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武大典第一日,雨书便出关了。他本想多闭关几日,但听闻大典那么早就开始,只得缩短了闭关期。打开房门,他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心下诧异,就伸手去取,却揭不下来。稍一思索,他手上发力,平平拍在纸上,纸张均衡受力,平平地脱离了木门,只在门上留下个浅浅的凹印。他拿起白纸,翻过来却见上面写着“金风”二字,绘着一把小剑。“是一个叫金风的人?”他疑惑。“不对,是金风剑金无涯,这是他的拜帖。应当不算战书,虽然小小考验了一番,但我应还入不得其眼,他也不可能向下挑战。”
早有风家之侍者在等候,邀其出席竞武大典。雨书知道雨家有几人要参加头几日的下级武士竞技,雨长海他们早就安排妥当了,便率队一同赶赴大风城竞武场。
竞武场位于城东一处台地之上,中心场地宽达数十丈,周围搭着观战台,有数千座位。当中最高大一座,却是各家头面人物才能上去的。此时场中几乎坐满,想来满城之人,除了镇守岗位的一些,基本都来了。侍者引着雨书上了中央观战台,见台上有数十人,除了几位侍者,都是先天高手。风家之人居中,当中一位皓首老者,应当便是老族长风清源了。粗看之下,其气势确为场中最强,毕竟他也是现场唯一的先天巅峰高手。他身后有几个座椅,目前只坐了四人,都是风家高手,但那风少游显然不在其中。金水两家分坐两侧,再两侧,则是土家与火家之人。几家各有数人到场,虽不乏高手,但显然不是完整阵容。左侧最外,是木家两位初级先天。现场几乎都是中期以上高手,令两人颇觉拘谨。沙家只来了沙天正,与雨书坐于最右侧,位于火家近旁。从位次上,雨书也看出各家的贺寿使团领队都是何人。金家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腰缠玉带,但应不是金无涯,那气质给他的感觉不对。见雨书看他,男子也瞧过来,冲其微笑示意。沙天正在旁低声说道:“这是金家族长少子金天璧。虽然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他少有出来走动,不显山不露水的,竟也是先天后期了。”
“怕是年轻一代中一位很靠前的高手。”雨书低声说,却听见耳旁有人冷哼,转头却见是火家的领队,一位身着红黑混色宽袍的青年,实力赫然是先天后期。他旁边还跟着三个先天中期高手。雨书知这位便是传说的“天火掌”火烈了,忙拱手示意:“‘天火掌’火烈兄?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火烈面上神色和缓了些:“雨书兄弟这么快就到了中期,也是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雨书心道你也不老啊,怎摆得跟个长辈似的?口上说道:“比不得火烈兄,日后还须火烈兄多多关照!”见其颔首,便又问:“前日我曾见火烈兄身旁坐着一位兄台,样貌颇为威武神俊,今日怎么不见其出席?”火烈一呆,却是后边一位中年人若有所思,代答道:“火云不好这种场合,不过后日到竞武关键时候,应会到场。”雨书方知他当日注意到得那个特别的年轻人叫火云。
此时大典尚未开始,雨书落座后,左边的几人也过来寒暄。其中有土家领队,二十岁的先天后期高手土醇;水家领队,二十七岁的先天中期水上安;木家领队,三十岁但仅先天初期的木森。雨书则专门起身,到中间拜见了一番风清源,也见过风家几位先天,却是大风城主,后期高手风猎苍,以及中期高手风青山、风猎英、风俊,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前辈了。虽看着阵容不错,但形势比起金火等家青年英才辈出却大大不如。由于雨书母亲出自风家,他们看着雨书也都很亲切,老族长也眼灼灼看着他,简直恨不得他当即改宗过来,做自家子孙。
风家诸人都很热情,雨书只好与他们攀谈了一会儿才回去。其间风青山提出让他挪过这边坐,雨书婉拒了:“只恐于礼数不合,各家面上不好看。”
他回到座位上,便听一通钟鼓声响,竞武大典正式开始了。一人飞落场中,身材颀长,白衣飘飘,面容清秀,正是风家新晋先天风少游。他双手抱拳说道:“承各方朋友厚爱,来大风城共贺老祖九十寿诞,风家不胜荣幸。寿诞正典将于七日后正式举行,此前六日为各种助兴活动,望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都能尽兴而归。我等八族联盟拓星,同气连枝,一向以武立足,故以这竞武大典作为开局助兴活动,欢迎各族武友踊跃参加。各项赛事胜出者,都将获得我们风家及各大家族共同提供的重奖。此次竞武大典,仅限青年一代参加,各家参赛者,年纪不可超过四十岁。前两天,为后天武者献技,上场者年纪不可超三十岁。第三天为家族团体赛,为十人团战形式。各家族皆可报名,一族一队,参赛年龄放宽至四十岁。第四天为个人赛,仅四十岁以下的先天高手可上台竞技。”
雨书闻言才知三人战因意义不大已取消,而十人团战……恐怕也就是金水火土四大家族之间的竞争罢。其他家族人手严重不足,不会下场自取其辱的。三人战其实是要给小家族个亮相的机会,但各家还是兴趣有限,最终取消了。
却听场中风少游继续说道:“本次竞武乃是武道切磋,以武会友,参赛者须控制好轻重,点到即止,莫伤人命。否则取消资格。首先,便是后天武者竞技。开场前,由我风家后辈孩童表演拳法,聊搏各位一笑。”
说罢,风少游飞身上了中央观礼台,落座于风清源身旁。
场中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上场打了一通拳,倒也算是虎虎生风。他们退场后,一声锣响,即告开赛。
后天武者赛只是个人身份参与的竞技活动,所有适龄武者都可报名,还可现场报名加入,但也不会有低阶武者不自量力报名,最低也是九级武者。他们多只是为上台露个脸出风头的。赛制是擂台车轮战,能连续成功守擂十场即可获得奖品,每多胜一场奖品还会增加,但二十场已是上限,无论胜负必须下场。第二天将是首日所有十胜以上的“后天武杰”之间的竞技,仍是擂台赛,将决出“后天武帅”。比赛场地除了中心大竞武场,还有外面两个小场地,大竞武场也被分成两半使用,也就是有四个场地同时开赛。
看台上,雨书问沙天正:“似这等竞武大典,以往有过吗?”沙天正答:“八族都有参与的竞武,以往只有两次,都在南方举办,上一次是十年前金家所办,往前那次是十七年前水家举办,日期并无规律。且前两回由于人才凋零,规模上是没这么大的,都是两天就打完了。只有个人战,并无团战。不过各家族内部应都常有自己的小规模竞技。大家族大概比我们北方四家频繁些。”
高手们对后天武者的竞技毫无兴趣,所以开赛后都陆续离开了。雨书倒是认真看了一天,好好观摩了一番各家武学。雨家有雨俊、雨晖等六人参加了后天武者竞赛,但无人能连胜三场,很快纷纷败下阵来。雨晖胜过两场,已是佼佼。雨俊竟幸运胜了一名九级对手,不过场面极难看,嘘声一片。最终能连胜十场以上的,各家一共也就七人而已,最多十五胜罢了。这还是每人都给三次失败机会,才凑到了这么多。雨书觉得这些人顶天也就二三流的资质,但这也是正常之事,资质好的,这个年纪恐怕都是先天了,自不会与之同列。
雨书心道明天的比赛会很简单,草草收场。这时,忽见一人飞身入场,看上去有些熟悉。定睛一瞧,却见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立于场中,面容清丽,但尚未脱尽稚气,正是水若仙。只听水若仙叫道:“你们太差劲了,本姑娘要参赛夺冠。有谁上来给我横扫十场?”场下众人颇有不忿的,但也从她先前的身法看出其实力不俗,且可能都想落一下她的面子,一时间竟无人上去。让她尴尬地站在那里,气得直跺脚。
水若仙怒道:“水涟、水莹,你们上来!”便有一对水家青年男女先后上场,假模假式打了几下,她还未使大力,便自己飞身掉出场了。现场一阵哄笑。此时风少游作为主持,并未离场,沉吟道:“这小丫头加入,倒能让明天的赛事还有几分看头。”便吩咐道:“给我安排风家几个人上去,为她助兴。”于是水若仙终于凑够十场,虽面上不太好看,也勉强满意离场。
看她离去,雨书有些奇怪,她的资质应是很好的,还以为已晋级先天了呢,怎么几个月过去,没什么长进?现在看着也就是后天十级,连准先天都不是。
次日,雨书本不想出席的,但想到水若仙这位也算朋友的熟人要出场,还是去看了。各族先天果然齐刷刷不在,只有风少游因要主持,还是到场了。见雨书来,他很高兴,便凑过来攀谈,擂台赛也懒得看了。
“雨书,我年长一些,便托大叫你贤弟咯。什么时候有空,去愚兄家里坐坐。”他笑着说道。
雨书便问:“尊府何处?”
风少游一扬眉:“风山武苑。”
雨书惊讶:“原来你不住在城中的?”
“风山武苑地位可比大风城还高,能进去的,都是精英。就连侍从,也比别处的气粗几分。我和太爷爷,还有几位叔伯住在那里。那边环境清幽,适合修炼,并且山上也有很多重要物产,需要专人看守。”
听到“重要物产”四字,雨书便暗自留心,莫非这便是风家的底蕴?于是问:“那山上都有什么出产,能当得上‘重要’二字?还需要几位先天看着?”
风少游笑道:“谈到出产,这大风山上的特产可多了,三天三夜说不完。尤其是那珍稀的药材,早年曾在峰头长得密密麻麻。后来我们用得多了,不复当年盛况,但也还有不少,什么玄……玄叶兰、心叶草、七星木,可都是宝贝。”
这几味药材雨书都知道,这回来风家,还要采购一些回去。药铺里卖价都很贵,可要说它们是宝贝,总觉有点勉强。比如那玄叶兰,也就一种疗伤药而已,生肌活血不错,但太重的伤也是治不了的。但他更隐隐觉得,风少游开始是说漏了嘴,想说的是玄元果!却不知是何级别的玄元果。他可肯定这里若有玄元果,也是未成熟的,否则风家还能多些先天,甚至几个老辈也有希望再晋级。看他们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儿,只怕连风老爷子都用得上。这更能解释为何老爷子就住在山上——自己的东西当然要看着啦!
他暗自决定,有机会便上山搜索一番。他倒没有一定要夺人所好的意思,但至少可了解一番,比如弄明白风家是如何养护玄元果的。虽然估计他们也就是保持原生环境而已,但相关经验,总该也积累了一些。只是这些信息,很难旁敲侧击得到。以身犯险,又很容易令两家关系恶化。只能先上山做客,再另寻机会了解。
这天的竞武比较简单,毕竟一共也就八人出赛。轮番较量之后,水若仙如愿以全胜战绩夺得了冠军,收获“后天武帅”称号。听风少游宣读称号之时,她撇了撇嘴,显然不太在意。雨书还注意到,她虽击败了一众准先天,但并未使出什么道法,除了可能融入些道术影响的身法,基本还是靠武学对敌,出招还挺老练。
第三天,十人团战的日子,如众人所料,只有金水火土四家出战,不过几乎所有先天全部到场了。风家加上风少游,仍是六人到场,只是风青山不在,变成了风少游的父亲风云山。金家十六先天、火家十七先天、土家十二先天的阵容都很抢眼。稍显意外的是水家来了十二个人,有十一名先天,多了两人。更意外的是,唯一的后天武者竟是水若仙。风少游稍显意外地询问:“待会儿若仙小姐也要出战吗?”水若仙一瞪眼:“怎么,看不起本姑娘?”旁边水上安解释说:“若仙不仅是后天武者,也是位出色的道修,初级先天未必是她对手。”
水若仙傲气冲天仰高了头,斜眼却见到个熟人,倏地蹿到雨书面前,说道:“小子你也来啦。啧啧,都是先天中期了!”
雨书答道:“先天中期只是现下很一般的修为罢了。奇怪,我以为你至少先天,甚至应该也到中期了的。”
小丫头怒道:“你敢小看我?”
雨书忙摆摆手:“不!不!谁敢小看你呀?我只担心你晋级太快累着了!”沙天正、沙千仞等人在旁都笑了。
水若仙咬牙道:“别让我在擂台赛上遇见你!”转身便走。
雨书看着她袅娜离去的背影,心想她或许真的有所倚仗。可是,她没到先天,不是没资格参赛的吗?
雨书又转向沙天正说:“水家多了几个人呢。不过我没听说有新的团队入住宾馆。”
沙天正答道:“水家新到了一支商队,不是使团的话,是不能入住宾馆的。不过我沙家使团的增补团队可以入住。算日子,千里他们也该到了。”
雨书心想木家的援军也快来了,只有雨家根本派不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