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新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不必听明子皓的唠叨,晚睡晚起,什么时候想画画就画画。
不必等他下班,等着他煮饭,肚子饿了,想吃就吃,就算吃泡面也无可厚非。
不必每天接他的电话,那些时间可以省下来补眠。
其实想想,他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一起拼饭的饭友。如果是这样的一种身份,相信彼此相处的能更加愉快吧!
对他说分手的第一天,方默觉得自在,也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为了庆祝,她甚至特意睡至下午三点才起床,还整装出门吃了顿大餐。第一天,她的伙食就这么打发了事,画画到半夜,肚子饿了就取了包饼干填塞。当不经意瞄到对门厨房的一片黑暗后,迅速地低头回走。管他有没回来过夜,就算今夜阳台一盏灯都没留,那也是他家的事情。明子皓,本该就这样淡出她的世界吧?于是在回房时,经过玄关处,纤手一伸,把那串她至今都未使用过的钥匙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分手的第二天,当打开冰箱面对着他留下的一堆食材,方默稍愣了下,选择直接关上。翻箱倒柜后却依然找不出一包泡面,这才又忆起自己已经有好久未注意过泡面兄的影子了。印象里那个男人曾霸道地不理她的感受将所有的存货都免费送还给楼下的超市。饥饿使得她耷拉着脸,百般不乐意地又打开冰箱,翻找一番后,最后也只能取出所剩的两番茄蘸着白糖吃。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只是这想法一冒出,就被她扼杀干净。有的吃就好,反正,近年来一个人的生活使得她越来越不挑食,心下提醒着自己该去备些干粮。视线扫过客厅,盯着电视机墙旁的固定电话,突然不由气起,三步并作两步向前,一把扯断了电话线。再回头望着番茄,一丁点的胃口也没有。回房换了衣服,随意扎了马尾,出门买干粮。
这一天的晚餐和点心,吃的都是面包,泡面也买了,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香味四溢的泡面竟没惹她垂涎,吃了一口,却觉反胃。细想半天,得出的结论是这一回买的泡面厂家不对,不是她惯常吃的。
分手的第三天,方默乖乖起床去外面吃饭,顺道又跑了趟超市,买了一堆的零食及她认定的泡面,结账时换了班的收银小姐诧异及开怀地问道:“明先生出差,方小姐你就吃起泡面啦?不怕他生气地再免费送还给我们?”方默一愣,然后傻笑着等着对方找钱。庆幸人家的好奇心并不浓厚,也没再热心地道家常,可她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分手的第四天,她竟起了个大早,主动打电话给严灿表哥说要去当电灯泡趁饭吃,一顿午饭却备受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刺激,还“顺道”又听了次“结婚论”,满心懊悔之下,她去公司,窝在安然的办公室里,不搭理安然好奇疑惑至极的表情,看了本小说便拍拍屁股闪人。一路停停走走,四点不到出了公司门,竟快八点才到的家。一室冷清,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向了隔壁,相连的厨房设计,洒落一地的灯光却只照出了她孤单的身影,那里,依然是一片漆黑。心里不由怒起,分不清是气自己心里不该再在意的在意多一些,还是更气那个搅了她清静怡然日子的人?瞪着瞪着,她颓然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抽泣。
分手的第五天,因没有心思工作,方默便抱着零食边吃边看了部恐怖片,以往她甚少看恐怖片,今天只是觉得神经迟钝不少,才想着刺激刺激自己,而自作孽的后果便是她开始疑神疑鬼地厌恶起这偌大寂静的空间,肚腹的隐隐绞痛,也让心中的不安拓开。在枕头被褥间翻找到不知何时被丢弃一旁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没了电,烦躁让她气愤地再次将手机丢开。忍着不舒服,上Q找安然,联系好了便躲进厕所等救援。
方默此刻是个病人了,可却没有享受到病人该有的待遇。她是一路被安然训着进的医院。就算当医生问了情况,做了化验,进行了急性肠胃炎要挂水的处理这段时间,她的训话也一刻没停。
“安然,你真该和我妈结拜了。”她虚弱地低声抗议,就是不想回答那个一脸想替她做主的鸡婆------安然!
“别想岔开话题,明子皓人呢?你要死不活地躺在房间里,却没见到他?”
方默一滞,扯着嘴角说:“我还没联系他呢!你瞧,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的,可见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远远超过别人的。”
“少给我耍贫嘴!号码是多少,我打电话通知他。哪有这样当人家男朋友的?我非得臭骂他一顿不可。之前还觉得他人不错,可是你看看,真到需要他了,人却不知道在哪?号码是多少?”
病床上的方默还在努力抗议:“我不过就是挂个水,你至于广而告之吗?况且我除了我自己和我家的号码会记得外,其他的电话号码,真一个也记不得的。”
安然狐疑地看着她,还想说什么,方默没办法,嘴一抿,缓缓开口:“恩,我们分手了。”
她的表情太平静,安然瞧不出一丝该有的涟漪,反是安然诧异得多,说起话竟有些结巴,“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天吧!”瞧着输液瓶,她开始哀嚎:“这等速度,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安然拍了她一记,替她揶好被子,对于方默再次的岔话题置之不理,“为什么分手?”
方默直视着安然的郑重,突然开怀,“性格不合就分手喽,这不是你告诉过我的。”她皮痒地用她的话堵她。
她说得俏皮自然,毫无伤怀,安然便明白了她无意多说,也就不再细问,扫了她一眼眼皮下的一片青黑,点了点头,“先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方默乖巧地闭眼假寐。心里悠悠荡荡,静下心才分辨出那里填塞的都是那三个字:明------子-------皓!
分手的第六天,面对自称是来探病的两位损友,方默却有将其扫地出门的冲动。只因这两位实在是有些令人……气愤!
“可怜的默默,你就认了吧!谁让你现在不能吃这些呢?我和安然只有委屈点,冒着增肥的风险,帮你把这些美味给解决了。”石欣蓉边说边挖了一大勺冰淇淋进嘴,还做出万分享受的表情。
方默绝对相信她们两是故意来气她的。一桌子的食物,却只在她面前放了碗和洗锅水无异的白米粥,她又搅了搅,“每次我肠胃炎,你们就这么待我?你们两可都是佛教徒,可要相信世间有轮回报应这一说啊!你们不觉得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讨报应吗?”
安然笑,“随你诅咒瞎扯淡去,我们可不像你这么不懂爱惜自己。”
“就是就是,瞧瞧你,我们才几天没见,你这下巴尖的都让我怀疑你去整容去了,这眼圈黑得简直胜过我们国家的国宝,这房间、这人邋遢得都让我以为是在废墟里见了鬼。不就是失个恋嘛,至于吗?”石欣蓉附和。
什么是夸张,大抵也就如此了。不想在这个“失恋”的话题上停顿,方默调侃起她。“石头,你确定你不是李白转世吗?夸张起来,连他老人家都逊色三分。”
“过奖过奖!姐姐我可都是为你好!就像我们经理说的,‘男人如瓜子,里面的果肉都尝了,还留着瓜子皮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石欣蓉回忆着原话,再小心润色。
“这是什么破比喻?你们经理?那个你说的‘色胚男’?”方默问。
“我看大抵又是石头自己篡改的吧?按她那个经理,狗嘴里能吐出的应该是‘女人如瓜子’而不是‘男人如瓜子’才是!”安然打趣道,却见石欣蓉欣喜万分地拉住她的手。
“安然,你真的是太了解男人了。我们经理的原话就是‘男人’,刚才是被我稍稍改了下。怪不得我们经理直夸你是个聪明人呢!”
安然无语,为她的“谬赞”,方默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皱着眉饮了口白米粥,还不忘抗议下自己的这等待遇。“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白米粥了。”
“还挑剔?之前从没听你嫌弃过呀?上次你肠胃炎,我给你买了三天的白米粥,都是这家店买的。”安然盯着她,随即了然于心地笑着。
方默被她瞧得毛骨悚然,其实刚才嫌弃的话一开口,她就后悔了。不得不承认,近来的肠胃又变得无比挑剔,连忙低头佯装喝起粥。
恍然过来的石欣蓉也贼笑着,方默不觉发窘,“你们要是吃饱了,就赶紧走人。今天可不是休假日,两位日理万机的,还是快点回公司的好。”
“呵呵,我们还没吃完就急着下逐客令了?”安然才说着,就听见自己手机发出了响铃,方默和石欣蓉默契极佳地都降低了音量交谈,待安然接完电话,神色复杂地觑了一眼言笑晏晏的方默,对两人说道:“默默你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准灵。有点事,我得先走了。晚上再给你带吃的。”
“你忙就不用过来了,我没什么大碍了,可以自己出去吃。”
“快走吧大忙人!不是还有我,放心吧!”石欣蓉笑着帮腔。
安然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直接出门。
“安然越来越鸡婆了。她现在更该替我愁愁,还剩这么多食物,怎么解决啊?”
方默笑眯眯地回嘴:“这不就是你们故意来刺激我的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