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书在星门岛上住了六个月,第四个月的时候,沧溟号又来了。这回没有什么要事,也没有人来换班,是水药师自己要来采药。水药师上岛后,也不免来找岛上的人见个面,聊一聊。他见雨书也在,虽然意外,也颇为高兴。
雨书刚刚连续闭关练了两个月的修灵秘法。这秘法提升的是灵识,但修炼的过程却让精神异常疲惫,即使中间不时歇一下,两个月下来,他也感觉自己到了极限。正好他感觉到水药师来到主峰,便结束修炼出关,然后陪他一起在岛上逛逛,顺便恢复状态。尽管早先他已经将整个岛逛了好几遍,但这回有水药师在一旁讲解一些修真界常识,特别是药物知识,还是颇为有趣的旅程。
采了药,水药师便在山上借地炼丹。他一般在小瀛洲炼丹,不过这次是随手给水上清和金无涯炼几炉低级丹药,而星门岛的灵气条件也很适宜作为炼丹场地。
水药师并不介意别人旁观他炼丹,但也不会做任何讲解。两位长老也来看他炼丹,看得津津有味。水上清、金无涯二人却没有兴趣,依然在山顶修炼,一边看着传送阵,尽管它可能很多年都不会有人用了。
雨书也在一旁观摩水药师炼丹,这对他来说也是颇为新奇的经验。
水药师炼丹的技法很娴熟,用的都是常规手法,没什么独家创造,至少在这炉丹的炼制过程中是这样。不过他逐渐加入一味味药材,巧妙融合的过程,还是让雨书觉得很有艺术感。
水药师炼了七天丹,炼完已经很疲惫,自己闭关恢复去了。这期间只有雨书一直在旁边观看。雨书虽然对炼丹不怎么了解,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他发觉水药师这次炼制结束后,气息似乎小有增长。
原来水药师炼丹的同时也算是一种修炼吗?他寻思道。不过水药师这种修炼方法进展明显很缓慢,至今也未突破到先天中期,先前是在初期内突破了一个小关口,才让雨书感觉到了一些变化。不过修真有时也不是盲目求快,这对水药师来说或许是最好的修行模式。
丹炉已经收走,水药师临走只是一拂,便让过程中产生的一些垃圾随山风飞走,主要是一些药材不合用的部分。地上还留有丹炉烘烤过的痕迹,尽管炉火集中在炉内,但也不免外泄一些热量。
雨书看着地上的痕迹,一直在沉思。那么多的药物精华,就那么炼成了一炉炉丹药,每炉也只是几十颗小小的丹丸而已。水药师提取精华的手法很精细,中间很耗内力,还借了本地的聚灵阵法协助。
看起来很普通的低级丹药,原来炼制工序也挺复杂,很费功夫呢!
那么自己炼出体内的金丹,还需要提萃多少的“灵药精华”呢?水药师在炼丹过程中修炼,这么说炼丹成品也是他的修炼感悟。那么自己的金丹中,应该融入多少感悟呢?其中天道几何,人道几何?还缺什么特殊“药材”吗?
雨书在院子里一直站到了深夜,星光纷纷落到他身上。他仰头看天,正好见到上方一颗明亮大星。这颗星很亮,似乎是一颗离荒星不太远但不能住人的星辰,在他眼中仿佛一颗明亮金丹似的。他心想这颗星的光好冷,给人凌厉之感,看着好像我丹田里的刀意种子似的。
刀意种子!雨书心中明光骤现。是的,我的金丹,应该融入刀意,我要修成一颗结合刀意的金丹。
他飞身离开,来到半山一处悬崖顶上,一条溪流从山的高处流下,在这里形成百丈飞瀑,洒向下面莽莽丛林,瀑尾都被山风吹散了。
他在瀑顶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开始思量将刀意结成金丹之法。溪水飞快从石头两旁流过,洒落悬崖,与石头一动一静,形成鲜明对比。
他想道:不动的应是我的道心,上承天道,追寻天地至理,直指长生大道。那么动的又是什么呢?纷繁的人世经验,相关的感悟吗?它们看起来真的如流水一样呢。但那样还是太单薄了!内视自身,他又见到了那颗静静悬浮丹田的刀意种子,稍稍寻思,雨书调动一些真气,围绕着它转动,慢慢聚合成一个球。
那球一阵颤抖,散开了,雨书浑身一震,忙调整身体,把不适的感觉消除。
看来刀意种子不能作为金丹的核心或者基础,金丹的核心还是道心。
但是我的道心应该和刀意结合才行啊?
他心中忽有光芒闪现,金丹是他此生对各种天地大道和人世的感悟之融汇,刀意其实也是其中一份子,是他偶然感悟出来的东西。但是刀意的地位绝非普通感悟可比,它应是道心对外的投影,道心坚定,它才能无坚不摧。它就是道心向外发散的大动脉,能统领和调动所有感悟,在修行和战斗中发挥相应作用,就像刀意与各种真气的结合应用。
他想:我原本以为刀意是后来修出的东西,是附加的,其实它才是本质的。刀意融入金丹,对我来说,其实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是我看不破,这融合便不完美,不成上品金丹。幸好!幸好!我已知道,刀意便在我心,早已与道心结合。
某一瞬,他身下的溪流和瀑布忽然静止了。等到它们恢复之时,山风又失去了原有的方向,开始围绕着这座悬崖,围绕着悬崖上静坐的身影旋转。
水药师正在房中歇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飞身出来,惊讶地看着满山暴动的灵气。
“药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金无涯从山顶飞落下来,一边说,“聚灵阵法都乱了。”
“不是乱了,是阵法在转动,自动调整成另外一种样式!”金昆说道。两位长老修为不怎样,但某些方面的知识可不弱,比如对星门岛阵法的了解就比别人多。
“阵法怎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水药师问道。
“应该是有人触发了它。”水恒在一旁说道,“奇怪,我感觉阵法不再以这一带为中心了。应该不会吧?”
“灵气的流向又有规律了!”水上清也来到了会仙殿这里。
“阵法的调整应该完成了,但是我们不清楚它变成了什么样子。”金昆说。
水药师和金无涯感悟了一阵,不约而同叫道:“好巨大的灵气漩涡!”
水上清皱眉:“这灵气波动,是有谁在晋级吗?”
众人相视,金无涯张大嘴,然后说道:“是……他吧?”
“也只有他了!”水药师叹道,“这阶段,这动静,是结丹啊!”
金昆震惊:“要是他成功,岂不就是老祖一个级别了?”
“是的,虽然刚晋级,差一些,但已经是同一层次。”水药师说。他又皱眉:“结丹需要消耗巨量的灵气,而且灵气浓度和质量要非常高,一般都得依赖灵丹。雨书按说应该没有那种丹药,那么就是要借助阵法强行结丹了,阵法竟然会主动配合他!”
“阵法可不那么容易触动,难道他的天资之高已可令阵法变化?”金昆说。
“能不能令阵法变化不好说,但能令人事先为他调整阵法吧!”水恒则说。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水药师恍然大悟,心中更惊讶了。
三十天后,雨书睁开眼。他已经是金丹期修真者,上品金丹!丹田中央,悬浮着一颗流光溢彩的金丹,围绕着它的气海也大大扩张了。气海原先说是真气之湖比较恰当,如今开始有一些海的气势了。这片体内的虚无空间里,充盈着大量真气,此时从外界吸入的灵气已经全部转化。空间广了,收在里面的蜃珠和铭牌就显得很小了,但它们依然很惬意地占据比较中央的位置,离正中的金丹很近,铭牌又相对近一些。
“金丹之下,简直不叫修真者!”他自语道。
他不仅各方面都有很大提升,连寿元都大增。筑基期也就能活到二百岁而已,金丹期理论上的寿元上限可以接近五百年,这样他就有了更充足的时间来修行,冲击跟高的境界。而且这寿元的增长连他自己也有一种冥冥的感应,知道自己离长生又近一步。另外修真境界高了,样貌变老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尤其雨书这种少年筑基的高手,能保持年轻状态很久。现在他面上都还有挺重的少年感。当然,他的年龄也只是二十三岁而已。
下一步,就是元婴期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他和赤焰山下那人约定十年再会,原先的目标可是十年结成元婴。现在已经过了六年!这个提升速度其实已经很快了,对比其他人,足以吓倒一大片。可这对他来说好像还是慢了!从金丹到元婴,其实力相差不知多少倍,修炼需时自然应该长得多,剩下这几年够用吗?
他的担忧不仅因为时间,更因为他清晰感觉到,晋级的时候,起作用的不只是阵法,还有……潜藏在他体内的尸蛛精华,不,应该说是那些元婴尸身的精华!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雨书飞身来到会仙殿,水药师五人都在这里。
见他飞来,水药师笑道:“总算过来了。恭喜老弟晋级金丹期,可是羡煞我等了!”
“药兄根基扎实,日后结丹应也是水到渠成之事!”雨书说。
“届时天知道你又是何等境界了!”水药师叹道。
“你们几人聚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这次结丹,应该花了挺长时间吧?”雨书问。
“不长,一个月而已。一般人会花更长时间,不过在这里有阵法协助,可以快上不少!”水药师答道,“我看你这气象,该是上品金丹吧!你也不会甘心结个低等的。”
“侥幸得成。”雨书微笑。
“那可厉害了,上品金丹进阶更高境界的机会比中下品的高多了。平时修炼和实战中的好处也很大的,日后你自会体会到。我想,你现在都可挑战一下比自己修为高不少对手了,比如金丹中期那些人!”水药师说道。
“哪有这种啊?两位老祖高高在上不好麻烦。要不药兄马上晋级和我较量一下?”雨书笑道。
“我也想,可惜差得太远了!”水药师说,“好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月,就是为了看看金丹高手什么样。当然老祖也是金丹,不过我不好要求他做什么,而且他好像不是上品。”
“那你要看什么呢?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雨书问。
“嗯……就放出你的丹火给我看看吧!我现在没有,炼高级的丹都很难,想提前看看这种东西。”水药师沉吟一下,说道。
“丹火吗?怎么放呢?”雨书自己想了想,立马知道怎么导出丹火了,一团淡蓝的火苗在他右手掌心冒出,欢快跃动,时不时还有青、白、红、紫、橙、黄等各色光芒泛出。
水药师都要流口水了:“哇,我真想马上借来试炼一炉……”
雨书手上的火消失:“打住!我可不当你的苦力!”
水药师悻悻说道:“还真小气!不过首座大人地位高了,的确不好请动。”
金无涯他们也过来和雨书见面,目光都满是羡慕。两位长老也越发显得恭敬了。
水药师早就想走了,见了一面便下山出海了。雨书仍留在星门岛打磨功法,巩固修为。其间他也和金无涯、水上清简单比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是轻松碾压的状态。
盘坐在星门岛高高的峰顶,细细体会自己的各种武器,发现不仅各种真气质量都大涨,刀意也有了新的提升。也许正式成为四品刀意了吧!他想道。
左手挥出,一道白光划破蓝天,向远方飞去,竟然在十数里外才消失。
他惊讶地张大嘴,他以前放出的刀光最多也就能飞行不足百丈,过后很快就消散了。这,这是直接提升了几十倍?扣除金丹期真气质量的原因,这刀意提升幅度也得有十倍以上吧,有这么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