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周家
“你怀了陆越廷的孩子？”周荀觉得自己是耳背，才会听到这么个天方夜谭。
边上的杨蓉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小小，等待她否定。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周小小很冷静，超乎寻常的冷静，“已经一个月了。”
往日严肃沉稳的周父嘴巴张地大大的，显然没能消化这个事实，而一旁的周母第一反应是女儿在和他们讲笑话，刚要呵斥女儿讲笑话也要有个分寸，忽然想起这几天女儿身体上的一些异常和怀孕的症状刚好吻合，她睁大了双眼。
“我和他之前有过一些误会，但现在误会澄清，我也有了他的孩子，也算是皆大欢喜，恭喜您二位荣升外公外婆，我和他明天就会去领证。”周小小语速飞快，不带半点停顿。
“皆大欢喜？”周父没想到女儿会给他们投来杀伤力这样猛烈的炸弹，气得话都说不稳，“婚姻是儿戏吗？啊？想毁就毁，想结就结，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周父脖子都气红了，“众所周知，两家婚事作废，你们倒好，不声不响弄出个未婚先孕，还欢喜？把我气到一命呜呼就欢喜了！”
周母一手顺着丈夫的气，一手接过女儿递来的水杯，“你先别激动，我来问小小。”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他不留半点余地地退婚？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爸你们重新在一起的事？而明天既然要领证，陆越廷又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面？”
父亲的震怒在周小小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她心里愧疚，而母亲的理智更让她无言以对。
“奉子成婚，只会让外人以为是女方用肚子做要挟，你自小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何况陆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这种情况进门，难免被人轻慢，小小，你从小心思敏感，自尊心又强，人言可畏，我担心你会受不了啊！”
母亲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也只有真正在乎她的人才会这样掏心掏肺，哪怕她心理年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听了这些话也忍不住想哭，强压住涩意，她抬起头，眼圈通红，“我……”
看出女儿的为难，杨蓉也不忍多说，只问了句“领证这事儿是你的还是他提的？”
“陆越廷提的。”
杨蓉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做父母的干涉再多也没用，“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已经有了宝宝，那……结就结吧！”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日后打算住哪？”
“就住旁边5号，出门右拐几分钟就到了。”
杨蓉还算放心了些，女儿住的近，也方便她照顾。
看了一旁怒气未消的丈夫，她劝慰道：“好了，别板着脸了，事情已成定局，生气也没用，小小怀着身孕呢，担心吓着孩子！”
看着委屈巴巴的女儿，想着来年软糯可爱的娃娃，周荀突然生不起气了，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啊！
这边刚刚恢复平静，那头暴风雨才至。
陆越廷压根没想着要把和周小小结婚的事告诉陆仲望，因为这在他看来没必要，倒不是说事情微不足道，结婚、生子在什么样的人家都是大事。只是他不好解释一波三折绕一圈还是原来那个人的事，尤其他父亲对周小小还有着不小的误会。
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总会不请自来。
“你找我做什么？”
每次陆仲望来儿子的住处都被嫌弃，到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寂寞嘛，我来陪陪你。”
“不去陪你的莺莺燕燕？”陆越廷倒不是嘲讽自己老子，相反，他感情淡漠得很，父母相处得好与不好他并不在意，虽然看不上父亲的某些做法，但他一个做儿子也不会多管闲事。
陆仲望讪讪，被儿子这样揶揄，老脸挂不住，忙说起正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你看别人都儿孙满堂了，你爹我还连儿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孙子更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呢！”
陆越廷懒得搭理。
陆仲望小心翼翼道：“上回是我看走了眼，这回我不再独断专行，儿子你眼光好，你亲自来选。”一边往兜里掏出一沓照片，一边道：“这些小姑娘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聪明能干，冰清玉洁，而且父母厚道，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
老头不消停，陆越廷也头疼，尤其这当爹的还非常有做媒婆的潜质。
“你不必忙活，我明天就领证了。”陆越廷皱着眉头说道。
“别忙着……”，“拒绝”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儿子就放了大招，炸得陆仲望外焦里嫩，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人老了耳朵不行了，他恍恍惚惚地问道：“你说什么？”
陆越廷眼神淡淡地看向他，不像看爹，倒像看个傻子，“我明天就会去民政局领证。”
儿子明天结婚做父亲的今天才知道，还不是儿子主动告诉的，他这爹是不是当的太没存在感，可是偏偏—
他还生不起气！
儿子终于不再当和尚了！他终于看到儿媳妇的影子，找到孙子呆的犄角旮旯了！
陆仲望内心欢呼雀跃，只是为了保持在儿子面前的高大形象，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脸皮绷得死紧，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他装得淡定，“你要娶谁？”
陆越廷漫不经心道：“这个儿媳妇也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
陆仲望期待地看着他。
陆越廷说：“周小小。”
“好啊好啊！郎才女……你说谁？周小小？”如果说陆仲望刚才受到的还只是震惊，那么现在就完全是暴击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娶个……娶个……”陆仲望脸憋的通红，他急道：“我不反对你做慈善，但你也不能把慈善做到家里吧！看上神经病，你有毛病吧！给人喜当爹，你病得不轻吧！还领证给名分，已经无可救药了都！”
陆越廷懒得跟他废话，从沙发上站起，准备到楼上开个视频会议。
“你给我坐下，全天下女人都变成男人了吗？你给我找这么个不般配的，你是要让陆家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啊！不行，我不能看你行差踏错，你不准娶她！如果你硬是一意孤行，我就和你……”陆仲望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道：“断绝父子关系。”
“那要是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呢？”陆越廷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仲望。
什么？陆越廷愣了，那个糟蹋了他前准儿媳妇的混蛋是……他儿子？
陆仲望不知道他是该喜还是该忧，犹豫了会儿，支支吾吾道：“她那病会不会遗传啊？万一肚子里的孩子……”
陆越廷冷凝了他一眼，“孩子没问题，她也没问题，当初……是我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她才会装神弄鬼。”
陆仲望不信，“真的？”他仔细观察儿子的表情，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端倪。
“信不信由你。”陆越廷说完就上了楼。
陆仲望：“……”
万籁俱寂的夜晚，有的人甜蜜入梦，一夜好眠，有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人生短暂却也漫长，有的人不知前路茫然无措，有的人无所事事得过且过，还有的人在荆棘丛生的人生路上跌跌撞撞，慢慢成长，在改变着自己的时候也影响着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