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边无际的雨声中,秋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山洞。
既然不想死,那就得好好的活下去,为自己找一处舒服的处所是很有必要的。山洞因是向阳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阴冷,也许是有动物来此住过,里边的夹层中甚至还有垫铺好的杂草。秋儿如今也不及细想,扯块衣衫包扎好了伤口,如今她身边无有任何药草,即便是想医治也得天气晴朗之后。身上的衣服和包里的衣服都是从神姬洞中取出来的,一样被雨水浇的透湿。经历了一整天的风风雨雨,秋儿疲惫异常,躺在杂草堆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似乎又回到了刚出生的场景:眉目依稀秀丽的妇人,抱着她一脸慈祥。口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说着话,便以纤指从脖子上取下一串晶亮的东西戴在她的小脖子上。那项链象有魔法似的,到得她的小脖子上似乎又变小了。继而,妇人又从一侧拿出一对小银镯就势戴在自己左右手上。时间不长,便有侍女匆匆走来说道:“唉哟,夫人啊,快躺下,可别得个什么月子病,到时候腰疼啊腿疼啊,可不容易好。”妇人把秋儿交给进来的侍女,拿起桌上的鸡汤,边喝边问道:“雪儿啊,将军可说什么时候回来?”那位叫雪儿的侍女边哄逗着秋儿边说道:“说晚饭之前就回来,今天是中秋呢!知道夫人生了个标志的小姐,高兴的不得了,真是喜上加喜呢!瞅瞅咱们小姐长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胖嘟嘟的多招人爱!”正在喝汤的夫人闻声,扑哧笑出了声。“瞅你说的,谁家的娃娃生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啊?”那个叫雪儿的丫头,不服气的说道:“二夫人生的小姐还不足四斤呢,个子和耗子大不了一圈。哭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跟蚊子哼哼还差不多。”妇人听到雪儿丫头如此形容,早笑的弯了身子扑倒在床上。一时间又匆匆进来两个丫头,一个别人唤做冬儿的丫头,边收拾边数落雪儿,这里乱七八糟的怕会吓了小姐,还不快些把小姐抱给奶妈喂奶吃,说话间冬儿来不及跑到屋外,竟然吐了一地,梦中的场景倏忽间杂乱起来。
秋儿忽然感觉自己象走进了沙漠,而且是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她一个人踽踽独行,周围没有一滴水,太阳还火辣辣的悬在头顶。忽然看外公站在不远处,秋儿大叫着:“个公,外公,等等我,等等我。”外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秋儿紧走不及摔了个大跟头,象小时候一样,禁不住伤心的大哭起来。外公此时扭转了头,一脸阴沉地看着她:“秋儿啊,你怎么总是也长不大?外公不能跟你一生一世啊?”“外公,我疼嘛,吹吹!”“知道疼就得学会保护自己,不摔跤不就不疼了吗?记住,不论在哪那个世界,都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折,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吧!”外公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了。秋儿一边大叫着外公,一边苏醒过来,黑暗的洞穴中无有一丁点亮光。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喉咙里象是着了火一般,嘴辱干烈,头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秋儿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外边的雨还在稀哩哗啦地下着,秋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力的倒下,浑身的痛让她动也不想动一下。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有句话叫,人总得学会长大,而如今自己确乎是应该真正长大了!想到这里,她步履踉跄的走到洞口处,用两只手合成一个扇形,接了几口雨水,就着手掌心喝了下去,到了些湿润的嘴唇忽然感觉舒服了一些。
一个人蹲在黑沉沉的山洞中,昏昏沉沉中又睡了过去。恍惚走进了一间房,洁白的屋子,白的床单,周围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一个清秀绝美的女子,苍白着一张脸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秋儿吃惊地发现,那个床上躺着的女子竟然是自己前世的身体。另一侧一个一脸憔悴的女子,正在用温热的毛巾替她细细地擦拭身体,边擦边说道:“秋儿,你一向爱整洁,枫姐姐帮你擦擦身子,你得配合着点啊!”“对,就这样,真乖,秋儿最乖了!”女人边轻轻搬动她的身子,边自言自语。
姐姐?这是是枫儿,那个仅大她两天,吵着闹着让她喊姐姐的美丽女子怎么会憔悴成如此模样?枫儿一脸苍老的神情,却满目忧伤地对着床上的人说:“秋儿,虽然我比你大两天,但大一天你也得管我叫姐姐,知道吗?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啊!”枫儿说话的同时,眼里又淌出了两行清泪。
门开了,外边走进来另一个更为苍老的男人,眉目依稀像极了那个在她生命中消失了,象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的陆少白,一头的白发覆在顶上,触目惊心。“枫儿,我来帮你照顾秋儿吧!你些日子也够累了,秋儿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
“不,我不需要她感激我什么,这是我欠她的。爸爸,你可知道?我三岁的时候,看着打扮的像个洋娃娃样的秋儿,就想走过去抱抱她,亲亲她,虽然那时我也只有三岁,可我非常的喜欢她。三年后我再次遇到她,当我对你和妈妈说,我也想要这样一个妹妹,而你当时对我说:她就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欢喜。那时的秋儿刚刚死了母亲,婉妈妈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只是我不知道是我的妈妈亲手杀死了婉妈妈,而我的妹妹秋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血泊中,那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更何况还是六岁孩子的秋儿,她那么怯弱地瞅着我们,象只受惊的小白兔。”
枫儿已经泣的语不成声。“枫儿,乖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妈一手造成的,而今她已经在疯人院了,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不,”枫儿大喊一声,用能喷出火来的眸子盯视着自己的父亲:“如果当初你能多给秋儿一点关爱,如果当初你不是急于和母亲成亲,多花一点时间陪伴秋儿,她能把自己封闭二十年吗?”
“我,”陆少白一时语塞,是啊,当时自己迫于宝儿的逼迫,为的枫儿,在婉儿死后不到半年时间就草草的和祝宝儿成亲了。
“是啊,你当时是为的我,不想我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可秋儿呢?她那么柔弱,那么善良,永远象一只无害的不白兔一样在人家若有若无的视线中成长。而你,我的父亲,明知道婉妈妈的死有隐情,却害怕知道真相,一直想息事宁人。”
“我,我。。。。。”陆少白更加不知所云:“枫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起了从前。我的生日马上要过了,想起了六岁过生日的时候,秋儿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的样子,想想就心疼。如今,她是真的缩回了自己的世界!而我成了永远不能被救赎的罪人!”
“枫儿,别这样说自己,都是爸爸不好,是我不好!”陆少白老泪纵横的抱住枫儿的头,“如果你当初没有饮下妈妈的****,如果那次不会意外的有了我,秋儿,外公,婉妈妈,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是罪人,无论我做什么都洗刷不清这满身的罪恶!”
“枫儿,我的孩子,别再折磨自己了,如果真有罪孽的话也是父亲一人之罪,天啊,惩罚我一个人吧!”陆少白悲天抢地的痛哭流泣,“唉,小点声,这里是医院!”有人不满的敲门提醒。
“秋儿,如果你能原谅我,来世还让我做你的姐姐好吗?我一定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姐姐,不会再让人欺负了你去,即使那人是我的亲生父母!”
陆枫儿轻轻的亲吻着秋儿毫无生机的俏脸。我愿意,姐姐,我愿意。站在虚无中的秋儿此时亦是泪流满面。床头的警报忽然响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屋子。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压胸,快点压胸,象所有电视剧`中的急救场面一样,那具身体被电击的强性弹跳了几下,继而再度无声无息,半个小时候后,大夫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神色憔悴的父女俩:“准备后事吧!”
“不,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还小啊,她一直只有六岁的心理年龄,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啊!”大夫一脸沉重地挥了挥手,不再说话。一旁的护士推着那具遗体向太平间走去。
“秋儿,你不能,你不能走啊,好妹妹,你还没叫我一声姐姐呢!不要,不要,你不要走!”陆枫儿一双手死死拉住包裹尸体的床单,整个人突然倒了下去。
“大夫,大夫,快来救救我的枫儿啊!”陆少白不知所措的大声求助着。
“啊!”秋儿大叫一声,整个人从恶梦中清醒过来,洞外依然是大雨倾盆,周围也依旧是漆黑一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人生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想不到自己前世的姐姐陆枫儿会如此珍惜她这个妹妹,想到姐姐那一脸的憔悴,此时的秋儿依是一脸的心疼,人生或许有太多的意想不到,秋儿好象一下子长大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