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璧他们走后，金无咎向四周扫视一圈，看热闹的人便各自散去。这时那妇人也带着孩子上来致谢。那孩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巴巴瞧着雨书，也不知想些什么。雨书便说不必多礼，让他们离去了。
这时有几名城防军士姗姗来迟，金无咎一指那匹刚站起来、站得也不稳的马，说：“刚才惊马作乱，已经平息。这匹驽马……充公！你们拉回去，好生调教。我看它也伤了，有得养了。”军士领命，便去牵马，这马此时倒也乖乖的，没再出什么乱子。
雨书向金无咎说：“感谢长老前来。此间事了，我们该去忙自家的事了！”
金无咎点点头：“小友好好在城里转转，金天府好玩的地方虽不多，但也自有值得游历之处。我事务在身，不便作陪，先回去了！”纵身离开。
雨书耸耸肩，对风少薇说：“我们去金城客栈。”
金冰金霜也跟上来，金冰问：“你们要在城里逛吗？我可以做向导啊！”
“怎好劳动大驾？”雨书推辞道。
“没事，累不着他的，逛街而已！”金霜说道，“我们做向导又不收钱！”
金冰叫道：“妹，你要不收钱，也别说‘我们’呀！”
“哼，我说不收就不收！”金霜冷哼道。雨书、风少薇听了无语。
金城客栈是全城最大也最受欢迎的一家客栈，每天宾客不少。客栈装潢优雅气派，又有独特而出色的饮食供应，故连水上安他们都不住自家产业跑来这里。幸好此时还有空房，雨书两人也顺利订到了房。雨书还见到了几个浮鲲号的船客，不过没见水上安他们，也不知是在房里歇着还是出去了。
订了房，雨书对三人说：“我们去城南转转，看看金家特别擅长的兵器制造产业。”
“好啊，虽然我用不着，但到那边的铺子看看有什么有趣新货也好！”金冰欣然应允。
“要收向导费吗？”雨书笑问。
“不收，我又不缺这几个钱，哪能收你钱呢？妹妹，是吧？”金冰忙说。金霜冷哼一声不说话。
其实在沙家见过萧云裳，听闻有仆族一说，雨书便对金家这特殊状况很感兴趣，有机会便要了解一番。来看这种东西，带着这兄妹俩着实不合适，但两人执意跟着，只好由他们了。反正雨书也没打算掀起什么风雨。
“城南不仅是制造工坊云集的地方，还是下层平民集中居住的区域。”金冰介绍说，“这种嘈杂的地方，也只有他们喜欢住了。不过这里的地价倒是便宜的，也适合他们。”
平民？下层平民？雨书一愣。他以前从未有过这个概念。雨家人不多，但人也分层次的，有贫富之分，职位有高下。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平民”。家族里的发展状况是很平稳的，人际关系也是很和气的，犹如一个大家庭。不过雨家人少力弱，治理方式自然特殊。且以前各人实力差距拉不开，大家都是后天武者，你又想摆脸色给谁看呢？随着高手一个个晋级先天，再进一步升级，武力差距的拉开，必然伴随社会地位的差距拉大，经济收入也要拉开差距，以后怕是会发生些变化。虽然他知道自家地位已不可能低下，还是暗自叹息，希望那温情一面能保留多一些吧！
“这些平民都是些什么人呢？”雨书不禁问。
“务农的，打杂的，做各种体力活的，也有地位不高的城防军成员。都是些修为上不去的人，最多就是个后天武者，甚至一辈子就停在后天二三级之内的也有。先天武者有身份，不会住这里的。”金冰答道。
“还是有一些先天住这里的。”金霜提醒道。
“哦，对，是有那么几个。毕竟要照顾这边工坊的工作和生意。”金冰说。
雨书闻言心中一动，这里面似乎有情况啊！
城南社会地位似乎不高，但占地颇广，在金天府城墙内占了约三分之一的地域，有很多占地广阔的铸造工坊，兵器铸造，防具打造，以及农具、车辆、日用品制造的产业应有尽有。听金冰说常驻这一片的人口有四千之多，还不算一些选择在此安家的种植业从业者。那么这各类制器产业也不全是萧家在运营了，雨书心想，从业者还是金家之人为主的，那么萧家主管哪个方面呢？兵器吗？
金家礼服，也是很多高层之人的常服选择白、金两色，平时他们也会穿其他色彩的衣服。而到了城南，这里的人多穿黑、褐、墨蓝，都是耐脏的服色。雨书看这边来来往往的人满面风尘之色，很多都是满头大汗，心想和北边城区还是真的很不一样呢！但他看不出哪些姓金哪些姓萧，看着都是差不多的人。
两者不可能没区别。可他们是用什么区分的呢？
“这边有什么著名的兵器工坊？我想去看看。”他说道。
“著名工坊……都很著名，这可是我们金家擅长的产业。”金冰说。
“好吧，那其中最出名的商号是哪一家？”雨书又问。
“这边的兵器制造业由武备局统一管辖，不分商家的。”金冰的回答令人意外。
“武备局在这边设有一整条街的店铺，展示各种产品，从护具到兵器，都是按种类分开的。有的铺面只有剑，有的只卖刀，有的仅陈列弓箭，诸如此类。你想找的那种知名商号是不存在的。”金霜补充说道，“出品工坊倒不能说不出名，但它们都不单独露面的，贸易都是武备局在前垄断，你可能根本见不到工坊里的人。”
“如果我要订做产品，也不能进工坊看看吗？”雨书皱眉。
“这倒是允许。客商适度考察一下铸造环境也是应当的，但不能涉及可能泄密工艺的部分。”金霜回答。
“怎么，雨书你想订制什么好的兵器吗？我看你似乎并不需要。”金冰感到奇怪。
“只是想看看。”雨书答道。他转念一想，又问：“这里有制造和出售灵器吗？就像你们背上的剑那样！”
金冰、金霜吓一跳，金冰说：“造不出！”金霜则说：“也许相关知识某些人知道一点，但工艺上现在都达不到！”
“是啊，我们这两柄宝剑是早年的存货，很稀罕的，才不是在荒星上造出来的呢！”金冰又说道。
“你们能让族里赐下这等宝剑，也很厉害了！”雨书叹道。
“那是！也是我们实力强劲，才能得老祖青睐，有所指示，族里才划拨下来！”金冰得意地说。
“那以后你们可能造出灵器吗？毕竟手法是有的！”雨书又问。
“那可不好说。且即便造出来，应当也是优先供应本家，轻易不拿出来卖吧！何况荒星灵石出产不多，使用上便要有所控制。”金冰回答。
他们来到金霜所说陈列兵器的商街，果然一字排开几十间大小铺面，大多正开门营业，偶有人进出。店门大开，他们可以见到里面一些陈设，琳琅满目，也整整齐齐，果然每一间店里都只有同类产品。
雨书见到一家刀铺，便信步入内，打量陈列的刀具。掌柜忙过来招呼几人，这几位看服色、气度，都是有钱的主呢！雨书也随便问了几个问题。
这时一位青年走进来，说道：“掌柜的，我来交货！”他扬扬手上的戒指。掌柜便向他们致歉，去和那小伙子交接了。
雨书看看进来的褐衣青年，忽觉身形有些眼熟，再看那气息似乎也有印象，语音似也听过。忽然，他眼一亮，这不就是当初浮鲲号上三名神秘灰衣人之一吗？除了骑鲸客，另两人都没露过脸，其中一人，便是这男青年呀！如今看来，他果然是“金家”的人。不过，他的修为是先天中期，应没有掩饰，他为何会在南城这边呢？是工坊的重要人物？
似感觉有人注视，青年转头一看，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转回头。
青年走后，雨书特意向掌柜问：“刚才是哪个工坊的货到了？”
掌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带来的是不止一个工坊的货。我们武备局下辖有九坊，其中铸刀的有四家，他今趟送来的是其中三家的货。客官有兴趣的话，可在其中挑选，都是新出炉的上品。”
“这三家哪一家做得更好一点？”
“全都是一样的。客官想要买多少呢？是普通样式还是订制？如果是订制专门样式，得等些时日才能提货。”
“给我看看你们常见的款式吧。”雨书随意说道，“就看刚才送来那些。”
“他送来这批货，有一些是土家定制的，有土家的标准在其中，客官就不必看了。另有十七款散货，不拘任何人都可以用，一共一百零二件，客官可看看。”掌柜来到铺子中央，这里有一张空着的大展示桌，掌柜手一挥，十七把刀整齐排列到桌上：“这些是样品，客官且看看是否合眼。”
雨书心中一动，这掌柜用的似乎是枚很好的戒指，以他后天武者的实力，用着也很轻松。又或者，其功法有独到之处？雨书本来心不在焉，但看看又觉得其中几把似乎不错，想想自己在家族里的朋友，或也缺些趁手兵器。雨家能提供的，多是后天武士级别的用品，等他们修为上去后，就不太好用了。他于是问：“这些兵器适合先天武者使用吗？比如先天后期左右的。”
掌柜眼一亮，说：“这些都是上品兵器，先天高手用也没问题。尤其这几把，先天后期拿着也是合用的，与同级对手或妖兽对战也不易损坏。”他指了其中几把刀，正好是雨书看上那些。
说不易损坏，雨书倒不太信，他想我要是全力使出刀意，全都顶不住吧！哦，自己的确不是同级了。修为提升太快，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有点不清晰啊！他便让掌柜把几个样品的同款刀具都取出，他要在其中挑。掌柜便把他不挑的样品都收了，排了一些新的刀出来。
他一共挑了二十把刀，结账时发现这些刀竟都是按灵石计价的，虽然都不超十枚灵石，但比他曾用的低级佩刀，那是贵了不知多少倍了，好在他还买得起，没有很肉痛。
他有意无意地细细欣赏着其中一把刀的细节，在刀把尾部发现两个很小的刻字：金七。便问：“这是何意？”掌柜瞥了一样，答道：“这标记表明它是我金家第七坊出品。”雨书又点检其他刀具，发现有“金六”、“金十三”的字样，心想便是这三家了。
出了刀铺，他们沿街一家家扫视那些铺子，但雨书似兴趣不浓，没再进去。雨书注意到个别掌柜是较弱的先天初期，看年龄不算年轻，或是残先天，但还有很多看着不过是个普通的后天凡尘境武者，问金冰道：“金兄，你看武备局这些掌柜，都挺不简单的样子，像刚才那位，以意取物，取收货物可比一般后天武者要迅捷。”
“这些都是武学修为上不去，但精神修养上不错之人，算是别具天赋的人。”金冰答道。
“有人专门在这方面对他们强化训练的，精神力确实也比得上一般初级先天。其实他们有这精神力基础，实力也很好上去的，只是早年资源有限，发展受了点影响。不过对这些资质一般的人来说，能得到这种专门培养也是不错了，也同样要消耗好些特殊资源呢。”金霜补充说，语气中也有几分惋惜。
“不过是强化灵识的功法，我们也会，还更完……”金冰说，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住嘴不说了。
雨书见状淡然一笑：“金兄提供了有趣的谈资，不过我们随便听听，也没弄清楚什么情况。”
“是啊，金家底蕴果然不错呢，好东西很多。我想找些好的护具，这里有没有呢？”风少薇也说道。
“旁边这家不就是护具店么？”金霜说。于是他们进去看了看。风少薇最后满意地出来了，买得也不多，花的钱比雨书一点不少。
雨书咋舌道：“看来你们金家这城南，或者说武备局，也是很能赚钱呢。别看街上来往的人少，每一笔交易花的钱可未必就少了。”
“他们武备局的确挺赚钱的，所以在家族中也很有地位。这是属于金无涯长辈一系的，金无涯这么受捧，也与武备局一系的支持有关。家主一系的人，也就是金天璧他们，也要极力交好呢！”金冰说。
“你们兄妹，或者说姐弟，又是哪一系的呢？我看两位地位可不差啊！”雨书笑道。
“我们……名义上是那一系的，不过和同系的一些人如金异人又不同，直接在背后支持的只是一名普通长老。现在倒轮到我们作为巩固他地位的靠山了。”金冰答道。
走完这条街，雨书忽说：“我忽然想去看看那第七工坊，也许我们可以找他们专门定制东西呢！”
“那你应该和那掌柜说呀！这事还是接洽武备局比较好。”金霜说。
“我也只是临时起意，想先去看看。他们总不会不给我进吧？”雨书微笑，脚步不停，“反正也不一定马上下订，我也不想马上回头找那掌柜了。”
“工匠铸造时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金冰则说。
“难道你们两位到了，他们也不接待吗？”雨书笑道。
“这……我们当然不会以势压人。如果只是在外间看两眼，大概还是可以的。”金冰无奈说道，“但那样又能看出什么来呢？看工匠是否精力旺盛，像是能打出好兵器的样子吗？”
“外行看热闹，也总能看出有趣的点来。”雨书说，“我们该往哪边走？工坊不会隐秘到连在哪儿都没人知吧？”
“偶然也有客商出入那些地方，我俩也好奇逛过，没什么隐秘的。”金霜插嘴说，“这第七坊在哪儿，我也没注意过。不过这边一切井井有条，坊号都挂在外面，标识很清楚的。我们一路走过去，找到不难。人家愿不愿意接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