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啊,不要乱想!”苏笑笑笑得有点夸张,“妈妈每天很忙,很晚才下班。爸爸身体不好,行动不方便。我向来都是要回就回,要走就走,反正又不需要他们接送,也没必要婆婆妈妈地事事都汇报对不对?”
当然不对。你哥哥我,可是第一次到你家,第一次见他们,你难道不需要提前告知一声吗?
林垦心里这么说,可是,没有说出来。既然星儿这么说,就这么信好了。既然星儿希望他这样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好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怎样让星儿不伤心。
“星儿,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林垦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太难过。”
“好,不难过。”苏笑笑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小手轻轻地捻着他的耳垂,“说吧,什么事?”
“你爸爸他,平时有肝病吗?”
“肝病?不知道,只知道腿很不好。怎么了?你刚刚说调查出什么?”苏笑笑忽然跳了起来,“你是说爸爸他,他有肝病?”
“是的,很严重的肝病。”林垦挑着字眼,小心翼翼地说。
“多严重?”苏笑笑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肝癌。晚期。”林垦缓缓地说,紧紧盯着苏笑笑的脸,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会随时倒下似的。
可是并没有,苏笑笑沉默了一会,咧咧小嘴,悠悠吐出两个字:“骗人!”
“我也希望是在骗你……”望着那张瞬间变苍白的小脸,林垦的心疼痛难忍,可是,他让自己硬着心肠说下去,必须说下去,不然,看到星儿的泪水,他怕自己更没勇气。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致就是三子他们去了你爸常去的矿工医院,原本想打探一下他的腿病,结果,调出病历,却意外地发现了他患了肝癌,已经晚期了。主治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
“骗人……”苏笑笑一动不动地呆立着,没有哭,可是目光有些涣散,脸上也渐无血色,只喃喃地重复两个字,“骗人……”
“星儿……”林垦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小小的身躯竟无比僵硬,心,在刹那间泫然欲泣,“星儿,想哭就哭吧,不要硬撑着。”
苏笑笑冷冷地推开了他,冷冷地说,“我才不要哭,我不信,你骗人!”
“星儿……”望着她忽然变冰冷的眼神,林垦心痛得无法呼息,“我多希望是在骗你,我也希望自己有本事能隐瞒你一辈子,可是星儿,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不要怕,有哥哥在呢。我说过,难过的时候记得来我怀里。”
苏笑笑抬起头,愣愣地望着那张脸上焦灼怜惜的神情,泪水渐渐升腾,上涌,整个世界一片朦胧,到最后,那张近在咫尺熟悉的脸再也看不清。
林垦伸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星儿,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记得还有哥哥,我们一起面对。”
在林垦温暖的怀抱里,苏笑笑僵直的脊背慢慢松弛下来,泪,一滴滴滴落下来……
并没有林垦想象中的大哭,只是小声的啜泣,反反复复那句话,“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苏笑笑家住的工人村门口,两辆黑色的法拉利吸引力一群看热闹的人。
林垦在车子里紧紧握住苏笑笑的手,“真的不让我陪你吗?”
“不用。”苏笑笑微微笑了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电话。”林垦摸摸她的头,“星儿,记得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嗯。”苏笑笑点点头,不去看那双温柔的眼睛,低头拉开了车门。
爸爸生病了,妈妈把三子赶出家门,这一切,都给她一种极不详的预感,也让她的心混乱得不知去何处叹息。她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所以不敢贸贸然让林垦此时登门。
一直的,对于婚姻和幸福,她都不敢有太多奢望。如果不是重新遇到小哥哥,她或许真的会闭上眼睛,听从父母的意见,嫁一个他们安排好的人。
她知道,因为她是收养的孩子,爸爸妈妈对她的婚姻就比别人多了几分私心。他们希望能招一个上门女婿,至少也要找一个他们知根知底的人。所以,妈妈曾不止一次地交代她,外面坏孩子多,不要乱交男朋友。
原本还指望,能够先斩后奏,把小哥哥带回来让爸爸妈妈看一下,她不敢确定爸爸会不会喜欢,但是相信妈妈一定会很快喜欢上他的。
可是,现在,爸爸却病了,这么严重的病……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忽然带个男孩子回家,宣告说这是我男朋友,她不敢想象爸爸妈妈会是什么心情和表情……
低着头往前走,步履无比沉重。
正纠结得不行,身体被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拥住,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叹息,“星儿,记得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记得我永远爱你……”
心,一瞬间痛到窒息。吸吸鼻子,拼命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小哥哥,别闹,这里很多人。”
“星儿,我可以陪你到楼下吗?不进门,就在外面好不好?我想陪你一起。”林垦声音软软地恳求。
苏笑笑闭上眼睛,费力地说,“不可以。”
“那,我在这里等你。你一会就回来好不好?我在这里等你。”林垦不愿意松开抱着她的手。
“别闹了,快回去。”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点心律不齐的痕迹。
“星儿……”
“拜托,你这么刺眼,又带这么多家丁,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就把巷子给堵死了。”
“那,我让他们回去,我一个人等你。”
“我说不可以。”苏笑笑吸口气,掰开他交叉在自己腰间的手,“回去吧,我一会打电话给你。”
林垦颓然地垂下手臂,望着她脸上冰冷的表情,心里疼痛难忍,“星儿,我真的不放心你。”
“好了,我说过我没事。听话,快回去吧。”苏笑笑把他的身体推转过去,对一旁的陈伯说,“陈伯,拜托你把他带回去。”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垦呆呆地望着她小小的身影渐离渐远,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不清。
星儿,一切已经开始变了对不对?我就快要抓不住你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