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浑圆的月亮顾依依黯然伤神,今天,正月十五,人们大多回家团聚了吧?她和爸爸也在团聚,地点确是A市的人民医院…爸爸还在重症监护室,她算幸运,只是左脚脚踝轻微骨裂。
父亲顾潘是A市一家不大不小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因为公司一个项目经理私自挪用他负责项目的人员工资,导致工资拖欠,那人已经被抓住审理,而其中一名砂石车司机不知怎么就在大年初三顾依依和父亲刚发车出小区的时候,驾驶砂石车疯了一样撞了过来。他本人当场毙命。那司机从驾驶侧撞击,顾依依侥幸坐在副驾驶,而爸爸从初三被送进医院整整十二天依然不曾清醒。这大概是二十四岁为止顾依依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了,她不知该怪谁,又该如何唤醒爸爸。
四岁的时候妈妈不知何原因突然就从这个家,从顾依依的世界彻底消失,她只依稀记得是去了美国,从小没有母亲照顾,她一向独立、刚强。但是这次爸爸突然的意外让她觉得天塌了一般,又不得不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爸爸还得自己照顾。
顾依依低头看着这几天她整理的爸爸公司的财务状况,人员状况,家里的资金,医院的费用单,用手机计算器一遍遍的计算,看着爸爸这个月的医疗费用,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昨天医生告诉她,爸爸头部严重受创,醒来的几率几乎为零,希望她考虑转到专业的脑科医院治疗。同样是昨天,爸爸公司的律师,和爸爸是世交的李叔得知医院这边的情况后,建议她,保留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同时出让所有公司债权,事物。
顾依依衡量着两者之间的关系,这十几天的费用已经让她颇为吃惊,爸爸一天的医药费就将近三万,转院的费用大概是一个月四十万,家里只有八十万的存款,加上她自己的十万,也只够爸爸两个月的费用。
下午的时候家里几位长辈来探病,有的劝她放弃爸爸的治疗,她年纪还小,怎么负担这巨额的医药费。但是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同意别人杀死自己的父亲!即便是所谓的安乐死?想起爸爸的疼爱,顾依依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蜷缩在床上,月光铺洒在她蓝白竖条的病号服上,开着暖气的病房还是有丝丝冷意,短暂的抽泣后,她做了决定。
“李叔,我同意卖掉公司,五百万,一分不能少。拜托您了!”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显示着她用了巨大的力气。挂断电话她点开相册。
爸,我绝对不会放弃你,也请您不要丢下我,一定要醒来!她盯着手机里爸爸的照片,目光无比的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依依有些滑稽的拄着拐杖,为爸爸的转院,穿梭在医院的各个办公室,终于在一周后的三月十二号办妥了所有手续,她和爸爸一起搬到了要长期奋战的医院,站在爸爸的病房外,顾依依隔着玻璃对爸爸说着加油。
等待的日子既漫长又紧张,顾依依正算计着家里各种能变现的物品,还有五天爸爸的医药费就要用完了,一期的治疗是半年,她要尽快筹集半年的治疗费用,二百四十万…对她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公司的转卖一只还没有音信,她默默的联系着二手车收购行,准备卖掉家里的两辆车子。
顾依依的脚已经可以踩地,一生叮嘱她还不能随意走动,可是她却顾不了那么多,每天医院和各个拍卖行,二手车行跑,希望可以多变现。
天气阴暗的像要下雪的样子,可已经春天了,顾依依裹紧外衣,有点蹩脚的慢慢走着,左脚隐隐作痛,今晚她准备回家睡。
洗了个热水澡,躺在久违了的床上,顾依依享受着这片刻的放松,只是还是时不时的注视手机,看看李叔那边有没有消息。困意渐渐淹没所有的感官,她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十一点,草草用泡面对付午饭,想着去公司看看,还有两天医药费就要上缴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准备提包的动作,是李叔打来的,顾依依心里小小的激动。“李叔,有消息吗?”她有些着急,“依依,其实上周就已经有消息,只是…”听李叔的语气好像有什么难言之瘾,顾依依赶紧道“是想要压价吗?五百万已经很少了,”“不是,其实是对方提出的要求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李叔,不怕您笑话,现在只要能尽快把公司兑出去,就是让我当保姆也行,我爸这边急用钱”顾依依有些无力的低语,“和你去当保姆差不多…”“嗯?”这是什么收购方?“要不你见一下对方吧,他也要求见你,你看?”“可以可以,李叔,你尽快帮我约时间,最好今天!”
下午六点钟,顾依依坐在一家西餐厅,有些局促的一杯接一杯的喝水,李叔说对方订的地点就是在这里,漫苏,时间是七点,她太着急了所以就早早的到了地方,服务员看见她就引她到了里面空间独立的雅间,说有位姓伍的先生已经定好,她有点小小的吃惊,不愧是A市最好的西餐店,好专业…
顾依依又些好奇,在心里嘀咕,这位先生一定是位有钱的主,应该不会压价吧,她订的五百万也是非常合理,姓伍,她好像没听说过A市有哪家姓伍的财力很好的家族,在服务员四次帮她加水之后她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还是忍不住喝光,五分钟后雅间的软门再次被打开,顾依依盯着手机里的时间没有抬头,“谢谢不用帮我加水了”对方并没有离开,优雅的在顾依依对面坐下,黑色正装完美的展现了肩部线条,左手的腕表显示着主人不凡的气质,眼神里流露出某种坚定,刀刻一般的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分外好看,给人一种说不明的压迫感,却俊美的忍不住多看几眼。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顾依依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句诗词。大概当时的君子也不过如此吧?猛然回过神来,站起来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顾依依,抱歉刚才我看时间出神了,您是?”对方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看着顾依依眼里的神情意味不明,略有尴尬的收回手坐下,正在焦急如何继续,“伍向北”完了?就这样?顾依依有些无语,她本不擅长交谈,这人如此惜言,这生意可怎么谈,顾依依的鼻尖微微冒汗,还是调整心态努力开口“公司的情况,您有了解了吗?”…“我想要五百万卖出。”…对方一直不言,反倒气定神闲的看着顾依依的水杯,她索性继续说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异议,我会联系李叔尽快带手续来跟您交易?”…还不说话?顾依依有些生气,这人不会是来玩她的吧!
正要发作,对方开口了“五百万一份不少,但据我所知这些只够你父亲最多一年的费用,我有个提议,若你同意我可以负担他所有的费用,并安排更好的医院。”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听的如同钢琴低音区弹奏的某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