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灯伶俐地闪烁了三下。红灯。
余笙牵着我停了下来,手却还没松开。我的心仍旧顽皮地跳跃着。
“那个……”我们四目相望,异口同声。
余笙笑了笑,“你说。”
我清清嗓子,“呃……周日有些题目要问你,你有空吗?”
“好,那还是老时间、老地点?”
“嗯,”我点点头,顿了一下,“对了,你要说啥?”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班那群人就这样,比较八卦。”
抬头回想了一下今日作为八卦女主角的经历,又面向余笙,“虽然是有些烦人,不过还蛮可爱的。对了,齐导!尤其是齐导!你可要好好修理修理他!这人每次碰见我都……”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因为齐思源这货只要在校园里见到我就一口一个“弟媳”的喊,我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封起来。
“他干嘛了?”
“哦,反正就是说些不好听的,你只要记住帮我修理他就好了。”
“行。”
绿灯亮起。
我们并肩走过马路,之后余笙便向前,而我要继续往左过马路。
“好了,你先走吧。”我小心地收回了手,心里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那你路上注意点。”
我挥挥手,“嗯,周日见,拜拜。”
余笙跟我说完“拜拜”便又往前。我侧过身等着红灯倒数。
5、4、3、2、1
走到马路对面,我习惯性地回望余笙的方向,他的背影愈来愈小也愈来愈模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要回头看他,隐隐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他就真的越走越远了。
周日,午饭后,我拎起帆布袋赶往“老地方”——学校旁的一家奶茶店。
等我到时,余笙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旁写着试题。正午的阳光温柔地穿过他的发梢洒在蓝色的衬衣上,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勾勒出侧脸的清晰线条。手中水笔“唰唰”地飞舞,在草稿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符号。
我轻轻地走到位置旁,怕一个不小心打断了他的思路。感受到对面有人坐下,余笙这才抬起头、停笔。
“来了。”
“嗯。”
“这次又跟你爸妈编的什么借口出来的?”
“哪需要编借口,我就是出来学习的。”
“和谁?”
“额……莫奕欣,”我掏出一本数学辅导书推到余笙面前,“和谁不是学习呢,是吧,别扣这些小细节。”
“是是是。”余笙笑着翻到折角的那页仔细看起题目,我托着下巴在余笙和辅导书之间来回打量。
“哪里不会?”
“我知道要把向量进行运算,可是算好后求取值范围就写不下去了。”
“你看,这有几个变量是不是?那就可以考虑把算式全都用一个变量来代替,看这边……”余笙在草稿纸上飞快的演算着,平日里讨厌的数字全都听话地跟着他的笔整齐地排列。
“懂了吗?”
“嗯,”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怎么想得出来,我怎么就一窍不通呢?”我又有些沮丧地趴在桌上。
“因为我有这个。”他说着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脑袋。
什么意思?这是在说我没有脑子?
我瞪了一眼歪过头表示抗议。
“打扰了,这是你们要的奶茶。”
余光瞥见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端来两杯奶茶,看来余笙在我来之前就已经点好了,闻着香味大概是我最喜欢的香芋奶绿。
“没有脑子不是你的错,喏,喝点奶茶补补。”
抗议归抗议,奶茶还是要喝的,起码得补充点能量跟数学和眼前的人斗智斗勇!
吸一口香芋融在舌尖,伴着奶绿滋润心田,简直妙不可言!
“这道你得先算一下x的定义域,你这边定义域就算错了。”
“嗯。”
“函数f(x)可以化简……这个化简倒是对的。”
“嗯。”
“然后在定义域下求这个函数的值域……就是……”
“嗯。”
“你在看什么?”余笙一抬头正好撞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啊?”我晃了晃神,立马堆砌出笑容,“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余笙有些将信将疑地继续说道:“这个函数可以通过求导来画出图像……”
原本是在好好听的,只是看着给我讲题的余笙,渐渐地感觉,从前隔着几排座位偷偷看他的情景还是昨日,今天他就这么坐在我对面耐心地给我讲题,是不是应该小庆幸一下?真想这样的时间可以慢点、再慢一点,直到我把这个人的身影牢刻在心里。
温柔的阳光、香甜的奶茶还有你,多么美好的事物,我都很喜欢。
“回来了?过来哟,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一踏进家门,老爸坐在茶几旁神秘地招招我。
“什么呀?”好奇心驱使着我走过去。
“你舅舅这次回来,又带了些国外的货币。
舅舅是一名水手,经常在海上漂来漂去,每漂到一个国家,闲暇之余便能下船逛逛,知道老爸有收集的爱好,每次回来都带些各国的货币。
“你看看这是哪国的?”
我拿起一枚硬币端详,“EURO,这是欧盟的吧。”
“哦对,你舅这次就是去的欧洲。对了,你上次那个硬币是哪里来着?”
“冰岛。”
“拿来拿来,我都藏在一起。”
“不行,我要自己放。”
回到房间,我打开床头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硬币——图案是两只依偎着的海豚,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高一某天下午的一节体育活动课上。
我被江楠拉到操场的看台,美其名曰“看球赛”,实际上就是陪她看帅哥。
“我说楠楠,你现在犯花痴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嘛?”
“欣赏帅哥才能弥补我一天下来消耗的脑细胞懂不懂?哎,你看这个!”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穿蓝色球衣的高个男生跳起将球顶出。
“一般般吧。”
“那个那个,红衣服的!”江楠紧紧扯着我手臂。
“他是不是十班那个班草啊?”我眯着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对对对,难怪这么眼熟,之前我还去十班偷偷瞧过。”
“楠楠,你瞒着我干了多少丢脸的事啊?”
“没,就这一件,其他丢脸的事不都是拉着你一起做的吗?”
我有点儿无奈地绷着脸,“行吧,下次您还是瞒着我做好了。”
“哇,进了进了!好帅啊!”江楠面露花色,把我的手当做她的玩偶一样摇晃着,那份激动也顺着蔓延进我的身子。
突然——“哎呀!”
我的脑壳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
“怎么了?”江楠也一下子反应过来。
一个又圆又硬的小玩意儿从我脑袋蹦跶着旋转落在我脚边,图案上是两只海豚。
我捡起来瞅了一番,像是一枚硬币。疑惑地环顾四周,也没什么人,除了侧后方偷笑的齐思源和一旁“正襟危坐”的余笙。
“喂,你们俩,谁扔的?”
只见齐思源悄悄地做了个指向旁边那人的手势。我大喊“余笙”,他终于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捏着“凶器”质问道:“你干嘛啊?”
“没干嘛,送你的,要不要,不要还我。”余笙竟理直气壮地反问起我来。
这么别出心裁的送人方式我今天也算是见了世面,不过既然是送我的,那——“不还,扔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回道,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哪怕是一枚小小的硬币。
不过细看那枚硬币还挺可爱,人像建筑看多了,头一回看见印了两只海豚的。
“肖禾,我可是问老余要了好久他都不给,真是重色轻友。”齐思源抱怨道。
“可拉倒吧,我看啊,他就是想砸我玩玩。”我不屑地转过头,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小开心。
“哟哟哟,给我看看。”江楠凑过头,“诶,是海豚,海豚是守护爱情的。”江楠脸上转而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你和余笙……”
“别瞎猜,没有。”
“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不过这是哪个国家的呢?”
江楠在一边仔细研究硬币,我的目光不经意间又飘向余笙,不知道他和齐思源说什么那么开心,但是我留意到,他的眼神也总是溜往我们的方向,好几次和他对上,不出三秒我都主动避开,好像再多停留一会儿就有被淹没的风险。
“杵在那儿干嘛呢,吃饭了!”
回忆被老妈一把拉住摔在现实的地板上,“来了。”
重新把硬币小心地放回纸盒。海豚呀海豚,继续守护我们吧。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余笙的,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把他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