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暗自磨牙,威胁一个女人,算什么光明磊落。
悄悄看了一眼身边一无所知的林晨,心中升起不安,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是为了前程而离开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她不敢赌。
她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得到过子女的敬爱,唯独没有感受过超越血缘一往而深的情爱。
她不想重蹈覆辙再经受前世的孤寂,她怕了那金堆玉砌却寒凉彻骨的一年年,现在的她对重获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恩,她不容许也接受不了任何人把它破坏掉。
出了饭店的陆越廷把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冯登登一把推开,“站直了。”
失去了支撑的冯登登颤颤巍巍地稳住重心,一脸怨念,“哥我是你弟吗?”
陆越廷心情不好,懒得搭理。
冯登登忍着疼追上他,继续道:“哥你还是人吗?血浓于水啊!咱们一脉相承,手足情深,前几天你暴力相向我也就忍了,今天你连点预兆都没有就踢我,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玉树临风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了你知不知道!”
陆越廷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有伴了吗?那么在乎形象做什么?还想要勾勾搭搭?”
冯登登气得想哭,罪魁祸首这一脸理直气壮怎么回事儿,“我不要脸的啊?您那稳准狠的一记无影脚,摔得我“五体投地”,“四仰八叉”,你让我面子往哪搁?刚才万一有认识我的人呢?今后别人提起我,就是一个摔跤男。”
陆越廷淡淡道:“摔跤男还不好,现在体育场上不是挺多摔跤男吗?”
冯登登控诉:“可人家摔跤拿金牌证明的是实力,是为国争光,我呢?表演小脑萎缩制造笑料吗?”越说越愤怒,“兄弟如手足,别家的哥哥对自己的弟弟都是予取予求,爱护有加,唯独你一天到晚都在给手足挖坑,不仅设计让我的英姿一去不复返,还咒我有个怀孕的傻子妹妹,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种坑我,哎哟,日子没法过了。”一边说,一边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陆越廷懒得搭理这个活宝,不过想到今天这个道具当得也算称职,就大发慈悲道:“车库里的车随便你挑,借你开半年。”
冯登登的控诉戛然而止,怀疑地问:“真的?”
陆越廷率先离开,“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冯登登开心得快要飞起,又哪里会拒绝,生怕他哥把说出来的话再收回,忙不迭道:“要要要,这哪能拒绝,表哥的话都是圣旨,嘿嘿嘿!”
冯登登爱车如命,一直觊觎陆越廷车库里那些拿钱都买不到的限量版座驾,现在有这么个现成的机会让他得偿所愿,兴奋得不行,脑子里不断闪现因祸得福四个大字。
早知道那么容易心想事成,他愿意在公司里用一百种动作来完成各式各样的摔跤动作。
陆越廷晚上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没想过她会找来自己的住处,看来她很在乎那个男人,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舒服。
心中不快,开口自然不是好言好语,“那么晚了,你来我这不合适吧!”
周小小不想被他手里的把柄掣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说开了好,但是男人白天基本都呆在公司,她一个不谈公事的进出难免会惹来闲言碎语,最主要的是没有预约她根本见不到这个男人,电话里又说不清,只能来他家门口堵人碰碰运气。
想她上辈子是这屋的房主,保安对她点头哈腰,这辈子以访客的身份进来,保安的眼睛就跟雷达似的,生怕她是贼。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熟悉的车牌号,她知道这一趟不会顺利,可没想到男人居然连门都不让她进。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和这个人有交集,虽然经历了新生,但有些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它们不会在时间长河里流逝,也不会在自我麻痹中淡忘。
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们谈谈吧!”
女人的目光是前所未见的澄澈,映着漫天星河和璀璨的月光,令人不自觉想要去探寻那神秘的苍穹。从前陆越廷只能从这双眼里看到傲慢和怨恨,它们无疑折损了这双眼本来的美丽,而当它归于平静,不可否认这对眸子是令人惊艳的,不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静态美,也不是洞若观火,充满智慧之光的动态美,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一个微妙的平衡上,有着恰大好处的分配。
它坚定却也隐忍,它柔婉却不失刚强,哪怕是曾经被它用怨恨直视过的陆越廷也沉醉其中,忘了言语。
周小小见陆越廷紧紧地盯着她看,怕他又撵人,赶紧说清自己的来意。“我想我们之前可能有误会,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继续交恶有恋情濒危的风险,要打消他暗中使计的念头只能尽力缓和双方关系,死而复生的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毕竟那段过去对于她来说不堪回首,而她既不能把真相说给他听,就只能把一切归咎为误会,只有误会才能解释她一系列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行为,也只有说成是误会,才有可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我之前听信了传言,以为你不值得托付终身,才会看你不顺眼,为了解除婚约还在你的父母面前演戏,抱歉我没有查证就妄断你的品行,希望你能原谅。”
“这么说如果没有那些流言,你就不会和我主动解除婚约了?”陆越廷回过神来问道。
周小小愕然,流言根本就是她杜撰出来骗他的,解除婚约原就是她的目的,不过她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当然了。”
陆越廷阅人无数又怎么看不出眼前之人在撒谎,他心头火起,面上却不显,还调笑道:“那不如拨乱反正。”
周小小不明其意,但是看着男人不怀好意的笑本能觉得很危险。
陆越廷继续道:“你和今天那个男人刚刚认识?”
周小小脸色突然难看起来,难道他以为……
见女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头,陆越廷心上稍稍平衡,他知道自己不该轻易相信她,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不想把她想得太不堪。
“你们的感情基础还处于相对薄弱的阶段?”虽是疑问,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周小小虽然极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男人锐利的目光逼得她无法回避。
女人刚一点头,陆越廷又道:“我们从前是未婚夫妻,不过阴差阳错才会半途而废,现在你未嫁,我未娶,不如恢复我们的婚约。”
周小小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他。
陆越廷刚刚缓和的心情又一次动荡起来,她这是什么眼神,当他是洪水猛兽吗?
周小小觉得今天就不该来,她脑子是荒芜得生了杂草,才想出找他和解这么个馊主意。看着男人骤变的神色,她意识到自己的抗拒太过明显,迅速收敛起表情。
可陆越廷却没了耐心,“你口口声声说误会,却又不愿意和我结婚,看来你还是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该说你是听信流言一气之下假戏真做呢?还是你根本早就和他暗渡陈仓?”陆越廷话语中透着的冷厉让人胆寒,就是周小小这个曾经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都承受不了。
周小小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低眉顺眼,“既然错过了,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陆总身家不菲,又年轻有为,想要嫁给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就不高攀了。”
陆越廷阴鸷的目光射向她,语调阴寒得快要将人冻死,“你不过一个花瓶而已,周家也只处在上流社会的末流,我不是非你不可。”
周小小脸上忽然就失了血色,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唯有的自尊被抹杀殆尽,痛感也在这一刻变得麻木。
呵,花瓶,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