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方被监天司的人带走了。
他带着枷锁,披头散发的,被监天司的人架着离开。
新王刚刚登基,便有十几万百姓丧命,十几万百姓无家可归,一座府城化为废墟。
哪怕这一切与冯承方无关,但他是天波府的府台大人,出了事,自然第一个找他。
秦望楚歉意的看着冯承方的身影渐渐远去,这城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抬头看向目光冷峻的简如风,等待着被发落。
半晌过后,简如风终于再次开口。
“你不配姓秦。”
秦望楚低下头,不再与简如风对视。
“来时我在京城见到了秦邦国大人,秦大人是去为你求情的。”简如风的语气毫无波动,但每一个字都打在了秦望楚的心上。
秦邦国,当朝一品大员,大秦王朝镇南大将军。
也是秦望楚的父亲。
看着秦望楚一言不发,简如风继续道:“今次的事情已经全部查明,因为你的玩忽职守,导致缚龙绳被夺走,以至于金鳞妖龙脱困,水淹天波府。
这等大罪,你想怎么死?”
“秦望楚任凭发落。”秦望楚低声应道。
听到这话,简如风皱起眉头,心中愈发的愤怒。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妖捕,你当受千刀万剐之刑!可你姓秦,镇南王府秦氏的秦!
这滔天的罪责,你接不起,镇南王府却接的起!”
“我没让家里为我求情。”秦望楚辩解了一句。
简如风却嘲讽道:“你是镇南王府的嫡孙,身份高贵得很,你可死不得!哪怕你害了天波府三十万百姓死伤惨重,害的天波府城化为废墟!”
“从今天开始,你被监天司除名了,老老实实回去当你的镇南王府世子吧。”简如风不屑的笑道:“反正你喜欢游山玩水,这下子,没人会再逼你做事了。
相信镇南王大人也会有所判断,如果将来真的将镇南王府交到你手上,想必只会是祸事吧。”
秦望楚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将怀中的玉简取出交还给简如风,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天波府城。
他有些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里。
他不忍心再看,没有脸面再听。
就像简如风说的,如果他不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今次的罪名,他必死无疑。
......
时间过得很快。
自从秦望楚黯然离开天波府城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出现。
镇南王府曾发动力量寻找,可是在找了几个月却一无所获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两年之后,秦邦国大人的夫人又产一子,叫秦别离。
听说这名字是镇南王秦世海亲自取的。
秦别离成了新的世子,秦府第四代嫡孙。
至于秦望楚,不知是没人记得,还是刻意被人们遗忘。
总归,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
大秦王朝,前往熙璟城的官道上。
一列商队缓缓的朝着熙璟城的方向走去。
商队中的人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听说了吗,镇南府那边又打起来了。”
“又打?去年不是才打过吗?听说咱们这边折了两员将军,妖族那边死了六七位阴阳境的大妖。”
“哎,自从那天波府城被妖龙水淹以来,七八年过去,年年打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现在还有弟兄敢去龙川那边做生意吗?”
“谁还敢去?不要命了?”
商队中的闲聊声此起彼伏,人妖两族的战争一旦打响,最先感觉到痛苦的,除了被劳民伤财的百姓之外,就是他们这些商人了。
往年他们还敢去龙川界那边淘些这边没有的稀罕事物,那边的妖族也乐意换些人族的商品。
可自从战火燃起,生意愈发的难做了。
在商队最前面开路的队伍里,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懒散身影,正躺在马车前,懒散的赶车。
那人脸上有些灰尘,看不清长相,灰白色的长发散乱的挡在脸前,披在肩上,看起来邋遢至极。
天色渐晚,商队的管事来到最前列,喊道:“老秦,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扎营。”
“知道了。”秦望楚应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商队里的人在官道旁边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准备渡夜,此处距离熙璟城还有数百里之遥,荒郊野外的,强盗匪徒横行,只有官道能让他们有些许安心。
秦望楚捡了些干柴火回来,在面前搭起了一捧篝火,随后侧身靠在马车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深秋的天是冷的,尤其是入夜之后。
不同于商队里的商人们,还有自带的帐篷,夜里可以睡一宿安心觉;像他这样赶车的下人,只能在寒夜里蜷缩着身子取暖。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秦望楚睁开眼睛,却是商队的管事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
“老秦,天气凉,喝点热汤,这是小姐吩咐的。”王管事对于秦望楚的态度颇为客气。
“多谢。”秦望楚接过汤碗,也不顾烫,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将碗还了回去,用衣袖擦了擦嘴,“味道不错。”
管事却没着急离开,反而在秦望楚身旁坐下。
“老秦,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只是一介车夫,哪有什么本事。”秦望楚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应着。
“可自从你来咱们玉林商行这几年,只要是有你在的商队,从来没出过任何意外。”管事笑吟吟道:“上次遇到山贼,如果不是你打跑了他们领头的,咱们哪能安然无恙。”
“我只会些乡下把式,是那土匪头子不经揍罢了。”秦望楚敷衍道。
管事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相信秦望楚的胡扯。
那土匪可是两刀就干掉了商队里最厉害的护卫,结果却被秦望楚三拳两脚打跑。
自从三年前小姐在路边救起穷困潦倒的老秦以来,时至今日,他也只知道对方叫老秦而已。
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就在管事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官道两旁的密林中突然唰唰作响,在树上歇息的飞鸟们也被惊得四散飞起。
“发生什么事了?”管事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看向身旁的秦望楚,却发现秦望楚甚至开始打鼾。
很快,林中窜出几十道身影,将商队的营地团团围住。
“货留下,人都给老子滚!”为首的壮汉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这是遇上劫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