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白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支铁做的注射器往一处植物茎管压进清水。
这支针管是聂白在上河村和赵虎一起开动脑筋做出来的,为了将注射器前段部分做得足够细,聂白没少跟赵虎和谐地“讨论”。好在赵虎本事足够大,用了一周时间终于做了出来。活塞用的是略小一圈的铁柱代替,活塞前部用于隔离空气的部分一般用的是橡胶或者软塑料,这个世界聂白还没找到上述两种东西,于是便用小块鱼皮替代。因为一共就做了一个,所以聂白做得大了一些,估摸能有个两百毫升的体量。
哼,不是说我吃饱了撑着才会想做这东西么?这不就用到了?
用到这注射器的时候,聂白别提有多自豪了。
将注射器内装了一半的清水压进茎管后,聂白小心翼翼地将那插进眼前女子鼻中的茎管安放在鼻子下,用胶带贴住。至于茎管头部则被放在一个小罐子处,亦用胶带粘住。
这茎管乃是《百草集》中所记高芦苇中间的茎部。高芦苇一般有两人高,中空,芦苇叶可以用来祛火。聂白采集时发现这高芦苇茎不仅柔韧,而且中空,可以当半个橡胶管用,虽然会渗点水,但总比没有强。如今这茎管便被聂白用来当做胃管来用。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当时老师教怎么给昏迷的人插胃管没认真听,如今真要做的时候真是手忙脚乱啊……”
聂白嘀咕着,又将女子下身的被子掀起一角,向里看去。
“还行,没有大小便。想想也是,半个时辰前刚大过……”
聂白将裤子和毯子盖上,瘫坐在屋内椅子上。看了眼地上抱着他模样的娃娃熟睡中的巧儿,和盯着他的团子大眼瞪小眼。
“你瞅啥?”
“瞅你咋的?”
“嘿,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嗷……唉,团子,又当医生又当护士真的累啊……”
“护士是什么?”
“照顾她的人呗。”
“哦,看你没怎么睡,是挺累的。”
“你要是能变成个人帮我搭把手能多好啊……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聂白开窗,看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
“我先眯半个时辰,记得过会儿叫我,我得给那人换药……”
“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聂白被团子叫醒,狠狠搓了几下脸,来到女子床边,先开被子和衣服。这衣服是聂白临时做的病号服,将衣裤自侧面裁开,再缝上活扣,如此方便换药。这女子如今依旧昏迷,无法控制大小便,只能穿衣服,下身垫着能强力吸取液体的三死草,作尿不湿用。
揭开女子身上一处纱布,用温水轻轻擦净,又用自己蒸馏得来的酒精小心擦拭缝合处。
“棉线还是太粗了,但拿什么代替它呢,这里又没办法做高分子材料,就算有我也没学过怎么做……”
琢磨着如何改进医疗设备,聂白将新的金疮药敷上,盖上纱布,又用胶带粘住。
“这么多创口,竟然一处发炎感染都没有,是我消毒措施太好,还是这里没什么细菌,还是两者都有呢?”
将正面上半身伤口换好药,聂白换了个念头,盖上衣服系好扣子,挪腾一步,将裤子掀起。
“给女生,还是美女换药,真是一种煎熬啊……”
聂白熟练地进行换药动作。
看着白玉般的大腿,每次换药都是对聂白的一次理性考验。尽管他极力将自己摆在医生的位置,但他好歹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没办法让自己下腹部的不适减轻。
换着药,那昏迷女子突然深吸一口气。聂白转头,看见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
浑浊朦胧的双眼先是茫然看着床顶,再是堆满物件的小屋,然后是给她下身换药,盯着她看的聂白。
两人默默对视着,气氛稍显尴尬。
“哦,你醒了……”
一个弹指后,聂白率先开口。相对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女子,他头脑更清醒一点,试图让自己用平淡的语气说话,再摆出古井无波的表情。
“我首先劝你千万不要现在就想打我或者逃离这里,你受的伤很重,一旦伤口再度崩开,我也再难救你。”
手中动作不停,接着给伤口换药。许是醒来后感知到疼痛,聂白肉眼看到女子大腿在剧烈颤抖着。
“如果疼就尽量忍着吧,毕竟我没什么功夫去配止痛药。啊,你鼻子里的管子千万别自己拔下来,一来会有些危险,二来后续会有不小的麻烦。”
不理会审视自己的目光,聂白将正面伤口全都换好药。
“得罪了。”
告罪一声,聂白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将女子身体翻过来,解开衣扣接着换药。
“为什么?”
趴在床上的女子声音细若蚊吟。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噗嗤”
聂白紧绷的面容因着一笑而被破坏掉。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没有不救你的理由。所谓医者仁心,你都那样了我不去救,就没资格做医师了。还有就是,你还记得昏倒前说的什么么?你说吾命休矣,凭什么你说你要死你就会死啊?我偏要把你救回来……”
聂白一边絮叨着,将女子后身伤口换好药,系上扣子。
“不知尊姓大名?”
聂白看向女子,发现她又昏睡过去,摇摇头,将她翻转回来。
“你好像很慌张?”
团子凑过来。
“废话,你若是变成人形,变得比她还好看,身材比她还好,如她这般躺在床上,我保证比现在还慌!”
“切,不就是变成人样么,早晚变给你看!然后把你心肝吃咯!”
“是是是,快变成人样吧!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会儿早餐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烧鸡!赵氏烧鸡!”
“嘿,还吃出好坏来了?行,知道了。”
一人一狐聊着天,巧儿准时睡醒。
“聂哥哥早……”
小丫头仍睡眼朦胧,揉搓自己微闭的大眼睛。
“巧儿早!”
聂白摸着巧儿睡得十分凌乱的头发。
将巧儿收拾好后,聂白出门买早点。
“记得如果那人醒了或是闻到她大小便了叫我一声,我就立马回来。”
走出客栈,聂白仍在与团子沟通。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聂白走到街上,抬头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低头看着街上渐渐增多的行人,闻着不远处包子铺飘来的香味。
生活如此美妙,为何我却如此疲惫呢……
深吸一口没有药味的清新空气,聂白抬脚,向着记忆中赵氏烧鸡店的位置走去。走到一处告示板,聂白发现上面较昨天多了张通缉令。
“冯戾,重犯,玄蛇帮残党……”
聂白身形不停,转头看着告示,及其上面的画像。
有些意思,就是不知那冯戾是不是孙家灭门的凶手呢……
聂白右嘴角一扬,转回头,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