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离了萧夫人的别院,把月儿打发去吃午饭。
自己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要去哪里,是啊,这里不是她的家,萧夫人是这样说的,欧阳剑羽也是这样说的。在旁人听来也许是无意识的客套话,然而意义却是不同的。欧阳剑羽说那话是让她随意,这点诚意她还是听得出来的,萧夫人的话里话外就含有了一种莫名的警告。那位温婉的萧夫人初见之时,她是喜欢她的,让她想起了莫名的母爱。然而事实终究是,萧夫人不是她的娘亲,亦不会给她久违的母爱。于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位用钱养着给夫人治病的大夫,和下人的区别基本上无有。
下人可以呼来喝去,对大夫何尝不是呢?这个时代医者的身份不高,属于三教九流类的。大夫这职业类属于服务行业,是伺候人的,尤其是伺候老爷太太们的,在一起吃个饭怕也是看足了那位羽哥哥的面子。
想到这儿,秋儿心里开始不舒服:唉,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时代。生平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职业心生了些许厌烦。莫名其妙地,她以拳击打着面前的大树,厚粗的老皮硌得她手指生疼,没有用内力,只是用最原始的体力与这棵老树进行着较量。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手上的尖痛令她停顿了下来,一围多粗的大树显然不会屈服于她,只不过震撼了树身,上边的有些叶子开始飘飘然的下落,一些午睡的蝉惊叫着飞走,另有一窝小鸟叽叽叫着从窝里探出了好奇的头颅。有几片老树叶子甚至肆无忌惮的落上秋儿的头发,她亦懒得伸手拂掉。
手被树皮硌破,血流了下来,她却瞅着伤痕一片的手背冷笑一声道:“终是无人指责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也好,无人责怪,赤条条无牵无挂。此时,心里豁然一痛终是明白了,萧夫人话里有话不假,她虽不解其意,但终知非善意的。可欧阳剑羽那话却是真诚的,虽触了她的霉头,终是无害的。自己如此的懊恼,究其真正原因并非因二人所说的话,只是让她想起了久违的亲情。想到了一个最切肤的字--“家”,自从被狼族追杀至今,她最忌讳的痛莫过于家与家的温暖。前世的自己是太任性了,起码那时还有疼自己爱自己的外公,父亲那个角色虽并不可意,但事实证明,他亦是爱着自己的,枫儿姐姐?相同的名字,却并不是相同的人,那个疼自己疼得撕心裂肺的女子,直至死亡之时,她却并没唤她一声姐姐。心依是钝钝的痛,家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不可触及的伤痛。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斜依着后花园的大树,昏昏然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着一身浅色的皱巴巴的绸装,正斜斜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我脸上长花啦?”
秋儿有些没好气,哼,这古人早熟也就罢了,这么个小屁孩子也开始花痴,没见过美女啊?(笔者开始为秋儿悲催,兴许人家是个斜眼呢?)事实证明,那孩子不是斜眼,更不是花痴。
因为他现在不再看任何人,目光直视着前方:“小兔子死了,你看到了吗?”看着他无神的两眼,秋儿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孩子精神有问题?可看他刚才看自己的斜斜地眼神分明是冷淡与疏离,现在的表情又象是个精神病患者。
于是便不再说话,想进一步查看他的表现。那孩子也不理她,自顾自地用根树枝在地下划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宝字下边添人丁,祖兴百业乐融融。雪没林荫无宁火,惶恐城中度余生。”,小男生不看她,只是反复念叨着这几句似是卦语的言词。
此时秋儿亦似有些着魔般,在嘴中反复咀嚼这几句话:头一句应该是说一个叫宁的孩子的出生使家里人非常高兴,长辈们对他寄予了厚望。可最后一句分明就是说因为什么事受了惊吓。是什么事尼?雪没林荫无宁火,结合下一句,火应该就是活的意思。没,即埋没。秋儿当然不会理解为雪落下来融化在林中,何况下雪的冬季那会有如许多的林荫呢?既然有后边一句的陈设,只能是一个叫雪的人,还极有可能是叫雪的女孩子,雪什么呢?小雪,雪儿?想到雪儿这名字秋儿心里就是硌登一下子,这名字好耳熟啊,好象在那里听过。拍了拍头,思想半天亦是想不起来,哦,想不起来不管她了,姑且就是叫雪儿了,谁让她耳熟呢。有个叫雪儿的女孩子在夏天被埋在林子里了,这一件事几乎让叫宁的人无法再活下去,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便在惶恐中惨度余生。等秋儿自己对这四句话进行完了注解,那个小男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为什么那个叫宁的要惶恐呢?是因为雪儿是他的心上人还是其他的?呵呵,有点想不通了,看来自己不能一直闭门造车了,人都走了还在胡乱猜什么。人家随便四句话,你就在这抓破脑袋的胡猜乱想,这不是犯傻吗?想到这儿,秋儿禁不住呵呵一笑,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