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当下很忧郁。
瘫在一头撇脚的老驴拖拉的驴车上,一个龅牙的老头龇牙咧嘴坐在前面驴子上赶路。
终于老头把韭菜从牙缝里挑了出来,还在自己的山羊胡上蹭了蹭。
此时此刻姜小白越发忧郁起来。
“老头子,我能不能不回去啊?”姜小白自穿越以来,真是没一件幸运的事。
记忆里先是得罪计家直系大小姐,打碎了她的瓷娃娃,被得狂飙的大小姐一顿痛扁,重伤昏迷,于是身为现代人的他就继承了这个身体。
然后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排挤到漏雨的木屋里养病。只有一个看门老头来照顾几下。
接下来就是在压着种田,荒郊野岭,无人无烟,老头也从来不跟他说话。
更不幸的是,在田里挖到了一样诡异的残骸,夜里做了数星期噩梦,白日日晒雨淋,黑夜辗转反侧,整个人都快疯了。
这身体真是日渐憔悴。就连中午吃的两馒头就着咸菜都不香了。
终于百般无奈下,姜小白逃跑了,却被看起来老年痴呆的看门的哑巴似的老伯,抓回来吊着打。
姜小白此时泪流了下来,不是猛男不流泪,只是猛男未到伤心处。想过去自己前世在学校也是一代猛男啊,怎么到这里被人到处欺负。
老头转头斜眼看了姜小白一眼随即扭头,不屑一顾的说:“要不是你母亲叫我照顾你小子,我才懒得管你了。这次是你第三次逃跑,下一次再见你逃跑,出手就会更重,就打得你三天下不床吧。”
“那就让我走吧。我真的待不住姜家,您就当放个屁把我放了吧。”姜小白被吊打过后,才被驴车拉回来,此时疼痛难耐,僵着身体扯着喉咙道。
“此时兵荒马乱的你要跑去哪?小心被逃兵乱民一刀宰了。”
说着说着,三个毛贼便从路旁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手里提着生锈粪叉与钉耙。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毛贼头头横刀立马比划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姿势,只是念词有些磕磕巴巴,好像有点紧张。
只是这看起来这土匪身穿破烂短衣,身上到处补丁,干巴巴的矮小身形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就这点架势,看老头子一下子还不把你们打趴下。
只见老头翻身下驴,身形迅捷,立刻双膝跪下,头伏下地,浑身发颤,大喊:大王饶命啊。
姜小白见此情况转瞬之间的变化,嘴角微微抽搐,无言以对。
这演的哪一出啊!你大爷的,要不是看见过老头子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高手模样,姜小白都不相信这老头会这么无耻。
扮猪吃老虎也得看情况吧。
姜小白很无语。
毛贼头头见自己震慑住路人,第一次抢劫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下来。
“你后面的小伙子,怎么不下来,还躺得挺舒服啊。”
“悲啊!大王,您来听我说,小人原本富家奴,原因打碎那主家杯,被人赶出那家门,家族孤苦伶仃剩两人,无依无靠流落外,小孙病疾卧了床,全靠老身一路带,寻求得名医救他命。”
老头一声凄苦的声调开场,娓娓道来自己的经历,声调嘁嘁,满是沧桑。
这老头搞什么鬼?
“哎,大哥,看他们那穷酸样,钱财,俺们还是算了吧,这驴还算有两肥肉。”
“不是,三弟。怎么就不行了啊,这驴肉虽然老也瘦巴巴,但是俺们这几日吃野菜草根都快淡出鸟了,刚好加餐。”
老驴瞬间也不淡定了,驴嘴上泛起白沫,惨叫几声。
土匪大哥沉默,只是眼神犀利的看着这一幕,仔细打量。眉头微微皱起。
难不成这土匪深不可测,眼力如此绝佳,早就看穿了老头的把戏?不可能吧,就算是古龙小说那种,隐藏高手在民间,都这么喜欢完cosplay这一套?姜小白暗自腹诽。
只见那六尺汉子,熊眼一睁,圆目一邓,眼泪就从哗啦啦的从眼眶边不要钱的往下流。
“兄弟们,想当年我流落于外,就是我爷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带着我四处奔走。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起往事,要我去断这对爷孙最后的根,这种绝户事,我决不可能做出来!”土匪头头大义凛然道。
“放他们走!”
“大哥”X2。两兄弟没想到自己大哥还有柔情似水的这样一面,不禁随之感动。
啊,大哥的光芒好闪耀,真乃铁血男儿有柔肠啊。真不愧是自己大哥!
“多谢大王。小人感恩戴德,没齿难忘。”老头瞬间握住那土匪的手,情深意切。
老头赶紧拉扯着驴子,向前路继续前进。
而山匪头头的目光随着这对爷孙远去而去,眼神恍惚。
哪怕身后几对望着他背影的眼神,从满怀希翼的目光转变为疑惑。
路渐行渐远,早已把之前的遇见土匪的山丘抛得远远的。
一人躺着木车上,一人坐在驴身上。
“喂,老头,你刚才在搞什么鬼啊?”
老头不屑回答。
“喂,老头,你倒是说话啊。”
“喂,老头...”...
“喂,老头”姜小白絮絮叨叨。
一路上,老头青筋慢慢暴起,终于他跳下马车,给了姜小白脑袋一记老拳,还不解气,接下来又是连续三四拳。
只把姜小白打得头昏脑涨的。
“爷爷饶命!”情急之下,姜小白也开窍了。
打了好几拳后,老头气终于消下去了,慢条斯理说。
“首先,那几人身上的衣着有淡淡的干涸血迹,且农具上有着点点腥味。可证其人必定非是普通破落农户落草为寇,而是沾过血的。”
“说不定是野兽,鸡鸭鱼肉的血呢。”
“我嗅得出,那是人血的味道。”老头说得慢条斯理,语气阴恻恻的说。
姜小白瞬间脊背发寒。
“期间在你看不见的身后,其实有妇人携幼提着木具,准备随时偷袭我们,他们准备的很充分。”
“不会吧,他们携家带口一起打劫,万一伤到他们的妻子儿女怎么办,抢劫这种事情,一不好说就要见血...”
“他们的男性支柱一旦倒塌,你以为她们能活得久?在这春秋乱世能活多久?不出一月!”
“所以他们携家带口的是为了...”
“对,大不了一同赴死罢了。”
“那你之前的所有夸浮的演戏?”
“都是在测试他们的心性有没有烂到无可救药的根底。若是非必要不可,我也不想出手见血啊。”
你大爷的,没想到你这贼眉鼠眼的糟老头子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的。
“这世间多少苦命人啊。”老头儿,说罢又给了小白一拳。
这是真的苦啊。
姜小白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