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先生相处也有半年了,基本上每周阳蕊都会和他约会,但两个人一直处于“恋人未满”的阶段。阳蕊总觉得他们之间差点什么,即使在周先生提出想要她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刻,她心里也没有半分欢喜。
“你这么说有些突然,我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这样吧,学校马上放假了,我要回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想想,回来给你答复。”
阳蕊也不知道自己回家这段时间是否能找到答案,但此刻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像个养备胎的“渣女”,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周先生,除了看到他,再也不会有像见到秦渤那样喜悦而悸动的心情。她有时会想,她或许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难道就因此永远不恋爱、不结婚,守着过去过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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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到深圳只要4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阳蕊常常会有种乘坐国内航班的错觉。这大概也是阳蕊父母当初放心让她出国的原因。
她家住在宝安区,十年前一家人刚到深圳时,这里还是关外,出入深圳需要经过南头检查站查阅证件,如今关内关外早已连成一片,前海一带更是发展蓬勃。阳蕊每次回来,深圳都会有大变化,让她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深圳速度,中国速度。
这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来了就是深圳人”。这座移民城市以它的包容与开放吸引着无数外来人口来这里奋斗、打拼,阳蕊的父母便是这许许多多外来人口中的一份子,却也是较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没赶上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深圳飞速发展的时机,也不是来经济特区下海经商的,之所以来深圳实属无心插柳。
当初阳蕊刚上大学,阳蕊父母偏安西南一隅过着舒适、惬意的半退休生活,后来宝安这边有个项目需要几位艺术教育专家帮忙,经熟人介绍请到了阳蕊父母。刚开始阳蕊父母只当赚点外快外加来深圳旅游,没想到却教出了名堂,培训的学生特别争气,拿了好几个全国大奖。这下子项目做起来了,还得到了宝安教育系统的重视,便决定长期聘请阳蕊父母。当时深圳和西南地区的工资差距还是极大的,而且这边还很有诚意地把阳蕊父母的住宿也安排妥当,于是阳蕊父母提前办了内退,来深圳开启了他们事业的“第二春”。转眼十年,如今他们一家早已融入这座城市,并爱上了这座城市。
晚十点以后机场到家的路一路畅通,父亲开着车一路飞驰,半小时就到了家。半年没见女儿,一家人自是欢天喜地,说不完的话。阳蕊边跟父母聊着天,边打开行李箱,半箱都是给他们买的礼物,有在机场免税店给母亲买的化妆品,还有给父亲买的保健品。
“每次回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嘛。”父亲一脸“嫌弃”地说。
“我给你们买东西,我心里高兴。这些算什么,等我以后有钱了,还要在新加坡给你们买房买车呢。”今天在机场见到父亲时,发现他身高又缩了些许,身形略显佝偻,两鬓也开始冒出几根银丝,阳蕊惊觉老年人变老的速度竟和小孩子成长的速度一样快,越发感到对时间流逝和无法尽孝父母膝下的无力感。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在物质上竭尽所能地补偿他们了吧。
“现在深圳什么都有。我们不需要你买东西给我们,你下次回来带个女婿给我们就行啦。”母亲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但阳蕊知道这是她作为奔三单身女青年回家亘古不变的话题,并且将持续整个假期。
“妈,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女婿去呀。”
“晴晴呀,不是我什么都要扯到女婿。你都28啦,要抓紧啦。”
“27,再过几天才28呢。”
“哎哟,宝贝,要按虚岁算,早就28了。女孩子25岁之前你挑人,25岁之后是人挑你。你现在再不抓紧,30以后就更难找了……”阳蕊不明白,母亲好歹也算是个教育专家,怎么在婚姻观上却和市井阿姨如出一辙,而且还一样喋喋不休。
“妈,新加坡30多岁结婚的女生多的不是,还有好多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呢。”
“你别什么都跟新加坡人、欧美人学。他们就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呀……”
“好了好了,晴晴一回来,就说这些,也不嫌累。”
阳蕊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他要是不打断母亲,估计她得说一晚上。
深夜,阳蕊躺在床上,想着母亲的唠叨,还有周先生的表白。有一瞬间她甚至有股冲动,干脆答应他好了。她相信周先生会是一个很令母亲满意的男友,没有感觉又怎样呢,这样或许比很爱很爱更容易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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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靠在男孩怀里,两人手牵着手,一起看着肥皂剧。
“他们好可怜哦。”女孩自言自语。
“怎么了呢?”男孩握住女孩的手。
“和不爱的人结婚,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不是心里那个人,不是很可怜吗?”
男孩微笑,低头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是呀,所以我很幸运。”
女孩儿不解地看着男孩儿。
“因为,我一定会把我最爱的那个人娶回家呀。晴晴,你愿意嫁给我吗?”
女孩儿拼命地说,“我愿意,我愿意。“但他的面容却逐渐模糊,消失……梦醒,阳蕊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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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蕊母亲特地嘱咐阳蕊好生打扮了一番,说是要带她出去吃饭。
一听出去吃好吃的,阳蕊这个吃货也没细细琢磨为什么一定要打扮那么漂亮,也没问去哪儿和谁吃,就喜滋滋地照着母亲地话做了。到了餐厅,看到母亲的闺蜜陈阿姨,还有一个陌生的男青年,才知道着了母亲的道。好家伙,原来是个相亲局。
“陈阿姨好。”阳蕊硬着头皮,装作乖巧地跟陈阿姨打了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晴晴越长越漂亮啦。”陈阿姨边夸着阳蕊,边偷瞄旁边男生看她的反应,见他一扫刚来时不情愿的神情,心中暗喜,遂热情地给双方做介绍。”这个是我的表外甥汪业宸。这是王阿姨,这是她女儿阳蕊。”
他长得可真像个面团儿,阳蕊心中暗忖。脸盘子又白、又大、又圆,和一双聚光小眼形成鲜明的反差。这种形象实在不合阳蕊眼缘,她开始心中盘算,要是妈妈或陈阿姨一会儿乱点鸳鸯谱,她该怎么拒绝。
没成想陈阿姨大概是做惯这类拉媒保纤的活儿了,全程完全没有提及相亲或恋爱之类的字眼,但总是会不着痕迹地介绍一下男孩儿有多优秀,然后cue阳蕊母亲夸夸阳蕊。于是两位中年妇女在谈笑风生中,穿插各种让两个孩子交个朋友的暗示。可每当男方鼓起勇气借着话茬准备要阳蕊的联系方式时,阳蕊就开始扯话题。最后男方估计也看出阳蕊的意思了,一场相亲局便彻底演变成了略带尴尬的饭局。
回到家中,阳蕊母亲气得不行:“阳蕊,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呀?”阳蕊佯装无辜。
“人家陈阿姨的表外甥是内科医生,爸爸妈妈又都是主任医师,医院好多小护士追都看不上,陈阿姨要不是跟我关系好,要不是喜欢你,都不会随便介绍。你倒好,人家问你有没有微信,你说你用哇什么。你不是故意的是什么?”阳蕊母亲越说越气。
“WhatsApp。”
“你还说!你明明有微信,干嘛不给人面子。你知不知道,你不给小汪面子,就是不给陈阿姨面子,你不知道陈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吗?”
“好好好。是我不好,不懂事。但妈,你没经过我同意,就跟陈阿姨合谋把我介绍给那个男生,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阳蕊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妈妈难做。但她虽然不排斥相亲,但至少得在她知情的情况下,并且那个人得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而“面团儿”实在不是她的菜。
“没跟你说还不是怕你到时候又各种理由不要去?但你以为我随便什么人都让你去见的呀,这个孩子也是妈妈在很多男孩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阳蕊实在有些惊诧于母亲的审美水平。“妈,你是认真的吗?就这个面团儿还精挑细选?”
“什么面团儿?”
“你不觉得他的脸很像一个面团儿吗?”
母亲顿了一顿,似乎在回想男孩的外貌。然后立马get到了阳蕊的点,但依然嘴硬道:“晴晴呀,男孩子不要看形象,要看能力。而且我觉得小汪这样挺好呀,虎头虎脑的。”
阳蕊惊诧于母亲的词汇表达,竟一时语塞。母亲以为阳蕊被说动了,继续道:“男孩子长太帅有什么好,你看秦渤倒是帅,结果呢……”
听到“秦渤”二字,阳蕊觉得心口猛地刺痛了一下,本以为一年多了,她已经很坚强了。但从母亲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竟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流。
母亲正自顾自地细数秦渤的不是,忽见女儿哭得那么伤心,才意识到原来她还没忘记那个臭小子。她既心疼,又怪女儿太傻太没出息。“秦渤有什么好,耽误了你最好的三年,你还惦记着他。宝贝,你怎么那么痴哦……”
一想到他们一起经历的三年,阳蕊哭得更伤心了。
母亲抱住阳蕊:“宝贝,你记住,再难忘的感情都可以被时间治愈的,你现在还没走出来。妈妈不逼你,但你千万不要因为过去的感情拒绝新的缘分。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