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似练,寒虹如昼,街道上人星许许,或许是今年冬天寒气太盛,无法从这些过客脸上揣测出一丝的情绪,有的可能也仅有寒风凌冽下的萧索罢了。
空调的温度已经被调升到三十度,余幼卿伫立在第三十九层套房的落地窗户前,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繁华如锦,脸上道不出的宁静。
今天一早她便去了医院做定期预约的孕检,昨天晚上和秦翰商量陪她一起去的,他推辞说今天公司董事会有重要的会议,还安慰说等孩子出生要好好的去欧洲旅游,去见一见巴黎圣母院,正是因为《巴黎圣母院》那本书让两人在大学偶遇感受到了爱情的魔力,他说要在教堂虔诚的为彼此许下忠贞的心愿。
还有两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然而孩子的父亲却变成了那副主教一样的恶魔,原来秦翰之所以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图她是宇氏集团的长女罢了,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她背后的强大利益,而她不过是只天真愚蠢羚羊,面带微笑的狮子一旦玩腻了猎物,终究逃不过背后惊悚的残忍。
这是她今天听到秦翰对自己的闺蜜秦可可说的话。
“等我坐稳了位置,布置好一切,我们这么多年的爱情才能真正的开花结果,宝贝再多忍一忍好么,我爱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你!”
再精致的花园也遮掩不了龌龊,再清雅的花园也遮挡不住恶臭,当三人的目光在公园乍遇之时,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她觉得滑稽。
这被一连串被安排的如此妥帖的计谋,真是让她佩服,恐怕只有网上的宫斗剧里面的戏码才能达到如此丝丝入扣,精彩绝伦吧。
冷!通彻骨髓的冷,即便是这达到三十度的温度也无法让她感受到一丝暖意。
踢下今天偶然来兴致的穿上的高跟鞋,着桃红色的丝质长裙,在镜前将一袭栗色的发丝挽成团髻,搭配上一点淡妆,这幅模样才让她满意的勾出一抹笑容。
这一世的她天真至蠢,假使还有下一世她便要舍弃种种幼稚天真,看透人世间一切虚假。
缓缓的躺在床上,此刻她什么也没想,不忆过往,不思悲伤,了绝未来,她已经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猜想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睡得安稳,不再有人惊扰。
意识逐渐朦朦胧胧,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漩涡,翻腾扭转,拉扯徘徊,再好像掉进一片漆黑的大洋里她如同一只挣扎的鲤鱼,在水中奋力摆尾游荡,当她感到越来越疲倦的时候,那不远处一道炙亮的白光闪烁,忽然间整个大洋都倾斜了一般,被白光吸收陷了进去。
当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环顾四周,烛光黯然浮动,厮声震耳欲溃,这才看清她目前处于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周下皆是各种奇装异服的小孩,手持一柄一尺见长的匕首相互纠缠搏杀。
这些小孩估摸最大也不会超过八岁,小的估计也只有五六岁左右,但眼神中的那抹狠绝,却让人背脊顿生凉意,一时间不断有人被刺中倒地身亡,热浪喷涌而出激射在周围人的面颊上,衣襟上,这些小孩被激得杀意更胜,凡是离自己最近的人都成了互相狩猎击杀的对象。
不一会山洞里就成了惨绝人寰的修罗场,而余幼卿此刻刚回过神来,看着这如阿鼻地狱的惨状,衣襟早已经被冷汗浸湿,此刻她已脑中混成一堆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她向四周看去,想找这个山洞的出口,然而在这一处角落里,没有任何的密道也没有什么出口的机关,心中愈来愈慌乱。
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男孩子见她躲在山洞一角,手持沾染鲜红的匕首奔驰而来,而她惊呼一声喝道。
“不要过来,难道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一个小孩子如何狠厉终究还是孩子,她一个二十岁的大人还镇不住一个小孩子?但当她把话喊出啦的时候就疑惑了,这稚嫩的童音哪里还是她起初的声音,手下意识的格挡在身前,手中同样也持有一柄匕首,看着这纤细娇嫩的手臂,她此刻才真的反应到她目前的状态已经不再是二十岁的模样了,而是寄身在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的身上。
那小男孩也不多说其他话,径直的朝她冲杀而来,而余幼卿见状身子微微一侧,躲过这一记刺杀,不过这小男孩却十分灵活见一刺未重横手甩刀猝然而至。
一抹血花在余幼卿的眼前抹过,这小孩一击不成回手立马将她的左胳膊削了一刀,血顷刻间溢出染红了布料,而她痛呼出声,倾倒在石板之上,那男孩子也不停歇持刀紧跟而上。
右手扶住左臂上的伤口,清晰凌冽的痛感明确的告诉她,此时此刻这不是在像电视剧里面的拍摄场景那血浆也不是道具而是活生生的厮杀,左臂上的伤口也不是太深,没有触及骨头,但眼下想要防备这个男孩的下一步动作已经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了。
她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是穿越到了古代,即便是有直面死亡的觉悟并不代表她愿意做别人的刀下亡魂,安乐死和被别人用冷兵器杀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死亡方式,自己的命运不能被别人把持,此刻她有了求生的欲望,她现在极度渴望存活下去。
男孩面色残酷,手持的利刃猛地刺过,眨眼间就要及她的额头,却在这时男孩子的动作霎时间顿在了空中,面容拧成一道虬龙,捂着腹部朝一旁倒去。
鲜红的利刃从这个男孩腹身抽出,余幼卿此刻终于看清原来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子偷袭了这个比他个头还高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身着灰色的粗麻服饰,腰身系得十分干练,漆黑的双眸没有一点多余的杂质,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灰布已经被鲜血给染成了褐色,她看着这个男孩,完全不会认为这个男孩子是观世音派来来拯救她的,这一会她已经逐渐记起来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这场屠杀是无差别无限制的,直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五个人,而一共参加这场杀戮的人数达到八十人。
只有心智最坚韧,手段最残忍的那五个才能最后存活下去,换句话说她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有的只是可能死在另一个人的手上罢了。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遍的人了,不在乎多死一次!”一颗心脏在胸膛疯狂震动,耳膜尽是那轰烈的鸣动。
四目相对一个求死,一个求生,一个恣意一个妄为。
“如果你想活下去,那就拿起你手上的武器,杀死一切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人,这就是命运。”
这男孩留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再次冲进了人群之中,开始了一片厮杀。
他居然没有动手杀她,或许是因为她太弱了吧,没必要浪费力气在一个不值得自己动手的人身上。
余幼卿脑子在这一会变得空白,过了一会意识才慢慢苏醒过来:“看来我这具身体真的怕死,如果真的不想死的话那也就只有让自己活下去。”
身子也逐渐恢复了力气,她捏着手中那柄尖刀什么也不再顾忌冲向了人群之中。
一个只在电视里见到过杀戮场景的她,现在只能靠夺取别人的机会来换取自己的机会了,身上的伤仿佛不再那么有痛感,亦仿佛是疯狂的执念让她的触觉变得极为滞碍,她亦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余幼卿还是眼下的身体的身份,鲜血湿透了衣襟,伤口也一道一道的叠层在了身上,忘乎了世界也忘乎了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多了二十年的经历让她承受的毅力也更为顽强,对生存下去的机会也追逐得更为渴望。
空气中弥荡着厚厚的腥味,如同腐朽百年的铁锈,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轰鸣的石板缓缓拉开,一道亮光从石壁投入到了洞穴之中,原来洞穴之中的八十位小孩现在也只剩下五个人了而已。
一眼望去堆尸如山,聚血成塘,身旁尽是还倘着余温的身体,不过这惨状已经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感触了,哇的一声干呕出声,缓了一小会一步步朝着洞外走去。
五人并排站立,当时没杀她的那个男孩子也在,其余三人个男孩子年纪看上去都要更大一些,面容皆是狠厉,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小孩子的活脱,不禁疑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好,首先我得恭喜各位小子,你们闯过了生死门,踏平了鬼门关,小小年纪便能如此作为,未来前景不可思量。”
一位男子身形修长,着黑丝白玉靴,披流云丹霞长袍,腰身束束,十指纤长,面色静而自威,年纪大约三十少许,一揣摩便是不寻常的贵人。
男子身旁另一人她记忆里记得,是负责管理他们这批小孩子的管家,叫郑焱。
郑焱道:“楼主有令,各位拼杀劳苦,赏钱二十两,疗伤百疮膏一匣。”
接过手上的赏赐,楼主接着说道:“自醉金楼开楼至今,明则待客经商,晦则接济四海,赡养孤独,今前朝藩属割据,内忧外攘。属国皆自立为王,今已甲子有余,至今尚有陈,祁,宋三国鼎立而犄,国尚无以安乐,户尚无以余粮,我醉金楼就是要在这番处境中,为最终国家一统安定应运而生,你们的表现证明在接下来的任务值得托付,学得本事,为这片大地统一出上那么一份力!”
“不过我倒听说有人心慈手软,该死之人不足恤,但软脚病却应该要好好治一下。”
听到这话余幼卿浑身一震,没想到自己被人放过的这件事居然被看到了。
身旁的男孩子也不吭声,一步跨出,直接就接受了惩罚。
“楼主赏罚分明,在下无不佩服,只是我心志不坚连累他人,事出在我,楼主若一定要罚,那就罚我吧,与别人无关。”
余幼卿接声而起,虽说她欠了别人人情但如果欠了人情还要让别人受罚的话,她总觉得过意不去,好歹这个人也救过她的命。
“好一个惺惺相惜,以后的经验会告诉你们,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发生在最值得信赖的人身上。”
楼主在两个小孩子身上凝视少许:“赏两人十鞭,三日后择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