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不亮,秋儿就被许林儿从床上揪起来了。一堆婆子丫环争先恐后地给她收拾打扮,一时间,镜中的人儿平空添了许多明媚,手捧莲花镜,秋儿不禁低低地叹息一声,心想,女为悦己者容,若真如云儿所说,自己此生还能与何人妆扮?洛云的话她心知不会有假,赵家人实诚,断不会给人收买而做出出卖自己的事,再说,赵家人亦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啊。所以,这则消息的可靠性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但秋儿心底还是存了那第一点小小的希望,万一这一切都是错的呢?向温润的羽哥哥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呢?
心里想着,外边天已大明。所谓的娶亲,迎亲,因为是白府一手操办的。只不过是新郎把新娘从一间屋子内送入花轿,坐上八抬大轿后,按白家的要求绕城转一圈,再拜一地入洞房。这一切欧阳羽答应的利索,也痛快,反正都不做数的事情,只要是白府提出来的,他都点头应允。人家狼女都要成为自己和亲的筹码了,自己这么点微小的代价也不付出也太不丈夫了吧!
外边是锣鼓声声,屋内是一片喜气,不知为什么,许林儿从一早上开始就感觉秋儿好象失了昨日的喜气,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如今的光景容不得她们姐两闲话家常。眼看着花轿就要上门了,这门里门外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再多的欢声笑语亦无法温暖秋儿那颗冰凉的心。林王欧阳羽在人们的嘴里传来传去,英俊的面容,健硕的体魄,穿一身大红的衣袍,人显得格外精神。白洛克拉了头戴红盖头的秋儿,一步步走近欧阳羽,白洛克眼里似是闪动着莫名的情愫,他把秋儿的手交于欧阳剑羽手上,颤声说道:“我把我唯一的妹妹交给你了,以后就由你来替我照顾她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幕看在欧阳剑羽眼里竟是那么的刺眼,心道,不怪人家说这女人与她二哥哥关系不正当,今见了,还真是非同寻常呢!后又想想,过了今天,自己与这女人便再不会有所交集,何必在意这些呢?听了白洛克的话,欧阳剑羽只是但笑不答。而此时的秋儿正竖起了耳朵听着外边的一声一息,当欧阳羽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这就是那个平时里的羽哥哥。听到白洛克对欧阳剑羽的话,秋儿心里强忍着酸楚,没有出声,与她所想的一样,欧阳羽并没有说话。这一刻秋儿感觉自己的身子似是不受控制的几欲倒下,站在一旁的欧阳剑羽轻轻揽了她一下,心里却在想,真是不知羞耻,看到男人就迈不动步子了,看来跟传闻中的还真是一样呢!经由欧阳剑羽的手牵引着,秋儿坐上花轿,无人的时候,秋儿揭开盖头,自嘲地一笑。哭吗?她现在已经无泪可哭了,那个男人还配再拥有她的眼泪吗?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简直成了云州城内的头号新闻,一路的街道均有围观的老百姓。但外边的热闹与她秋儿无关,她在努力思忖着自己的接下来的命运。绕城一圈,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对秋儿来说,这段不算短的时间却决定着她的命运。
很快重新来到白府,踢轿门,由婆子丫环们搀扶着下轿,秋儿象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般随着他们走东走西,却永远也走不到属于自己幸福的里巷。婚礼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拜天地,拜人王,拜诸神,最后是入洞房。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她知道下午白洛克夫妻就得准备枫儿的手术,具体的时间定在晚上,但哥哥嫂嫂一走,怕是他们就要行动了,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欧阳剑羽送秋儿入洞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竟真点了秋儿的穴道,秋儿一经感觉,心都碎了,果真如此呢!送入洞房后,欧阳剑羽愣愣地站在房门中,那般熟悉的气息令他有些乱了方寸,这个女人怎么与他的秋儿在感觉上有些相象呢?他站在室内,竟然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冲动,他想揭开盖头,看一看这狼王之女究竟是个何样的女子!而恰巧此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爷,侍萍小姐正寻你呢!”欧阳羽听罢,立马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即便她真的美赛嫦娥又如何?自己有一个秋儿足矣!所以,刚听到月儿的话,便毫不迟疑的回道:“好,月儿,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一下新娘子吧!不过,你可记住了,新婚之日新娘子是万不能迈出洞房一步的,出了问题唯你是问。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他转头对一边站立的两位白府的丫环说道。“月儿尊命!”依是那付低眉顺目的表情,这一点秋儿在盖头底下都能想象的出来。不争气的泪水一滴滴砸在自己绞住手的帕子上,欧阳羽心头莫名一痛,情不自禁的猛然一转身,他最后看了看这个他名义上的新娘子,看到那滴滴串串的珠泪,心里一刹时竟看到了秋儿那双悲怨的眸子。他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晚上睡的太少了,连幻觉也产生了,过了今天晚上,自己再去找秋儿吧,三天不见了,真是想得心都疼呢!走出屋子的时候,欧阳剑羽竟然恍似看到了那个秋儿医馆里的洛云,再转身时却又不见了踪影,不禁自嘲地一笑。
看到自己家主子出了门,月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心不在焉的支着头窥视着眼前的新娘子,反正新娘子也蒙着盖头,让她惊奇的是,这屋里除了她与新娘子之外再无她人,即便是刚才的两个丫环刚才也被爷给支走了。想到爷临走时说的话,月儿有些犯迷糊了,有些想不通,想不通就不去想了,自己能在这里安心伺候新娘子,那以后会不会也有出头之日呢?再不济也比在春月楼伺候那个更年期的侍萍要好,天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侍萍最近这些日子里象是着了魔一般,整天价不是愁眉紧锁,就是苦着一张脸打骂她们这些下人。真不如一直伺候那位秋儿姑娘日子过的舒服!想到一直要甘居人下,月儿脸上就出现了极其愤怒的表情,若不是爹爹被人冤枉,自己能遭受这份非人的待遇吗?秋儿不知道月儿在想什么,她一边用手绞着帕子,一边想对策,她的时间不多,得尽快想出逃身的对策。她知道以欧阳羽的个性,即便刚才点了自己的穴,外边依然会有龙大等知晓内情的人盯着。这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其他人未必知道真相,蒙格尔估计也会在外间设防。刚才听欧阳剑羽让月儿留下,心里不免一阵窃喜,她昨晚上赶做出来的人皮面具与月儿一般模样,不是她神机妙算,是她想不到欧阳剑羽今天会留哪个女暗卫来监视自己。欧阳羽断不会留白府的丫环在房里的,那样他必定会留一个女暗卫,女暗卫的妆容她不得而知,唯一熟悉的便是月儿,她便做了一张与月儿一样的。龙大等人即便是心思再精巧,亦会忽略这房间里的事情的,毕竟这不是他们一手安排的,他们只是在按照别人的安排行事,而月儿又是欧阳剑羽信得过的暗卫,所以用月儿的模样相对会比较安全些。按自己原来的计划,她是想软化这名女暗卫,并让其成为自己的替身,毕竟王妃这个头衔是相当具有诱惑性的,实在不行再动武。不是秋儿自负,秋儿虽然打不过欧阳剑羽,但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三五人叠加起来也未必有秋儿的武功好。但如果交手势必会有声响,所以秋儿事先便准备好了迷药,用迷药多少会留下点气味,会影响事情的发展,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而与月儿相处的这段时间中,对她的为人多多少少亦是有所了解的。她知道月儿不是一个甘愿平庸的丫头,换句话说就是这丫头心性极高,虽名义上是秋儿的丫环,但她平时那些眉里眼里看到的全是欧阳羽,可能向所有能在一夕之间改变自己命运的丫环一样,她在尽力改变自己这可悲的处境,从某处程度上来讲,秋儿是了解她们的。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处在社会最底层,谁都想凭着自身的优越性改变自己的命运,月儿是这样,那个侍萍又何尝不是呢?想到侍萍又想起了她腹内的病症,不禁苦笑一声,自己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如何改变别人的命运?
欧阳剑羽以为点了自己的穴就安全了吗?秋儿好歹也是在狼族混了这么些年,如果连这么点自卫的功夫也没有,即便是连九泉之下的白洛甫估计也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骂她的。(至于欧阳羽临时起义点的秋儿的穴道,笔者认为这得感谢那个据有说书天份的赵三家的老婆,所以秋儿才在身上穿上了软猬甲,这是她从神姬洞中取出的唯一一件自保的东西,现在派上了大用场,所以欧阳剑羽点不了她的穴,只是让她的心瞬间拨凉拨凉的。如果不是别有用心,有那位新郎会有新婚日点新娘子的穴道?简直是天方夜谭!)她现在所想的,不是如何脱身,是如何在不惊动欧阳剑羽以及蒙格尔的情况下脱身,起码在一两天内不被发现,那样狼族与自己就都安全了。蒙格尔肯定会在明天一大早亦或是今天晚上就带了新娘急急离开,只要度过了这个劫,就都安全了。人皮面具已经做好,那东西在短时间内不会暴露问题。现在她要的是一个替身,月儿虽然身量没自己高,但不细瞅怕是也瞅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戴上人皮面具的话,只要少说话,三两天内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想到这里,她轻掀了红盖头,微微一笑叫着:“月儿。”月儿正在打嗑睡,听得秋儿猛然一叫,吓了一跳,看到美貌好花的秋儿时,她虽心犹不解,但表面上还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秋儿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心想,果然是欧阳羽亲手为自己挖的陷阱,连他心腹的丫环都知道了这些,唯独自己还在傻呵呵的,被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