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下巴紧绷着，眼中的深情散去，换为讥诮的冷漠，看苏清韵不说话，他几乎暴躁的用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领带扔在地上。
她总是这样，面对他时，是无尽的沉默。
“说话呀，啊？”
苏清韵恍惚想起，热搜上，他和陈诗晴同游巴黎，陈诗晴也是挽着他的右胳膊，举止亲密，男才女貌，自从自己跟沈池走到一起，他身边还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至少，从没有搞到热搜上。
而这次，明明是他在外边有了人，她根本不想知道，也不想计较，可是他偏偏又想她像别的女人一样为他争风吃醋，凭什么？凭什么他不爱她，她却要爱他如命？
他就那么乐意自己为了他而伤心吗？
许是之前在窗前看夜景时莫名的情绪还在影响着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累，累到不想去顺从，不想去维持，哪怕一无所有。
苏清韵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克制自己想要发抖的冲动，勾起唇角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不必明言，你我不是都懂吗？沈先生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的关系？在你的心中我们是什么关系？”沈池靠近看她，呼吸间喷洒出热浪，好看的眉眼聚在一起，有些破碎的痛意，可是苏清韵正好垂下眼，什么也没看见。
苏清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幅样子，正如她不明白沈池为什么忍得了她五年一样，“难道我不是沈总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沈池觉得自己是疯了，听到她的话竟然气的想笑，见不得光的情人？难道每次不是她遮遮掩掩害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吗？现在反倒责怪起他来了。
“情人？你认为你自己是情人？”沈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唇边扯起冷笑，他放下了捏着她下巴的手，退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她，讥讽的笑容勾起。
“你倒是会自轻自贱。”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在苏清韵震惊的目光中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后随手将那帕子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而后不紧不慢的道:“不过还算是你有自知之明。”
赤裸裸的嫌弃让苏清韵的心坠入谷底，又被湿漉漉的捞了上来，狼狈不堪。
“我当然有，如果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在沈总身边怎么能呆这么久？”
“是吗？”沈池抬着幽深的眸子看她，深黑色的西装似乎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冰冷锐利。
意味深长的问句莫名让苏清韵有些心慌。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蠢，也还是这么惹人讨厌。”沈池寒凉的声音敲击在苏清韵的心头。
苏清韵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声，只回响着“还是这么惹人讨厌”的字眼，原来她一直是被人厌恶的。
她强撑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咬了咬有些发颤的舌头冷声道:“那你走啊！”
“走？”沈池的眸子似乎可以蹦出火星子，紧紧的盯着她。
她也不甘示弱用她的眼睛毫无情绪的看她。
那双眼睛曾懵懂无措的像像可怜的小猫咪一样看他。
现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呢？
鬼使神差的，他蹲下身子，低下头去，吻上她的眼睛。
“我不会走，我永远不会，你也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苏清韵伸手去推他，又被他束缚着双手。
“不要违背我，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的手段，这句话沈池没有说，他知道苏清韵会懂，他知道苏清韵的心结在哪里？他也说过不会再这样，可是他没有办法。
苏清韵停止了挣扎，沈池感受到她的眼角一片湿润，温热的触感，却却让他的心发凉。
他松开她的手，把手放在她心口的位置，沉声问:“苏清韵，你的这颗心还会为人跳吗？”
暗哑低沉的嗓音响在苏清韵耳畔，她的心忽然也如针扎一般的瞬间刺痛，她突然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在脑子里组不成句。
等不到她回答的沈池已经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句话。
“苏清韵，你不要后悔。”而后是震天响的关门声。
苏清韵一个人颓然的倒在床上，卧室的窗边是一片海，夜晚的沙滩仍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成群结队。
苏清韵的眼角渗出泪水，月色透着窗户打进来照在眼睛上，眼角珠光闪闪。
苏清韵没有睡，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
事情已经过了五年，可是她与沈池初见却恍若昨天才发生过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那时候她刚刚大二，同所有女孩一样，最灿烂幸福的年纪，上课学习与同学打闹，可是这样的日子好景不长，爸爸的公司破产，催债的像催命一样的催着家里。
爸爸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每次打电话来还要告诉她:“韵韵，没事，爸爸还养的起你，不要委屈自己。”
苏清韵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在寝室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她的一个学长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在江城最大的酒店做迎宾，一晚上二百元。
当时在学校里所有的兼职最高也只是一小时十元，她当然大喜过望，虽然室友们都告诉她，酒店不安全，可是她还是去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依靠父母的小公主了，她需要长大了。
那时候已经是初秋了，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迎宾礼服，秋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凉的，她在五颜六色的霓光灯下，冷的发颤，趁没人的时候把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沈池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逆光而来，像是从爸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苏清韵和对面站的另一个女孩立刻姿势标准的站好，对视一眼，同时弯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您里边请！”
沈池不经意的抬眼看向苏清韵的方向，脸色瞬间变了，快步上前去拽苏清韵的手。
“你回......”
“啊......”
苏清韵的尖叫声打断了沈池的话，他定睛看了苏清韵一会儿，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放开了苏清韵的手。
冷风中，男人的声音犹如清泉击石般悦耳。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苏清韵也红着脸慌乱的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走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脱掉身上的大衣披在苏清韵的身上。
他里边是一件深黑色的西装，披大衣时蹭在苏清韵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一股热流穿透血液流进苏清韵的身体，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池已经走远了。
但是那时候他的温暖也是透过她给别人的呀，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