏氏一门。”
正感叹间,只见左右击云板:“请老爷升殿,崇黑虎索战。”护传令:“各城门严加防守,准备攻打。崇黑虎有异术,谁敢拒敌。”
急令众将上城,支起弩座,架起信炮、灰瓶、滚木之类,一应完全。黑虎在城下,暗想:苏兄你出来,与我商议,方可退兵,为何惧哉?反不出战这是何说?没奈何。暂且回兵。
报马报与侯虎。侯虎道:“请。”黑虎进帐,坐下就言苏护闭门不出。侯虎曰:“可架云梯攻打。”黑虎曰:“不必攻打,徒费心力。今只困其粮道,使城内百姓不能得济,则此城不攻自破矣。长兄可以逸待劳。俟西伯侯兵来再作区处。”按下不题。
苏护在城内,并无一筹可展,一路可投,真为束手待毙。正忧闷间,忽听来报:“启君侯,督粮官郑伦候令。”护叹曰:“此粮虽来,实为无益。”急叫:“令来。”
郑伦到滴水檐前,欠身行礼毕。伦曰:“末将路闻君侯反商,崇侯奉旨征讨。因此上末将心悬两地,星夜奔回。但不知君侯胜负如何?”
苏护曰:“昨因朝商,昏君听信谗言,欲纳吾女为妃,吾以正言谏诤,致触昏君,便欲问罪。不意费、尤二人,将计就计,赦吾归国,使吾自进其女。吾因一时暴躁,题诗反商。今天子命崇侯虎伐吾,连赢他二三阵,损军折将,大获全胜。不意曹州崇黑虎将吾子全忠拿去。吾想黑虎身有异术,勇贯三军,吾非敌手,今天下诸侯八百,我苏护不知往何处投托。自思至亲不过四人,长子今已被擒,不若先杀其妻女,然后自尽。庶不使天下后世取笑。汝众将可收拾行装,投往别处,任诸公自为成立耳。”
苏护言罢,不胜悲泣。郑伦听言,大叫曰:“吾侯今日是醉了?迷了?痴了?何故说出这等不堪言语。天下诸侯有名者西岐姬昌、东鲁姜桓楚、南伯鄂崇禹,总八百镇诸侯一齐都到冀州,也不在我郑伦眼角之内。何苦自视卑弱如此!末将自幼相从君侯,荷蒙提挈,玉带垂腰。末将愿效驽骀,以尽犬马。”
苏护听伦之言,对众将曰:“此人催粮,路逢邪气,口里乱谈。且不谈天下八百镇诸侯,只这崇黑虎曾拜异人,所传道术,神鬼皆惊,脑藏韬略,万人莫敌。你如何轻视此人?”
只见郑伦听罢,按剑大叫曰:“君侯在上,末将不生擒黑虎来见,把项上首级纳于众将之前。”言罢,不由军令,翻身出府,上了火眼金睛兽,使两柄降魔杵,放炮开城,排开三千乌鸦兵,像一块乌云卷地。
及至营前,厉声高叫曰:“只教崇黑虎出来见我。”崇营探马报入中军:“启二老爷,冀州有一将,请二爷答话。”黑虎欠身曰:“小弟一往。”调本部三千飞虎兵,一对旗旌开处,黑虎一马当先。见冀州城下,有一簇人马,按北方壬癸水,如一片乌云相似。那一员将,面如紫枣,须似金针,带九云烈焰冠,大红袍,金锁甲,玉束带,骑火眼金睛兽,两根降魔杵。
郑伦见崇黑虎装束稀奇,带九云四兽冠,大红袍,连环铠,玉束带,也是金睛兽,两柄湛金斧。黑虎认不得郑伦,黑虎曰:“冀州来将,通名。”伦曰:“冀州督粮上将郑伦也,汝莫非曹州崇黑虎。擒我主将之子,自恃强暴,可速献出我主将之子,下马受缚。若道半字,立为齑粉。”
崇黑虎大怒,骂曰:“好匹夫,苏护违犯天条,有碎骨粉躯之祸。你皆是反贼逆党,敢如此大胆,妄出浪言。”催开坐下兽,手中斧飞来,直取郑伦。郑伦手中杵,急架相还。
二兽相迎,一场大战。但见:
两阵咚咚发战鼓,五彩旌幢空内舞。三军呐喊助神威,惯战儿郎持弓弩。二将齐纵金睛兽,四臂齐举斧共杵。
这一个怒发如雷烈焰生,那一个自小生来情性卤。这一个面如锅底,赤须长;那一个脸如紫枣,红霞吐。这一个蓬莱海岛斩蛟龙,那一个万刃山前诛猛虎。这一个昆仑山上拜明师,那一个八卦炉边参老祖。
这一个学成武艺去整江山,那一个秘授道术把乾坤辅。自来也见将军战,不似今番杵对斧。
二兽相交,只杀的红云惨惨,白雾霏霏。两家棋逢对手,将遇作家,来往有二十四五回合。郑伦见崇黑虎脊背上背一红葫芦,郑伦自思:“主将言此人有异人传授秘术,即此是他法术。常言道:打人不过先下手。
郑伦也曾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真人知道郑伦“封神榜”上有名之士,特传他窍中二气,吸人魂魄,凡与将对敌,逢之即擒。故此着他下山投冀州挣一条玉带,享人间福禄。
今日会战,郑伦把手中杵在空中一晃,后边三千乌鸦兵一声喊,行如长蛇之势,人人手拿挠勾,个个横拖铁索,飞云势电而来。
黑虎观之如擒人之状,黑虎不知其故。只见郑伦鼻窍中一声响,如钟声,窍中两道白光喷将出来,吸人魂魄。崇黑虎耳听其声,不觉眼目昏花,跌了个金冠倒躅,铠甲离鞍,一对战靴空中乱舞。
乌鸦兵生擒活捉绳缚二臂。黑虎半晌方苏,急眼看时,已被绑了。黑虎怒曰:“此贼好赚眼法,如何不明不白将我擒获。”只见两边掌得胜鼓,进城。诗曰:
海岛名师授秘奇,英雄猛烈世应稀。
神鹰十万全无用,方显男儿语不移。
苏护正在殿上,忽听得城外鼓响,叹曰:“郑伦休矣。”心甚迟疑,只见探马飞报进来:“启老爷,郑伦生擒崇黑虎,请令定夺。”
苏护不知其故,心下暗想:“伦非黑虎之敌手,如何反为所擒?”急传令:“进来。”
伦至殿前,将黑虎被擒诉说一遍。只见众士卒把黑虎簇拥至阶下。护急下殿,叱退左右,亲释其缚,跪下言曰:“护今得罪天下,乃无地可容之犯臣。郑伦不谙事体,触犯天威,护当死罪。”
崇黑虎答曰:“仁兄与弟一拜之交,未敢忘义。今被部下所擒,愧身无地。又蒙厚礼相看,黑虎感恩非浅。”
苏护尊黑虎上坐,命郑伦众将来见。黑虎曰:“郑将军道术精奇,今遇所擒,使黑虎终身悦服。”护令设宴,与黑虎二人欢饮。护把天子欲进女之事,一一对黑虎诉了一遍。
黑虎曰:“小弟此来,一则为兄失利,二则为仁兄解围。不期令郎年纪小,自恃刚强,不肯进城请仁兄答话,因此被小弟擒回在后营,此小弟实为仁兄也。”苏护谢曰:“此德此情,何敢有忘。”
不言二侯城内饮酒,单言报马进辕门来报:“启老爷,二爷被郑伦擒去,未知凶吉。请令定夺。”侯虎自思:“吾弟自有道术,为何被擒?”其时略阵官言:“二爷与郑伦正战之间,只见郑伦把降魔杵一摆,三千乌鸦兵一齐而至,只见郑伦鼻子里二道白光出来,如钟声响亮,二爷便撞下马来,故此被擒。”
侯虎听说,惊曰:“世上如何有此异术?再差探马,打听虚实。”言未毕,报西伯侯差官辕门下马。
侯虎心中不悦,分付:“令来。”只见散宜生素服角带,上帐行礼毕:“卑职宜生拜见君侯。”侯虎曰:“大夫,你主公为何偷安,竟不为国,按兵不动,违避朝廷旨意?你主公甚非为人臣之礼。今大夫此来有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