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笑笑因为思念林垦而变得脆弱不堪、憔悴不已,韩箫终于忍不住,把一切真相告诉了她。
他是如此了解苏笑笑,知道林垦在她心里的位置,知道她宁愿要有着他的痛苦,也不要没有他的快乐。而假如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那又谈何快乐?
如果继续隐瞒,不但林垦再也没有救治的希望,当有一天苏笑笑知道了真相,最不能原谅的,一定就是他,她如此信赖的箫哥哥。
韩箫尽量让自己语气委婉,他是那么不忍心伤害她啊,可是这次,却如此残忍地深深地伤了她。
他告诉自己不后悔,不要后悔这么做。因为他已经决定,不管以后有怎样的风雨,他都一定会默默地守护在她身后。
可是不管怎样委婉的语气,都无法为残酷的现实添加一丝温暖的颜色。韩箫困难地述说,小心翼翼地扶着苏笑笑的肩膀,感觉她一直在发抖,一直在瑟瑟发抖。
终于说完。沉默。
韩箫望向苏笑笑,她也呆呆地望着他,呆呆的。
“笑笑,你还好吗?”韩箫紧张地盯着苏笑笑惨白的脸,空洞的眼,心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
苏笑笑摇摇头,缓缓地摇摇头,“箫哥哥,你好坏,你也骗我,你好坏……”
“小不点,对不起。”韩箫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是哥哥不好,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
“我不难过。”苏笑笑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没时间难过。我要去找他。马上去找他。”
“好,哥哥带你去,我们马上去找他。我就知道,我的小不点最棒了。”韩箫欣慰地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苍白却倔强的脸。
是的,他知道小不点一直就是坚强的,更是为了爱奋不顾身的。她所有的脆弱,只是因为对爱的不确定。那个她用尽了毕生力气去爱的人,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这让她有种对自己全盘否定的痛楚和恐惧。
现在知道,爱并没有走远,她深爱的人正等着自己去保护,力量又迅速回到了她身上,苏笑笑,又迅速变回了那个愈挫愈勇、无坚不摧的小女孩。
一诺正在办公室发火,他可怜的小秘书正在小心翼翼地赔不是。电话忽然响了,他烦躁地挥挥手,小秘如遇大赦,立刻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一直没有垦的消息,他都快要急疯了。毒药们现在不能聚一起,一碰头就吵架,大家都像火药桶一样,心里的火气一触即发。
看到竟是韩箫的号码,一诺的心无端地就漏跳了一下,他知道,那一定是关于苏笑笑的消息。
把她交给韩箫,其实他犹豫了很久。他当然知道垦不喜欢韩箫,也知道苏笑笑和韩箫的感情非同一般,可是,现在他根本没心情照顾她,垦生死未卜,一想到垦生死未卜,他就没办法让自己再虚伪地对苏笑笑微笑。
在日本几天,因为垦一直没消息,苏笑笑越来越憔悴,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急躁,再这样下去,非穿帮不可。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把苏笑笑交给韩箫照顾,自己好回来和兄弟们一起专心寻找垦。
他认为,韩箫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垦失踪的消息告诉苏笑笑,以小人之心度一下,他甚至认为韩箫有可能幸灾乐祸,或者趁火打劫,把苏笑笑据为己有。
所以,当他按下接听键,听到韩箫说苏笑笑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有那么十几秒钟,他都回不过神来。
再也顾不得生气,迅速拨通了西蒙他们的电话。可以想见的,毒药们有多吃惊,又有多欣慰,于是,大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韩箫通知的聚会地点,帝豪酒店。
暂时没有通知林耕,因为垦的突然失踪,爷爷林峰经受不在打击,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林耕现在医院公司两头跑,又要四处寻找林垦的下落,早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韩箫不忍心再去骚扰他。
帝豪二楼的小会议室,毒药们还没有到。苏笑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离、不、弃!”
“是的,誓死不渝。星儿,你不觉得它代表着比天长地久更深刻更让人动容的真爱吗?”
“星儿,你答应哥哥,再也不要离开我,一定不要再离开我……没有你,我根本就是一棵空心菜,所有的笑容都是假的……”
“真想拿把刀,把整颗心都挖出来捧给你看看,让你看看那里面除了你还有什么……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星儿,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回忆破空而来,疼痛铺天盖地。
小哥哥,对不起,我竟然会笨到怀疑你的爱,实在是不可原谅对不对?实在不可原谅。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如果让你在我死掉和移情别恋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多希望每天能被星儿虐待,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能赖在星儿身边,怎样都好。如果能一辈子,那该多好……”
泪水终于将世界淹没。亲爱的,为什么这么傻呢?为什么?
我拒绝这样残酷的选择,你不会死掉,我不允许。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星儿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说好了,一辈子。
毒药们站在门口。
“来了。”韩箫轻轻地说,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苏笑笑一眼,那感觉就好像苏笑笑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声音稍大一点就可能把她震碎一般。
可是,毒药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看到苏笑笑苍白的面带微笑的脸。这让他们十分诧异。他们以为,苏笑笑现在一定脆弱得不行,即使不软软地躺在沙发上,那也一定是柔弱地哭倒在韩箫怀里的。
“笑笑,”一诺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你还好吗?”
苏笑笑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看到一诺,瞬间变了脸。
“为什么?”苏笑笑眼神冰冷。
“笑笑,对不起。我……”一诺嗫嚅着,不知如何解释。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苏笑笑知道不是一诺的错,可是,她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为什么告诉他那么残酷的真相?不能委婉一点吗?不知道他会害怕吗?不知道吗?谁说就一定会失明?谁说一定会?他怕黑你知道吗?他怕黑,他从小就怕黑……谁说会变成傻子?谁说会变成植物人?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隐忍的心痛和委屈终于在一诺愧疚的眼神里找到了出口,苏笑笑抓住一诺的胳膊,毫无预警、歇斯底里地爆发。
真的很痛啊,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