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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梦百年

在梦中的日子,我已分不清年月,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那个他”告诉我,我还活着,要不然我早就消失了,也就不会再出现这里。可是我却怎么也回不去现实,我开始以为就几天、就几月,后来的我对时间已经麻木,我感觉活着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但是灵魂状态的自己根本什么都无能为力,就算想死也不能。这里只有台阶、皇座、蛟龙尸体还有走不到尽头的世界。“那个人”只来见过我两次,第一次就和我说,我还没死。第二次只看了我一眼就消失了,我连想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人日复一日的面对同样的场景,从开始的无奈、害怕,到现在已经麻木。忽然有一天,“那个他”和我说,我已经“活过来”了。对于这个消息我没有一丝丝感觉,死去和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忽然想起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无论如何也要“活过来”。

我睁开眼,发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我用手指碰了一碰我四周的东西,原来是蚕丝。我凝气于指,搓破了蚕丝,爬出了包裹我的蛹,这里的环境对我太过陌生。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赶紧在房间里找起衣物来,却没发现一件男子的衣物,我将床上的被单裹在身子,总算是勉强能当作衣裤。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我走到梳妆台前,看起铜镜中的自己。雪白的长发,如今已经和我人一样长了,这张让人迷醉的脸颊依然没有半点改变,身上的皮肤比从前更加白嫩无暇。我将头发盘起扎实,总算是让它不会因为我走路再随风乱舞。手脚的指甲我也用梳妆台上的磨刀石给磨平了。坐在梳妆台前,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忽然我察觉到有一人正在往我这个房间走来。门打开了,我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看到我,手中的刺绣针线散落在一地,站在原地泪水旺旺的看着我。我看她这幅模样,仔细看起她来,眉宇之间她好像给我非常熟悉的感觉,我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九哥哥,你是小九哥哥。”说完就扑倒了我的怀里。

我看着她也忍不住自己泪水,紧紧得抱住了她。等到我们两人心情平复了,我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谨言妹妹,你瘦了。”

李谨言看着我身子的被单,走去柜子旁,开始翻找起衣物来。

看着她的背影我又控制不住,默默得流下了泪水。刚才在我抱住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她已经是油尽灯枯,生命衰竭之相,怕她命已不久矣。对于人慢慢变老而死,我是没有任何办法。

李谨言和我拿出了当年刘玉婵送我的那套白色衣物,我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刘玉婵她也变老了吗?

李谨言开始和我说起了那么多年来她在萧城的趣事,还有当年的孩子,山宝、云叶、小鱼、小田、小果等等,如今有的已经是一方大侠,有的已经位列高官,有的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我认真的听着李谨言说的每一句话,她却始终没有提及刘玉婵。

我问起刘玉婵,李谨言却只是说她过得很好,就没有说她任何事。我心中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走在萧城的街上,尽管还是那么人打量着我,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当年的模样早已物是人非,一路走走看看已经找不到任何能让我心情起伏的人和事。看到后来回李府的山宝几人,他们显然不敢相信我还是这模样,和他们聊了以后我也欣慰的笑了,他们已经是烈阳门长老了,而李纯元李老头也早二十年前归天了。想不到我这一梦,梦里已经呆了三百年,现实也已经过了三十年。如今的大月皇朝早已不是当年的大月皇朝了,而如今的大月皇帝则是当年的四皇子赵括,赵月因为当年和赵括是两个阵营,她要拥护自己的亲弟弟九皇子赵阖登上九五之位,便和各个阵营的皇子争夺皇位的归属。然四皇子技高一筹,打败了所有对手登上了皇位,那些和他争夺皇位的皇子不是死就是被他削去了职位,赵月也被永远的禁足在明月宫。

少爷刘匀因为之前就是和四皇子一个阵营,现如今已经是六扇门第一捕头。我也了解,他对查案非常热衷,去六扇门也是早晚的事,能在太师死后,朝廷变革依然位居此位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云叶现在已经是江湖百晓生第二十八代百晓生了,百晓生之前我以为是一个人,听云叶解释才知道是一个职位。

余虎余豹已被江湖人称关中二侠了,流云去了南方的福城,她和北方的一个女神医被人们称为南北两神医,当年去恒山的三女也成了恒山派的首要人物,铁樵真就成了丐帮的九袋长老,当初我还假扮过丐帮九袋长老呢,清无成了少林寺的护法圣僧,小鱼已经是御膳房的总管了,当初跟着江少奶奶的几个孩子现在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我向云叶打听刘玉婵的情况,既然李谨言不说,我只能问他了,开始云叶也是不想说,但是再我再三要求下,他终于是说出了刘玉婵现在的情况。

原来当年刘玉婵醒来之后唯独忘记了我,她回到了月城,后来嫁给了尚书大人的儿子。听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掉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非常非常的难受。

三天后李府张灯结彩,我娶了李谨言为妻,到场的只有云叶、铁樵,我没有通知任何人,云叶和铁樵也只是正好这两天来到李府才知道的。虽然李谨言一直说配不上我,但是在我强烈要求下,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大限将至,我能做的只是陪她开心的走完最后的路,她这些年一个人一直活在悲伤当中,比普通人老的更快,还未及五十就已似七八十岁的风烛老人了,我看着特别痛心。

揭开她的红盖头,我和她说着情话,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手套,这手套是蛟龙皮做成的,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出的最贵重的东西。

李谨言接过手套笑着对我说道“小九哥哥,哪有人结婚送人手套的。”

我看着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接着说道。

“小九哥哥,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这手套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二件最好的东西。”

“第二件?那谨言妹妹第一件是什么?”我问道。

只见她从脖子里拿出玉坠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瞬间眼睛里就充满了泪水。

“小九哥哥,居然那么爱哭鼻子了。”李谨言笑着对我说道。

我收起悲伤的心情,对着李谨言说道。

“谨言妹妹,今天你真美。”李谨言听后非常开心,她走到梳妆台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来到我面前给了我。

“小九哥哥,这是爷爷临死前给我的,爷爷对我说这玉镯从捡到我那天就一直跟着我了,爷爷还说小九哥哥你总有一天会醒过来,让我把它交给你,爷爷在临死前一晚和小九哥哥卜了一卦,却无法卜算出你的命,但是却卜算出了这玉镯和你之间的联系,爷爷说它对你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听完李谨言说的话,我翻看红布包裹的玉镯,却瞧不出什么来,这玉镯当初我是见过的,就是在月城的时候李老头还准备交给我保管呢,要我之后交给李谨言和她说,她是李老头捡来的,希望能通过玉镯查出自己的身世。

既然李老头都这样说了,我便收起了玉镯,李谨言靠在我肩膀上听着我和她说着我小时候的事,然后慢慢睡了过去。我哽咽的说着怎么去的梁城又怎么到的月城,中间所有开心的事,我满脸泪水笑着对她说。

李谨言在我怀里永远的睡着了,我心如刀绞,连接这个世界两根最重要的弦断了,我找到李谨言一直和我保存得很好的笛子,为她吹奏了一曲“红尘决”。

七天后萧城城东,青城山上多了一个墓,墓碑上刻着爱妻李谨言之墓,落笔是小九。

这七天我一直守在李谨言身边,直到她的三魂七魄消失在天地间,我才将她的尸体安葬,云叶特意把清无从少林寺请了回来,他替李谨言念了七天的往生咒,希望下辈子李谨言能遇到个好人,好好的生活,不要再遇到像我一样的人,一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的人。

李谨言给我的玉镯我终于是明白了是什么,原来它就是熔火之心,里面蕴含了传说中的凤凰血,原来它一直就在我身边,我却从来都不知道。李谨言也姑墨王国的后裔,这是我没想到的,天山阁的人都被我杀了,想追查她的身世也无从查起了。

我去梦境问了“那个他”,凤凰血作为十方钥该怎么开启另一个世界,他对我说,只要把凤凰血和自己融合,一念之间就能去往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世界,如果找不到那个世界的十方钥我只能在那个世界孤独的活着,也回不到如今这个世界,希望我好自为之。

我考虑着要不要去,这个世界我还有一个牵挂的人,我必须去见她最后一面再离开。

骑着马一路朝着月城前进,一路上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原来看破世事是一种心态,只是心中还有一个遗憾始终无法释怀,要解开这个结必须见刘玉婵一面了。

尚书府屋顶,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那里已经三天三夜了,却没有一人发觉。而白色身影一直盯着的地方则是尚书夫人的房间。

刘玉婵这几天心烦意乱,自己丈夫因为忙于政事也整天不在府内,她也没有因为父母当年逼她嫁给尚书儿子而记恨丈夫。如今她丈夫也子承父业坐到了尚书的位置。但是她心里总感觉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思念一个人,思念一个总是出现在自己梦里但又看不清他脸的一个人,一个白色的背影她总是会莫名的想起。丈夫对她也算很好,那么多年也只是娶了一位小妾,他的儿子已经是一个小将领了,她的儿子总算是替她了却一个心愿,当年就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无法驰骋疆场。而陪着她身边的小芩也早在三十年前郁郁而终了,据她后来才得知,小芩就是因为那个叫小九的人而死。而她弟弟刘匀则总是在她面前提起那个叫小九的人。她也很想见那个叫小九的人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坐在月城的街角的一个酒楼里,看着人来人往,我心情非常复杂。我打听了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丈夫和儿子,她如今过得很好,我真的不该去打扰她。我喝下了一杯酒,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听说酒能让人忘记痛苦,但是喝完酒我心还是很痛,这酒太苦了,我把酒扔到了街上。

“是谁,敢拿酒杯砸我们将军。”

一群官兵寻了一圈,看到了我,直接围住了我。

我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想着事情。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领头将军,对着手下的人就是一顿呵斥。

“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态度要好一点,我们是兵,不是匪。”

我转头看向他,心里一阵酸痛,他眉宇之间有刘玉婵的影子,他一定是刘玉婵的儿子了。他看到我一身白衣和绝美的脸也发了好一会呆,说道。

“抱歉这位兄台,手下人打扰到你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他看到我不太想理睬他,但他没走,反而是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和我聊起天来。但这聊天都是他一个人再说而已,我一直在看街上的行人。直到他觉得没什么话再和我说时,起身向我告辞准备走,我拦住了他,对他说道。

“送你一样东西。”我把背包里的白色貂衣拿了出去送给了他,然后向着东边的方向走了去。

尚书府内。“娘,我今天遇到了一个怪人,一头白色的头发还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脸,我一看见他,就特别想认识他,他却不理我。”

“倾国倾城,我儿遇到喜欢的人了?”

“娘,不是啦,他是个男人,对了,他虽然不理我,但他走时却送了我一件衣服,你看,这样的貂皮大衣我的身材怎么可能穿的下嘛。”

刘玉婵接过儿子手中的貂皮大衣,忽然泪如雨下。

我利用移形换影神功避开所有侍卫来到皇宫里面的明月宫,站在墙上我看见一个痴痴傻傻的女人对着墙说着什么,仔细听才听出她说了什么。

“朕是天下第一女皇,众爱卿平身。”

我看着容颜已经不复当年的赵月,心中百感交集,“红颜易老,往事已矣。”说完我消失在皇宫当中。

六扇门内府。看着坐在书桌上的少爷,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顽固子弟了,浑身散发出刚正不阿的气息,他能保持初心,我由衷的感到高兴。最后又望了一眼他,我消失在了原地。

离开了月城,我决定再回一趟萧城,再见最后一眼李谨言。走在回萧城的路上,我看见一个马车上的老妪一直用眼神直盯盯的看着我,看了我很久,忽然她跳下马车拔剑就向我刺来,但是她功夫实在太差,脚下居然踩空,顿时就摔倒了地上。我看到都不忍心了,上前扶了她一把。

他看到我,指着我鼻子就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人。”

我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这位老婆婆,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你是不是叫小九?”

我点点头。

“负心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叫小九,怎么就成了负心人了?”

等老妪平复好心情,终于是让我知道她为什么叫我负心人。原来她是洛虞身边的丫鬟青青,洛虞在我离开大元城的第二年就死去了,听青青说她一直都在洛府等待着我,说我答应过她会带她一起去塞北荒漠的。我心里叹息道,想不到我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她居然当真了,她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诶,我配不上她。

青青发泄完那么多年在她心里的怨气也看开了,告诉了我洛虞坟墓的位置,希望能去看她一眼。萧城也和大元城顺路,我决定去了萧城再去大元城。

在李谨言坟墓前呆了三天三夜,我一路西行,来到了当年的洛府,洛府如今还是当年模样,我一点也不意外,魔教的人背后是朝廷,如今由现在的皇帝赵括接手,当然也不可能对自己手中的棋子围剿。

我飞身进洛府,来到洛虞的灵位前拜了拜,然后又消失在洛府。洛虞的墓在大元城西面的荒漠中,如今早已找不到她具体埋在哪里,之前青青说,“小姐希望能在我回来找她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

我算了一个方位,第一时间能看到我从荒漠回来,只有大元城西边最高的沙堆了。我来到一座沙子堆成的大山,喃喃对着沙子说道:“洛虞,我回来带你去荒漠了。”

我抓起一把沙子,放进了口袋中转身向着荒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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