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哭？这样的你，很丑啊！”
“哇啊呜……混……蛋……”方默牢牢将自己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任明子皓怎么刺激，就是只顾着哭顾着骂。
十五分钟前，那男人不顾她的犹豫不决，竟然直接关上门，丢她一人在黑暗寂静的楼道里嚎啕大哭，虽然没过一会儿，他终良心不安又打开门，抱她进了这房门，可是方默只要一想他刚才差劲的表现，就忍不住伤心欲绝。
“再哭，我就拍照留念了！”
太过生气，所以方默只听懂他这句更令人生气的话，却没听出此恶劣行径下的无奈。当听到一声“咔擦”，终于点燃了她脑子里的炸药包，她愤而站起，扑打着他，“你……太过……分！太过分了！呜……混蛋……”
明子皓搂着她，任她打，空出右手不顾她的挣扎，拂开她脸上的发丝，那双眼意料之中的肿成了核桃样。
“啧啧！你是哭了多久？好了，别哭了。”他温言说着，手心下的脸庞转了开，叹了口气，他再次开口威胁“再哭我就吻你了！”
这话效果不足两秒，方默哭音先是一顿，核桃眼瞪着他，一声呜咽却再次溢出。
明子皓低头，抓牢了她的手，双唇含住了她的，将所有的呜咽全部吞没。
逼迫她，他并不愿意，只是眼前的小女人真有气死人的本事。如果她自己不愿走出牛角尖，谈什么他们的幸福。乱麻需要快刀，既然她不动手，那也只好他来了。
待他松开她，终于有效地制止了她没完没了的眼泪。他将她抱至腿上，过了好一会，抬起她的下巴问：“告诉我，你是来讨回钥匙的吗？”
她撇不开脸，便直接选择闭上眼，平复呼吸，不答。
“既然不愿回答，我看那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免得人家误会。”他作势要放下她。
方默连忙抓着他的衣摆，“我……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说来拿钥匙了？”有些急，更多的是气。这个人，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却偏来问。他就是喜欢逼她，就是想逼她！
“哦，那你来干什么？可曾想清楚了？你要当，我的谁？”
她揪着他的衣服，哭哑了的声音里满是急躁和恐慌：“……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他又冷起了脸。
方默瞧着，心里满满的委屈又化成了眼泪，手心里却牢牢抓着他的衣服。
他望着她，然后伸手去松她的手。
她不依，不住地推开，推拒到最后，直接两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抱哭。就怕被他推开。“呜……。不要……”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心里的恐惧让她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全抛开了，只记得不想被推开。因此，方默不曾看到明子皓上扬的唇线和宠溺的眼神。
“是你说的分手，也是你想把晴好和我凑一对的。”他陈述事实，胸前却已感受到一片潮湿。“你说她比你更值得我喜欢的。怎么？现在想反悔了？”这事实让方默的泪流的更猛，她拼命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着：“……不……不是的……”
“不是？哪句不是出自你的口？这几天想来，晴好也不错，反正按你说的，她是因为我而不幸福的，那我该赔她才是。咱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了不起，咱们就是有缘无分的青梅竹马，当你哥哥也不错，可以试……”未竟的话却被她仰起的唇堵了。明子皓心里大乐，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亲吻，他恶劣地一动不动，任她用那毫无技巧的吻取悦他。近距离看着她，那双总令人难以忘怀的水眸，此刻荡漾着哀伤，似在控诉他的忍心。
两唇相贴，方默见他毫无反应，慢慢地也停下了动作，柔软的唇就停住在他抿直的唇上，心里的酸楚浓的化不开了。只是这次，她怎么也不愿先转身了，眼泪迷蒙了视线，近距离之下的他也越发模糊了。
终究，更在乎的，总是吃亏吧！
明子皓深吸气，缓缓推开她些，不安让她又靠向他。
心里那丝怨恨在她再三的肢体语言下也散去了。他将她密密搂抱住，又取了茶几上的抽纸，开始仔细地擦拭她的脸。
两人一阵沉默，空气中只剩下她欲止而止不住的抽泣声。
或许是哭太久了，当眼泪停止了，她却开始打嗝。于是他的怀抱又松开了些，后背开始感受到他徐徐的拍抚。
方默不记得是在哪看到过的一篇文章，说是能哭到打嗝，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还有个值得她哭到打嗝的男人，至少还有那么一双在你打嗝时能拍你背的手。想到这，她好像又想哭了。“我……我很久……没这么哭过了……呃……我不爱……哭！”沙哑了的破嗓子，断断续续地申辩着。“我不……呃……不想哭……可是……停不了……”
他笑，却有些含取笑的意味。“恩，从小到大，你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呃……”这话听在方默耳里，分明就是反话了。她一手揉着眼，一手也帮衬着拍自己的胸口。“要……要怎么……呃……停下来？”
“恩！”他望着她，然后扯开了笑容，“方默，我爱你！”
“……呃！”
打嗝声莫名止住了。
“你的反应，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原来这招治打嗝，还是有些奇效的。”他凝视的目光里并不像面部表情那样扬着笑意。未等方默掉转视线，明子皓却将她从他的膝头移至沙发，率先起身了。“我去煮点东西吃。”
从头到尾，他未曾回头，也未曾看到她慢了一拍才伸出的手。
厨房里，开始陆续传来一些声响。方默坐在那，有些呆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所以，他说“我爱你”，只是为了吓她吗？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这三个字，其实并没什么意义？
视线飘忽，她望向落地窗旁的摇椅，那是上一回被他拉着去逛家具店因而添置的，因为她喜欢坐在那看外面的风景，而他原本安放在那的长椅，她却无爱。
窗台上已种了好几盆的仙人球，他原本说，等它们长大些了，给她移一棵最漂亮的安在电脑前，帮她抵辐射。当时他还笑话她，以前连仙人球都养不活，却还好意思说生物老师没说清楚养殖方法。
茶几上的抽纸，是她用习惯了的品牌，因为她喜欢那种淡淡的兰花香。
他又开始给她买玩偶了，那个单人沙发上的大维尼熊，是上次他送她的，还说什么现在买也算一种投资，以后孩子还能用。她听了不想接受，这才丢在他这。
他总有意无意说些以后的事，知道她不爱听了，便又岔开话题。
墙壁上的画，电视机前的小玩意，吧台上的玻璃杯……明明这是他的家，到处却都有她喜爱的东西……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没有去留心，只是忙着拒绝。
他的心迹，从不像她的这般，躲躲藏藏。
不管从前将来，活在当下！
她望着厨房的方向，身体有些发软，缓缓站了起来，徐徐走向厨房，倚靠在门框旁，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她看着他将一把青菜扔进了洗菜槽，打开了水龙头，修长的手指忙着择菜。
“我……我不喜欢……不喜欢吃芹菜！”一开口，似也没那般困难。
她见他动作一顿，将青菜又扔回水槽旁的塑料袋。然后取过一根黄瓜，开始刮黄瓜皮。
“今天，我不想再吃稀饭了……不是不好吃……稀饭很好吃，可是我想吃鸡蛋面。我也不喜欢吃苦瓜，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是屁话。我就是不喜欢吃苦瓜……最近，最近我喜欢吃土司片了……门口不远那家恬心阁换了个新厨师，长的很漂亮……恩，很多人也说，我长的不错……我不玩斗地主了，赢再多豆，也会输光，输了又不甘心，恶性循环不好……我不喜欢穿高跟鞋，我个儿也不算矮了，可以不穿的……我……我是有些邋遢，可是……可是那是爸爸妈妈惯坏的……我也没那么挑食，芹菜……芹菜偶尔也愿意吃，就是……就是今天不想吃。可是苦瓜，我咽不下去……安然说我最近的画太难看了，而且悲伤，不符合她要的主题……我竟然被退稿了……你公司地址，我都……都不知道在哪……安然说，说你是个好人选，还骂我……她说我莫名其妙……我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我也弄不明白自己……艳艳都怀孕了……”
“你想说什么？”背对着她，他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语，猫着腰熟练地打着鸡蛋。
背后一阵沉默，久到明子皓心上又开始发恼，她愿意给的甜头也就这么一点？她的勇气也只有这么一点了？而这些，又能够支撑她爱他多久？会不会没过一星期，她又开始觉得，和他在一起，只会是个错误？筷子与碗相碰的声响大了些，却越发让他烦躁。
许久，又传来她哭哑了的声音。“我会长的越来越好看……也会赚很多钱……也会更温柔体贴……也会生小孩……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娶我……”她的声音，低低哑哑，饱含窘意，一点也不美妙，明子皓却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了。
“噔噔噔……”蛋黄与蛋清早已分不清了，可是，他还是未停下动作，以自己觉得冰冷无情的声调压抑着狂喜淡淡开口：“……漂亮体贴且会生孩子的有钱女人多了去了，我不稀罕。”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方默走向他，搂住他的腰：“我喜欢你的，你要是不愿意娶我……不娶我，我就告诉干爸干妈你非礼我……或者，我去告诉他们，就说……就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嘭！”他停下了动作。
搂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声音里满是挫败，“……明子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都说这么多难为情的话了……”
“难为情？”
他又生气啦？“不……不是的！我嘴笨……不懂说话……可是你……可是你又欺负人！”声音染上了哭意。
“不是我要怎么样？而是你真的想清楚了，知道自己要怎么样了吗？”
她怎么会不清楚，一直以来……正如安然说的，她只是怕而已。她缺乏安全感，因为对他的在意，所以这种恐慌才一直存在，成了心尖上的病。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他在身旁，她总会有所遗憾的，总会觉得什么都不对的。既然她怎么都治不好这种病，那就只能学着和病因相处了，对他说了这么多，他可曾听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和他在一起，再不躲躲藏藏畏畏缩缩了，她想嫁给他，她想……爱他！对，她想爱他！勇敢不自私地爱一回！
“我们……结婚吧！”她说。
他豁然转身，抓着她的肩，瞪着她。
“我要嫁给你，你只能娶我的，你是我的。”她瑟缩着开口，却直视着他不躲不避。
他胸口大大起伏着，哑着声道：“不爱我，你要嫁给我干什么？”
她也恼了，这个男人真的是小心眼，“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明子皓……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他打断她的话，“你爱我？”眉眼一挑，他的表情有几分郑重。
她就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起先他说那三个字都那么随意，她都没好好感受他的诚意。打死她，她也不愿意再先开口说这三个字，虽然，眼下她说的这些话，比起“我爱你”，貌似更为丢脸。事后绝对也会被他取笑一番。可是，他的心跳她能感受的到的。可是……好吧，那就权当打死她了吧！她缓缓绽开笑靥，“我爱你明子皓！”
这俗套的三个字，却真正取悦了他。抵着她的额头，他说：“方默是在向明子皓告白吗？我没听错？”
眼神相触，方默好像突然明白了安然的话。
原来，他的不安，也在这。
她怡然一笑，“明子皓，方默爱上你了。我爱你！”说罢，她再次主动吻上他。管他的明天，她都要好好好好爱一场了！至于其他的女人，就算……就算是李晴好，她也不要礼让了！毕竟，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无私。
明子皓，是她的竹马情人，也只能绕着她这株青梅打转。既然郎骑竹马来了，她若再放他走，那就真是个傻瓜了。
因为爱情，爱至情方明。
爱至情，方明！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