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家所在的红卫矿是河三铅锌矿最大的一个矿山,位于群山峻岭之间;而河三矿则位于是岑溪县的群山峻岭之中。
河三矿曾经是非常安静的一个小山村,在偏僻的山林里面,县城里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方。那里人们靠着种植水稻和其他农作物生活,偶尔还可以在山里面打一些松鼠和鸟类打牙祭。这里离最近的诚谏乡也有十多公里,如果走路的话需要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因为每一个星期诚谏乡有大集市的话,不会有人想走出去。
靠山吃山,生活在山里的人们能够从山上索取到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通过砍树得到柴火;竹子用来编织箩筐和篮子;松树的树皮汁液用来提炼松香……这是山上面的馈赠,山下面的东西直到近几十年才被人们发现,那就是大量的铅锌矿。
过了不久,河三矿就成了广西最大的铅锌矿,全省各地的人都往这里涌来。他们抱着远大的理想,为改造地球的梦想来到这里。瞬间这块僻静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陈刚、郑林父母也属于是这些热血沸腾的人群一员。
地下的矿藏确实能够让人们瞬间致富。像山西的煤矿,更不要提一些金矿银矿。只要是市场上需要的矿藏,那就是埋在地底下的金钱。而你要做的就是从地下挖出来,那简直是无本生意。至于以后的影响,那是你在挖矿的时候绝对不会花一秒钟去思考的。最吸引你注意力的东西总是离你最近的东西,就好像现在郑林的注意力被车窗外的风景吸引住一样。
红卫矿距离居民生活区这里还有好几公里的路,所以工人们都是坐定期的交通车上下班的。如果交通车没坐满的话,家属也会被允许乘坐职工的交通车。
郑林就坐着这样交通车和其他职工一起往红卫矿驶去。虽然他住在矿上已经很多年了,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上去那里玩,所以他心情也非常激动,一直在想:神秘的矿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汽车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矿区。下车之后,郑林就被震撼到了!矿区到处都是轰隆隆的机器声,仿佛就像一个正在修理的巨型机器人。时不时有混杂着“滋滋”的电焊声,“当当”的用榔头敲打铁器的声音,还有不少尖锐的哨声!中间还有一些广播的声音。
按照约定,陈刚在交通车终点站等候。郑林一下车就看到了对方,他刚要跑过去,就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列车声音从山腰上传过来,郑林问陈刚:“难道这里还有火车吗?”
陈刚说:“当然有火车,不然地下面的矿怎么运出来?你知道矿石有多重吗?”
“可是没看到烟呀?有火车就应该有冒烟的呀?”
“这火车是用电的,不是烧煤的,自然就没有烟了。”
郑林很想参观一下这雄伟的红卫矿,但是他心里更惦记的是满地的栗子。陈刚随后带他爬过爬上高高的石阶。爬完长长的石阶之后,郑林也有可以目睹到整个矿区的全貌。
首先是在对面山腰上,有一栋七层楼高的宿舍,宿舍楼两边是几间工具房和仓库。在宿舍楼左边的山上,有三个漆黑的石洞,时不时可以看到一辆辆运矿石的小列车从山的洞口冒出来。这些装载有矿石的小火车缓慢的行驶到一个大漏斗旁边,随后火车的货仓自动倾斜,车箱内沉甸甸的矿石被卸载到下方的大漏斗里。
大漏斗是矿石的转运场地。在大漏斗下面停着两辆东风牌运载卡车。这卡车在那里被漏下来的矿石砸得“当当咚咚”的响,好像要散架一样。装满矿石之后,东风卡车就运着地下的瑰宝往山外面驶去。
郑林叹了一口气,“陈刚,你每天都要走那么远的路吗?”
陈刚不以为然的说:“当然啦。所以我每天五点钟就要起床了,不然就会迟到。我们别光顾着看风景,现在还没到目的地呢。我们还要穿过这个山。”
郑林抬头看了看,“这个山好高呀,我们翻这个山要多久?”
“我没说翻山,我说的是穿过这个山。”
“怎么穿?”
“你看前面。”陈刚指了指铁轨的前面,那是另外一个隧道。
“你们家住在隧道的那边?”
“对,所以我隧道每天都穿两次。”
“天,你这上学太辛苦了。”
“是呀,不过有些人住得更远,还更辛苦!”
他们沿着铁轨往隧道口走去。铁轨的历史很悠久,还是使用木头做轨枕的那种。巨大的枕木被风吹雨淋之后,已经没有当初的饱满了,但是木头还是像原来一样坚硬,默默地承载着压在他身上的铁轨。
郑林用脚使劲踩了踩那些枕木,感觉他们硬得不像木头,更像是石头。枕木的旁边堆满了小碎石,当然了,这是矿区,最不缺的就是矿石了,他捡起一个点缀着亮片的石头,他问陈刚:“这是矿石吗?”
陈刚瞄了一眼,“应该是,石头上面闪亮的东西就是金属矿。”
“我捡到矿石了,他们怎么那么浪费,随便随地扔矿石?”
“这里的山的整个地都是矿石,掉一两颗有什么稀奇?再说了,除非你捡了一卡车才能卖点钱,光捡一两颗矿石你还想挣几个钱?”
郑林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捡路边散落的矿石,很快他准备用来装栗子的口袋塞满了矿石,不过他发现这矿石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沉重,很快他就拎不动了。随后郑林就对手上的矿石失去兴趣了,他把它们全部扔回到了地上。这个举动立刻被陈刚好好好嘲笑了一阵子。
这时他们走到了隧道口。隧道里面漆黑一片,就像看不到底的一幕黑墙一样,里面的风“嗖嗖”的不断往外鼓出来。
郑林感动心跳加速,他说:“怎么里面没有灯?”
陈刚回答道:“没有关系的,这隧道没有岔路,只要你沿着枕木往前走,一步一个枕木就不会有错。里面的灯都坏了;几年前好像还有一两盏灯,坏了之后也没有人修理,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了。”
郑林跟着陈刚慢慢往前走。进入隧道之后,郑林往前看,那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虚空。这里的漆黑让他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黑暗吞噬了。
郑林时不时往身后看,发现自己进来的洞口慢慢变小,他在心里打退堂鼓,心想这时候退出去还来得及。这时,他听到轰隆隆的声响从前方传来,伴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电线短路引起的火花。
声音和火花越来越近,郑林发现前方像电闪雷鸣一样。原来是一辆小火车。陈刚叫郑林快让开,他们两个赶紧躲到隧道的旁边,贴着墙壁。他们看到小火车实际上是一个敞篷的电气火车,它非常简陋,以至于获得电能的电线接头全部裸露在外面的,所以火车一边走一边会冒出巨大的电火花。
火花伴随着轰隆声从他们两个人呼啸过,郑林又一次被震撼了,他问陈刚这火车是干什么的?
陈刚说:“这是运矿的。隧道那边也有一个矿井。”
郑林想象不到在地下面工作的几千个矿工是怎么样在黯天日的地下工作,他油然产生了敬佩之情,“我们还有多远才到?”
“你看前面,看到亮点没有?”
果然也在他们前方的黑幕中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小白点慢慢扩大,最后洞口的弧形也出现了。然后他听到了洞外的风声,以及风刮松树林产生“嗖嗖”的声音。
“我们要出隧道了,对吧?”
“是的,我们快到了。”
郑林兴奋了,他赶紧快步走到外面,他就像获救一样,大口的呼吸着在洞口送进来的新鲜空气。出去以后,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眼前一片空白,眼镜睁不开了。
陈刚笑笑说:“你没学会走隧道。你在出洞口之前,一定要把眼睛眯得小小的,让自己适应一会儿,等你出来之后再把眼睁开,就感觉舒服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林才回到了恢复过来。他看到这边是另外一番天地,好几个工棚一样的房子,几缕炊烟缈缈升起,没有轰隆隆的巨响,只有一些鸟叫和水流的声音。在工棚的背后有一棵巨大的树,那个树上面可以看到一些灰色的小点。
陈刚指着那树说:“你看那棵大树,那就是栗子树,下面铺满了栗子果。树下面就是我家了,快来吧。”
“太好了!”郑林激动地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