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已近八点，家里就只看到小弟方航在看电视。
“爸妈人呢？”她边进厨房拿吃的，边问着拿着遥控乱按一通的方航。
“你不回来吃饭了，他们两就抛弃我，让我去楼下吃饭，而他们两去外面吃大餐加看电影了。”
拿了包薯片，方默也朝沙发窝去，“又看电影？”爸妈近年不减当年的恩爱，逮着时机就浪漫去。
“嘿嘿，哥说他们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们在家也看电影。哥下去拿片就上来，你看不看？”比她小三岁的方航也伸手抢薯片。
方默拍了他的手一记，“自己去厨房拿。”见他起身拿吃的了，才又问着：“看什么片？”
“哥说恐怖搞笑片。”
哥说哥说，他这两年越发成了明子皓的跟班。捞起电视遥控器开始转台，明明有四十来台可选，可她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直接扔开遥控器，又努力吃东西。才正嚼得喀支直响，一抬头就望见朝他们走来的明子皓。想起傍晚他的所为，她别扭地转开视线。又想起郑艳和她说的那些话，不由的眸光又是一恼。
“哥，快快，看什么啊？”一旁方航很兴奋地配合着，已经打开了DV机。
“我也没看过，片名是《惊声尖笑》，听说蛮好看的。”将片子放妥，他推着方航入座，见沙发中间的方默大大咧咧地占着位子，便绕至一侧，这样一来，方默坐左边，明子皓坐右侧，而方航坐他们两中间了。
方航黑眼珠直转，见他们两不说话，就笑着说道：“姐、哥，你们两不会又吵架了吧？”
“吃你的东西吧！”方默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视线开始专注地看向电视。
“小航，你怕不啊？”
“呵呵，没事。有哥在，我不怕！”
方默听了在心里直笑，还真是兄友弟恭啊！又拈起薯片往嘴里塞，眼角余光就见方航很大方地把薯片递给了明子皓。
能想象一边看恐怖片一边喀支喀支地吃着薯片的情景吗？于是当开始进入剧情起，嘴里发出的声音就渐渐平息。方默还得抽出手捂住弟弟的眼睛，只因影片才刚开始就有某些小孩不宜的镜头。可这小子一点也不领情，直嚷着。
“姐，你干嘛遮住我眼睛啊？我看不见。”她瞄了眼电视上，还在热烈激吻的人，很不好意思地转开眼，就瞧见明子皓也不自然地掉开了视线，因她为捂住方航的眼睛而靠向他们这侧，此刻明子皓与她的距离极近，近得她可以看到，他那双黑眸里好像也有点点火焰。忙将视线快速地扫了眼电视，发现已经结束了，便松开手。
方航倒是不乐意了，“姐你干嘛呀，不就是亲亲嘛，我前天还看见爸爸亲妈妈，今天又瞧见我们班的陈俊亲林一琳呢！”
这话说得方默的耳朵都红了，现在的小孩都早熟的太可怕了吧？方默连忙拿出当大姐的样子，顿了顿，气息有些乱地说着：“少儿不宜就是说明小孩不能看。明子皓，这都什么片子啊？你该不会是拿***吧？”
明子皓也有些光火，“这是恐怖搞笑片，不是******片情色片伦理片的。欧美片经常都有亲吻的场景，你没见识也得有点常识。”
“你……”
“你们还看不看啊？好吵！”
方默愤愤地睨了眼明子皓，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优势，便又转向了电视，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急急忙忙地捂住小弟的眼睛，自己也是脸红心跳地不知道视线转向哪，才想着得闭上眼睛，一只手却也捂住了她的眼睛。盖在眼皮上的手热热的，因这动作，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暖热的呼吸，方默本想抗议来着，弟弟却先抗议起来了。
“姐你至于吗？爸爸妈妈都没遮我眼睛的，你还遮。这部片子没什么啊，上个星期我在陈俊家看的片子，那才叫精彩刺激呢！男男女女都脱光……”
“你都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得告诉老爸老妈一声，你小小年纪老看不好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电视上天天都有，老爸也经常亲老妈，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方默窘了，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小弟。心里是承认他说的没错，先不说现在的青春偶像剧，现实生活里，就有两对恩爱非常的夫妻。她也不是没撞见过，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更明白什么是该看什么是不该看。哪像小弟，看了还好意思说，唯恐大家不知道。
“好了没啊？你还要捂到什么时候？哎，姐姐真没劲，以后谁娶你谁遭殃！”
“方航！”方默气得大叫。
“本来……”
“好了！”眼皮上的手松开了。方默这才也松开。电视画面上果然没在亲亲抱抱，眼睛又扫了一眼明子皓，刚才她捂着方航的眼，他捂着她的眼，那他……是看了还是没看？他主动捂她的眼，那前面的架，还要接着吵吗？
“哇！”弟弟突然出声吓了她一大跳，条件反射地又趋向右侧。好在接下来的场景并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于是方默就全神贯注地看着。待电影看完了，这才舒了口气。片子并不恐怖，蛮轻松搞笑的，只是有些东西还真不是这个年龄就能体会的。
“真没劲，这片子！”方航靠向沙发椅，这才觉得空间小的可怜，“姐，你移过去点。你什么时候老往外面这侧挤的啊？”
方默也忙往左侧坐去，脑子里面还在想着这最后一个镜头蕴含的意思。
“哥，明天有什么安排啊？我们干什么去？”方航直接将脑袋躺向明子皓的大腿，眨巴着眼睛问着。
“恩，明天有事情，你自己玩去吧！”
“啊！”方航脚一踢，就踢中了方默的腿，“小航，你干什么啊？很疼啊！”
“对不起，我没注意！哥，你明天要干什么啊？是不是要和上次那个姐姐约会啊？”一脸的暧昧，让人看了就容易想歪。果然方默听了这话，就忍不住想起看片期间他的那番言论，又想教育起他。
“方航，你到底几岁的人啊？天天脑子里就装那些乱七八糟的，怪不得成绩那么差。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要是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看些不该看的，你就小心了，我一定让爸妈扣你半年零花钱。还有你，别净带坏他。”说着瞪着明子皓。
明子皓还没开口，方航就跳了起来：“我不过就是比你小三岁，也是大人了。而且，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又没像陈俊那样找人亲嘴，你别老威胁我！再说你干什么说哥啊，上星期，家门口还不是有个男生来找你，你别以为我小我什么都不懂！我还没和爸妈说你谈恋爱了，还没扣你零花钱呢？”
“你……”方默气得就想扁他。“你没大没小了是吧？还管起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谈恋爱了？胡说八道！”
“你可以说我，为什么我不可以说你？我这两只眼睛都看见那个男生送了朵花和一份礼物给你，那礼物现在还在你的抽屉里。”
“你……”
“我我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哥，姐都不老实！她没将信给你，我发现她抽屉里有好几封信呢！上次……”
“方航你……”方默这下不敢看向明子皓了。以前她是答应过他，如果对方收到信，一定互相交给对方的。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做，那凭什么每次收到的信，她还没看就被他撕了。她也会好奇那些情书的内容呀！何况……何况，他和李晴好爱谈恋爱就谈，她才不在乎呢！顿了顿，她又有些心虚地吼着：“我那是为你好！你你……”
“哼，我才不稀罕呢！哥，我们走，别理她！”说着就拉着明子皓的手要走。“自己没理了，就生气，每次都这样，你们女生都一个样。”
方默的脸气红一片，在那“你……”了老半天，也说不下去。向来也不擅长于骂人，被弟弟反驳的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话。
明子皓一声不吭地起身，铁青着脸，尾随着方航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方默咬着唇，觉得有丝委屈。她对弟弟的好，那臭小子完全不领情，还说了一通她不想让明子皓知道的事情。明子皓是生气了吧？每次他生气了，就是一声不吭地走，如果会像下午那样，那其实是代表着他有和好的意思了吧？之前那双捂住她眼睛的手……她其实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来着的。
明子皓是真的生气了。从这天起，他整整一个星期没搭理她。住房就是楼上楼下，怎么可能会一面也没碰上呢？除非是他存心避着她，为此方默堵的半死。明子皓是越大越小气，越来越爱管她的事情。去他们班找郑艳的时候，每次看到他时，都是和李晴好在一块。在楼下特意等他上楼，他却拽的和什么似的，当她是空气地走开。到了第五天，她也开始生气，为他的态度。
“艳艳，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舔着冰淇淋，坐在长椅上的方默问着一旁同样也拿着根冰淇淋的郑艳。
“等成绩出来了我再想这个问题吧！呵呵，反正来得及！你呢？已经有答案了？”
“恩，明子皓说报一中，我想报二中。”方默撕着冰淇淋外壳的纸皮。
傍晚的天空色彩艳丽，金黄、橙红、绛紫、橘黄……各色云朵变幻着身姿，郑艳听着她的称谓，也知道了这两人还在怄气。“你们又为了什么生气啊？哎！有的时候觉得你们的关系好的让人心生羡慕，偶尔我又老觉得你们和读小学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进步啊！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僵持几天。”
冰淇淋最外层的蛋皮是方默的最爱，于是便“喀支”一声，咬了一大口。抬头望向无边的天际，方默有丝恍惚。
“偶尔看你们两斗嘴也蛮有意思的，不过啊，高中我们应该不能当同学了吧，不能再和你们一起玩了。”郑艳笑着说，但方默转向她时，却没感受到她的笑意。“你也知道的，我是判给我妈的，我妈希望我高中考到她那去。所以啊，虽然我没想好报哪个学校，但估计不会是这个城市了。”
郑艳的父母去年离了婚，表面上郑艳是还乐呵呵地没什么变化，但方默知道，其实她那是装给别人看的脸。在她面前，为此她哭过不下十次。也因此，这一年，她总觉得这个发小长大了不少。冰淇淋顺着外皮滴到了手上，冰冰凉凉地刺激着皮肤。方默忙吮着，但这口冰淇淋含在嘴里，却觉得有丝苦味。“艳艳……”
“呵呵，我知道！你放心，不用你再安慰我啦！以后你可要经常给我写信啊！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伤感的话题了。昨天我买了本杂志，里面居然有言承旭的报道哦！我翻来给你看！”
方默看了看她，很配合地打趣着：“我看你是看有言承旭，才买了它的吧！怎么，现在不哈高二那个学长啦？”
“我们要区分现实的和理想的嘛！”
“那请问哪个是现实哪个是理想啊？”
“恩，目前都是理想啦！呵呵！”
“艳艳，你越来越花痴了！”
“呵呵嘿嘿！”
两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这年纪，在外人看来正是花样年华，不识愁滋味。不知是谁家的窗口飘出了那曲歌谣：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
当方默和郑艳并肩走回机关院里，路过篮球场时，又见到了明子皓和李晴好。明明球场上有好多人的，方默却一眼就见到了他们两。郑艳也注意到了，拉了拉她的衣袖。
“默默，难不成真像你说的，他们两好上了？”郑艳难以置信地望着观众席上，两人亲昵坐一块的画面。
方默平静地看着，李晴好挽着明子皓的手，腿上放着的是明子皓的书包，她的手正拿着瓶水凑到明子皓的嘴边，明子皓就着瓶口喝水。那副亲昵样，任谁都会觉得这是感情正浓的热恋中人。一旁的郑艳使劲地搓着眼睛，“那真的是，明子皓吗？难道传言是真的啊？”
方默侧过身看着她的可笑举动，想扬扬唇角却徒劳，于是转过身，拉着郑艳闪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老祖宗的话，不能不听！”
郑艳觑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在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孔下一句也说不出了。到了方默家楼下，酝酿了好久的郑艳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默默，我一直觉得，明子皓喜欢的人是你呀！”
方默愕然地盯着她，约莫五秒了，才扯着难看的笑脸说道：“胡说八道！明天见！”说着便飞快地跑上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