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司司衙位于京城右下角,校场就设临于此,负责每日军中操练,例行司长巡检也在校场进行。
眼下京畿司交管于赵王管辖,杜丰便是京畿司的司长,新官上任,李若澜不知道杜丰如何对这帮在她看来和地痞老赖没什么两样的京畿司开刀。
落虹徐徐潜下,斜阳投射在整个校场之上,将四周遍架刀剑戈戟的肃杀场景渲染得有些和煦,整个校场大约相当于两个足球场的大小,四周以白玉石栏围砌而成,李若澜素手伫立于一处,视线停留在场中两队人手之间。
一队披坚戴胄,有些歪瓜裂枣的站在一侧,人数大约看起来有两三千人的样子。
而另一队则只有两人,一人是兆万京,另一人则是浅青金丝云杉,斜插玉簪,负手而立,这人便是杜丰。
一旁不远处的石栏围聚着不少宫中侍女,这些侍女正值青春年少,又恰逢闲暇,对于宫中像赵王这等出色的俊俏美男子自然是会围聚观赏。
李若澜视线微动,场中几人眼下已然交涉起来。
“陛下圣谕,既日起京畿司全体上下皆由赵王殿下统领,外郎何宪你携军中百夫长及十夫长快整理好队伍,前来接受赵王殿下指阅!”
兆万京对于场中这些胡乱站着的京畿司官兵恼怒至极,这幅模样哪是像正规京城军队,他随赵王到地方上见湘军列队也比这京畿司要好得多。
说出来简直是丢人现眼,他早有耳闻京畿司的职位只要花钱就能够买到,不少有些家境的子弟便被送到了京畿司之中,一来好玩,二来定时领俸禄,比起做生意要惬意太多。
被泓王搞了这么几年的京畿司,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流氓收容站。
为首的男子李若澜她见过,是那日她算计陆枫贿赂给银子的那位官兵,这人便是京畿司外郎何宪,是大世家之一的何家长子。
外郎虽是虚职但按照职位来说也达到了六品,听到一个同级的司勋这样呼他,心头便有些不爽,碍于圣意和赵王在此,他有些懒散的招呼周围兄弟过来集合。
两三千人,十多个领头百夫长,在校场整理了好一会都没有将队伍给理顺,杜丰见状眉头微蹙,看来这京畿司的人是刻意和他为难来了。
嘴角悬起一道冷笑,喝道:“素问京畿司只要买官便能进,今日一面果然如此,一堆土鸡瓦狗拼凑在一起,简直是扫我祁国脸面!”
以何宪为首的领头长官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们这些人好歹也是京城大世家的公子,就算不在朝为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家没有人会这样不给面子的训斥他们,在泓王手下的时候更不会被训斥。
泓王一早就通了信说接下来不要给赵王好脸色,哪知这赵王更是不客气,居然骂他们是土鸡瓦狗,听到这话何宪心头极其不快,哼了一声回应道:“赵王殿下好大的威风,要不是在下给殿下面子,今日这校场估计一人都不会有,哪有你在这里逞威风的机会!”
杜丰神色变得有些冷冽,缓声道:“那本王今天还得看看你们这一堆土鸡瓦狗到底有什么威风可以值得逞,你选一样兵器吧,本王和你较量一番!”
何宪闻言有些讥笑,谁不知道赵王喜欢玩笔杆子,对于武技这一块可以说不值一提,既然赵王想要自取其辱,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各骑上一匹马,一百步开外分别设有十道标靶,两人以谁最终能射中标靶靶心多者为胜。
“何宪你先出手吧,免得说本王不给你机会!”
何宪冷哼出声,架胯一咧,青骢马嘶鸣疾驰而去,百步穿杨在军中本就少有人能做得到,他的武艺在京畿司中鲜有敌手,便用自己最擅长的本事来给赵王一道下马威。
他虽为人浪荡,但武艺这块却从未松懈过,只见他出手如电,背脊箭筒赫然少了一支白羽箭,已是搭载弦上,夹杂着破空之声,羽箭形成一道白线飞驰向标靶。
他以为自己速度已是极快,没想到身后的杜丰速度更胜一筹,在场众人几乎没看清他动作如何发生,软弓之上羽箭便已暴驰而出,更是激起扎耳的轰鸣声,前箭还未触到标靶便被后箭给拦腰折断,后箭虽是斜角但却稳稳的嵌入到了标靶之中。
整个京畿司见到这种场景爆发出滔天喝彩,何宪脸色猛地一变,赵王何时拥有了这般武艺了,当下不敢停顿,更是将一手箭术玩得出神入化,然而每一间仍是被后箭准确无误的折断射中靶心。
十箭下来,虽是何宪抢得先机,但杜丰总是不急不缓的能将他每一箭给破开,何宪已是微微喘气,心中惊骇得不行,就这一手箭术他便已完败。
心头尽是不服气,说道:“殿下好本事,敢否随在下持刀对决?”
杜丰冷冷一笑道:“今日你说何种比法,本王一概奉陪,莫说本王不给你机会!”
两人也不下马,一旁官兵抬来两柄青铜长身弯刀,两人相距约合十米的距离,一手扶缰绳,一手持刀,杜丰见何宪迟迟不攻来便喝道:“何宪你就这般缩手如龟么?本王又岂会被你武器伤得到?”
何宪听到这话没了顾忌,撕开心中怒火,手中长刀画作一道暗虹,正面劈向杜丰,一旁的侍女见状纷纷尖叫出声不敢再看,李若澜看到之前两人的较量便知道何宪远不是杜丰的对手,心中倒也没有那么担心。
凝神观看,只见杜丰斜刀横跨于面前,用刀面挡住了这一击,何宪大喝一声,摆刀再砍,杜丰立即退刀反击,两刀激撞在一起,迸发出数簇火花。
何宪手中长刀被撞后猛烈摆动,震得他虎口撕痛,而杜丰手中长刀却是纹丝不动。
杜丰冷然笑道:“怎么?这就是京畿司最厉害的外郎的本领了么?也不过如此!”
何宪心中更怒,手中长刀使得风火,每一击力度似乎都大了不少,杜丰见状大喊一声好,两人激战数十个回合,一旁的京畿司官兵看得热血沸腾,开始为骑马两人加油喝彩。
李若澜见到这场面便知道,杜丰果然会笼络人心,战士就要用战士的方法来取得民心支持,越是激烈的战斗越能得到下属的支持,若不是杜丰刻意放水,恐怕何宪撑不过十个回合。
两人激战正酣,杜丰大喝一声:“这样还不够,你们谁还不服,尽管来挑战!”
此言一出又有三位策马杀进两人战场中央,战斗变得愈发激烈,杜丰一人鏖战四位将领,尽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旁的侍女看得心旷心怡,一颗颗芳心全然投入到场中那衣袂翩翩的青衣公子身上。
“你们看,赵王殿下好帅,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男子了,能文能武,这辈子要是能有这样的男子做夫君,就算做侍妾也愿意啊!”
“我觉得其他两位殿下也不错啊,都很帅!”
“哼,哪有赵王殿下帅,不过啊这么帅的赵王殿下居然被李修仪给拒绝了求婚,你们知道吗?”
“这种事情哪能不知道,初三那天我刚好就在玉津园中,你们知道么李修仪可真美啊,居然连赵王殿下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心!”
“诶,小玉,小红,快别说了你们看旁边这人不就是李修仪吗....”
几位谈着八卦的侍女视线看到稍远处的李若澜,脸色登时一变,心想这么远应该听不到,哪知李若澜朝几人露出一道莫名的笑意,几位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登时逃散开来。
李若澜心头轻哼一声,女人啊,就是喜欢谈八卦,她也不多想,此刻校场战局已接近尾声,只见杜丰哼声暴起,手中长刀速度更快,刀面猛地拍在四人马腹,几人坐骑悲鸣一声顷刻倒在地上。
杜丰提刀环视众人冷声道:“还有谁不服本王的!”
何宪和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哀叹一声,俯身跪于地面道:“京畿司外郎何宪恭迎赵王殿下统领京畿司!”
其余三位百夫长也依次报上名号认错,其余官兵跪于地面恭贺杜丰,杜丰环视诸人喝道:“列队!”
这一次果不再想先前那样懒散,片刻时间几千人就排列得整整齐齐,杜丰骑马望着众人道:“眼下由本王统领京畿司,京畿司就得依法办事,绝不徇私,若是手下发现有作奸犯科,十夫长则代替其受罚!若是十夫长作乱,那百夫长出来受罚,既日过后以前诸事本王一概不究!”
杜丰将规矩讲得清清楚楚,接着道:“刚才和本王较量的四位,各赏三十两。”
何宪几人闻言脸色一喜,虽不是多大的金额,但至少也表明赵王不是恩怨不分之人,值得众人追随。
“所有人沿着校场跑三十圈!”
众人闻言愕然,何宪问道:“赵王殿下您不是说既往不咎么?”
杜丰沉声道:“没听清本王说既日过后么?”
所有人还在犹豫,杜丰接着道:“五十圈!”
“七十圈!”
这些众人再也不敢犹豫,迈开俩腿开始狂奔起来。
“王爷好本事,在下佩服!”
兆万京看着杜丰这一手本事,心中由衷赞道,杜丰微微一笑,今日的本事若不是那年无名谷那位高人教授,恐怕今日真是遇到了难题,虽是未精其绝艺,但总也是小成。
杜丰偶然回过头观望,只见远处一人遥望着他,李若澜浅笑点头,杜丰两人见状皆是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