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服白四人并排推着磨石打磨甲板,打磨之后还要用水清洗,海上淡水稀缺,都是供人饮用的,只能用海水。
海水含盐,会腐蚀甲板。
所以打磨甲板是每天必做的工作。
“当伍长真舒服,什么都不用干,就是吃饭、睡觉和修炼,”宋如山嘟囔,羡慕的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伍长。”
“你?”孔行安笑笑,“先当一年射手,把人混熟了再说,不然当上伍长也够你受的,或者你有咱们伍长的实力和胆量。”
宋如山干笑,“我可不敢顶撞总教头。”
他看了眼苏服白,同组有两个人得罪过军械总教头,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赵奇说道:“伍长是为我们出头,没有伍长镇住那些人,昨天中午的事还会继续发生,而且更严重。”
“我没说伍长不对,就是……方明朗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该谁的事谁去解决,别连累其他人。”宋如山心中不忿,再次看了眼苏服白。
他们都是受自己牵连,心中有怨气是在所难免的。苏服白想着如何平息此事,想来想去只有实力完全超过总教头司明才有可能。
“出海也就一个月,我还不是伍长,想多攒点元气都不容易。”他暗暗道。
司明是“天骨埋剑”境界。
五脏六腑元气充盈之后可将元气引入“天骨”,也就是脊椎骨,在“天骨”内化为元气剑,便是“天骨埋剑”。
“天骨埋剑”可划分为四个阶段,尾椎、骶骨——龟骨剑,腰椎——虎骨剑,胸椎——凤骨剑,颈椎——龙骨剑。
每一块脊椎骨可“埋”下一柄元气剑,龟骨剑两柄,虎骨剑五柄,凤骨剑十二柄,龙骨剑七柄。
据孔行安所说,司明已经炼成虎骨剑,苏服白和他之间差距巨大。
而且司明有心法,两人之间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
“只好等下船之后再想办法弥补他们,也不知道暴风雨什么时候停。”
暴风雨停了才能出海捕鱼,卖钱。
苏服白他们清洗下层武装甲板,下层武装甲板离吃水线较近,此时风浪高,弩门全部关闭。
打磨之后,孔行安小心的向周围看了看,没有主管、管事在场,迅速打开一扇弩门。
只开了一条缝,微弱的光线透入,不是很明显,但是海水汹涌而入。
他迅速将弩门关上,脸上表情透着得意,“清洗甲板也是有门道的,不过要小心,千万别被主管和管事抓住,要受罚的。”
宋如山听到手法顿时哆嗦,压低了声音,十分急切,“主管、管事看不到,可他们能看到。”
悄悄的指指四周。
“别那么胆小,看到就看到呗。”孔行安不以为然。
他话刚说完,旁边有微弱的光亮,海浪拍打船舷的“砰砰”声顿时清晰,冷风灌入,浓烈的咸腥味弥漫。
紧跟着又有多亮起光芒,都是一闪即逝。
不开弩门,他们至少要到中层武装甲板才能打水,来回一趟既费时间也费体力。
凛冽的海风从弩门灌入,将猪圈散发出的浓重骚臭味驱散些许,沉闷的空气清新许多。
孔行安神色惊慌,快速低头,“书房管事来了,什么话都别说,赶紧干活。”
话说到一半,他连忙弯腰,将木桶小心的放倒,装出地上的水是不小心打翻木桶导致的。
主管、管事们都知道他们偷懒的小门道,一般不会较真——前提是不被当场发现。
今天例外,有几组动作慢,被书房管事谭星逮个正着,谭星的胖脸上带着笑容,指指他们,没有提惩罚的事。
略显臃肿的身影从阴暗之中走出,和善的笑容逐渐清晰,看清他的眼神,直视着苏服白。
在两米之外停下,冲他招招手,背过身缓缓走向楼梯。在楼梯口停顿,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苏服白,身影渐渐沉入甲板下方。
多么熟悉的场景。
军械总教头的事还没解决,又来个书房管事。
孔行安拍拍苏服白的肩膀,表示同情,也仅此而已,“这种事我可没有门道,自求多福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平海号就这么大,四面都是水,往哪躲?
深吸口气混杂猪圈骚臭味和海水咸腥味的沉闷空气刺激肺部,连连咳嗽。
“都是修仙,差距也太大了。”
感叹着,苏服白也走向楼梯,身影沉入甲板下方。
有水手在清洗底层甲板,没有弩门,这里的空气更加沉闷、潮湿。
谭星随手打开一间舱室,是个卧室,上下铺,总共住着八个人。
底层甲板在吃水线以下,摇晃幅度不大,因此用的不是吊床。
这里住的都是长聘人员,卧室带有生活气息。
苏服白耸耸鼻子,有浓重的调味料气味,八人当中应该有伙夫。
“能猜出我找你的目的吗?”谭星笑着,胖脸像是弥勒佛。
孔行安说过,军械总教头司明是平海号上最惹人厌烦的人,心眼小,睚眦必报,谭星则正好相反,在主管、管事和射手、水手当中人缘都很好,常常为发生矛盾的射手做和事佬。
“是为了方明朗的事?”苏服白问道。
谭星摇头,“他自己找麻烦,被人打了,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跟他也有关系,是你和司明的事。”
笑容越发和善、亲切,饱含深意的道:“做事先做人,想要安心修炼,就要有个安定的环境,你说是吗?”
“不管错误因谁而起,损失最大的是你,而且还会牵连其他人。从你昨天面对方明朗的反应能看出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多替孔行安他们想想。”
苏服白有过屈服交出“剑符”的念头,不能只争一时之气,他还要为家人考虑,为不相干却受牵连的人考虑。
可交出“剑符”真的能让事情平息?
“所谓的‘做事先做人’就是无条件的屈服和巴结?”苏服白轻声道,他是不甘心的。
“你的想法过于极端,实际上只是交换。弱者竭尽全力才能拿出让强者看上眼的东西,强者随意拿出一样东西,都能让弱者激动不已。”
“看上去就像巴结、讨好,实际上弱者从中获得的好处远比强者更多,是谁在讨好谁?”
谭星随意的坐在一张下铺,不说话,给苏服白时间思考。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他叹气,“每个人都在做弱者和强者之间的交换,如果你不能适应,不仅是在平海号待不下去,任何一艘战船都容不下你。”
“不说别人,司明也在千方百计的想和船长做弱者与强者的交换,船长喜欢宠物,可我们找来的宠物大多没有灵性,不讨她喜欢,养几天就放走了。”
随意一提,迅速将话题转回,语气稍稍重了些。
“我已经和司明谈过,他给出的条件不变。船上难以得到的东西,下了船就会很轻松,不管是给还是拿,都一样。”
苏服白心中发冷,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杀人者死”
平海号的规定不知约束他,也约束司明,离开平海号,约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