犇布鲁霸打量的对面人,他看的出这是一具植物精灵仙身:“敢问仁兄怎么称呼?”
“哦,我本是金雕花树仙,因本尊生花,形又似雕,所以他们都叫我‘花雕’,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报出大名,花雕挑眉、飞眼,得意的不得了。
犇布鲁霸配合的眉毛挑了又挑,独眼也是飞了又飞,心道:这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犇布鲁霸还记得此行的目的,若是已经不在仙魔落,那可怎么得了!于是又问:“花雕兄。不知此处是何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雕大袖一甩,慢慢道来,目中尽是回忆的苦涩:“此处数万年前曾是一条大川,此间更是龙王龙宫。这里是仙界,我就是受仙气孕育而生的一株仙树。”
听及此处,犇布鲁霸心中一惊!
花雕还有下文:“后来魔族来犯,龙王带领众神仙迎敌,其中多是成神的大能为者,魔族亦是如此。一场大战打了数千个日夜,直打的山崩地裂大川干涸,陨落的神魔何其之多!我的本尊也是在那时候陨落的……”
花雕表情哀伤,面上一片迷茫,说到这里就不再出声。
真不在仙魔落了!犇布鲁霸觉得心凉了,愣愣呆坐,无所适从。
花雕追忆了半晌再次开声:“神魔魂飞魄散,只留下无比滔天怨毒的神魔之气,数万年来这里仙来诛仙,魔来杀魔,演变成了仙魔通杀之地。
你是受了我的召唤才能逃离那诛仙的峡谷来到这处宝地。此处可真是宝地啊!若不是在这里,我的仙身怕是早就没了!能来这也是你的幸运……怎么说呢?……你自己慢慢想吧。”
这番话让犇布鲁霸心又热了:哦!神魔通杀之地,就是还在仙魔落,那就好!
他也偷偷埋怨花雕,这二货怎么说话大喘气!吓死我了!
——
花雕吞吞吐吐,显然是言还未尽,犇布鲁霸也不出声,就在那里默默等候。
初时这花雕是在等犇布鲁霸开口追问,一个人的讲述已经进行了数万年,花雕很珍惜这个可以与人交流的机会。但等了许久也听不到动静,他开始心焦。再看这人——他闭眼干嘛?
终于听见鼾声……
“你个蠢货!干嘛呢你!”
犇布鲁霸被一吼唤醒,晃晃硕大头颅,眯缝着独眼含糊应道:“什么事您说,小事您就擎好吧,大事您就换人吧。”
这副口吻与方才判若两人,花雕不禁愣神。他哪里知道,就是这小小的一觉,生魂已把他遗失的记忆全部补全。现在和他说话的已经不是犇布鲁霸,而完全是明朝!
那只独眼终于是睁的利索,熊魔愣了愣神,遂作恍然大悟状,扭捏一笑,说道:“我知道了!您刚才言还未尽,我不打扰您,您说、您说!”
这蠢货在干嘛?卖萌吗?黑脸、大嘴加上睁的大大、亮晶晶的独眼,让人不寒而栗。
花雕打了个哆嗦,退后一步讪讪说道:“没了,没了,都说完了,我没事了,你走吧。”
他这没事了,可那个蠢货那里还有事呢!
犇布鲁霸单手猛按地面身形跃起,跳到花雕近前一把将他拉住,摇晃着手臂说道:“你叫人家怎么出去嘛!再说人家这次是来找钱的,既然这里归你管,你就送人家一点钱嘛!不用太多,百里内的金子就够了!”
拉着花雕的手,犇布鲁霸显然是在撒娇,这副恐怖的面孔还撒娇!这让花雕怎么受得了!
花雕又是一阵哆嗦,甩开犇布鲁霸,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爱走不走!”
事情发展到现在似是成了死局。
但犇布鲁霸并不气馁,他蹦前一步又拉住花雕,说道:“花雕哥……不带这样的!人家在上面好好的,你把人家弄到这儿来,好歹也得给点见面礼嘛!反正那些金子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就送给人家嘛!嗯……花雕哥……”
如果是个女人或者小孩子,这幅做派足矣让人心醉,但这幅德行出现在一个只有一半儿的熊魔身上,花雕只觉得五内如焚,肠胃一阵翻腾。
花雕如同见鬼般蹿出老远,惊恐的吼道:“你别过来!你爱走不走!这的东西没用我也留着!什么都不能让你带走!”
这是到了忍耐的临界点,接下来不是妥协就是爆发。这是明朝儿时的经验,生魂自然清楚。接下来不用做更多,只要坚持,目的就会达成。
但是他忘了,儿时的明朝是个绝顶漂亮的小人儿,遇到他这种烂招的人想不妥协都难。可是如今这幅嘴脸……
犇布鲁霸不弃不舍,一个纵跃出现在花雕身边,伸出大手“嘭”的一把将其捉住,龇牙一笑,“黑”着一张脸拉着长音说道:“花雕哥哥……不要这样子嘛……你就给人家一点钱嘛……一点点就好了啦!”
花雕如芒在背,五内如焚的感觉分外强烈,终于是忍耐不住,一张嘴干呕起来。
……
二人在地宫中辗转纠缠了足有五个时辰,花雕终是败下阵来。
花雕目光呆滞的看着犇布鲁霸,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哥,我服了,你可真是个人才!但是金子……金子是龙王留下的,我说了不算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哦?龙王留下的金子怎么会跑的满地都是?这里就你一个人,你说了不算还有谁说了算?”犇布鲁霸疑惑的问道。
花雕狂点头,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大哥你放心,我说的绝对是真的!龙王的宝库被打爆了,所以金子都‘跑’了!那说了算的不是一个人,是好些人!就是那些魂飞魄散的神魔,不过他们不止没有肉身,连魂魄都没有!他们只是残存的一缕意识和神通——大哥!你要是想去找他们要金子,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说话间花雕发现犇布鲁霸那只独眼越来越亮,大有蠢蠢欲动之势。
花雕出言阻止,但这话却招来犇布鲁霸怀疑的目光,他用一种古怪的口吻问道:“哥哥此言不实吧?我先前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扯力,但是我还不是完整无缺地来到了这里?”
花雕只得摇头苦笑,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也许是因为你身上既有仙气也有魔气,乱七八糟的,神魔也搞不清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能留你一命。但再要深入其中,这种好运可就不一定有了。”
劝到最后,花雕却见犇布鲁霸单腿做着蹲起运动,这是在活动筋骨,就要纵跃的节奏。
花雕看的眼睛发亮,心里不住的念叨:“走,走,奔着死路快走!”他是实在受够了这个磨人精。
在花雕念叨到第十六遍时犇布鲁霸停了下来,斜觑花雕一眼,不屑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废,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嘁!”
说罢,屈膝蹲身脚尖发力向上一个纵跃,只见一条黑线冲出地宫而去。
随着犇布鲁霸的离去,地宫中回荡着花雕愤怒的咆哮声:“你个垃圾!比废人还废的垃圾……”
——
平地冒出个犇布鲁霸,这给了在上方等候的众魔以惊喜。
二当家傻了不成?没死怎么还要往回蹦?决心找死!
此处乃是边缘地带,仙雾较中心位置要稀薄好多。犇布鲁霸闭目感应金子的气息,但这里的金子也是寥寥无几。
二当家又“杀”了回去!别人喊他也不听!无奈众魔只能也“杀”回去。
二当家一路向仙雾深处蹦去,其间单袖频甩,只见一道道金光破骨而出,被收进犇布鲁霸的乾坤袖中。
乾坤袖是由法力开辟出的私人储物空间,神魔妖修都有相应的开辟法门,因为法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可装天地,又因为处在小臂之下三寸之地,故名乾坤袖。
一路上犇布鲁霸感受到数道强悍的吸扯力,有的一掠即去,有的稍作迟疑,但总算还好,他这半拉身子没什么损失。
当乾坤袖装了大半的时候,犇布鲁霸犹豫了。前方清晰可见道道神魔之气纵横,还要继续吗?
正如花雕所说,神、魔都误以为他是自己人,才都放他一马,这里面运气成分居多。再要往里万一碰上那“耳清目明”的,神魔都要杀他那可怎么得了!不要说现在,就是他囫囵的时候也只有等死的份儿啊!
眼见得一道神魔之气袭来,犇布鲁霸不再犹豫,脚底发力一纵就是几十丈!手指一点,脚下魔云升腾,托负着他极速升上歇蔡等魔所在的平地。
犇布鲁霸安然归来,众魔表情各异,但……吃惊却是主旋律。
没有人相信从仙魔落会有活人归来!
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二当家就是活生生的铁证!
回去的路上,犇布鲁霸掏出一枚华光四射的彩珠和一块拳头那么大的金子扔给歇蔡,随口说道:“送你的。”
有钱了就是这么霸气!
这个手笔可是不小,认识还没多少日子就送这么重的礼!这就是“美女”的吸引力!歇蔡满眼都是金星星外加小心心。
歇蔡那里夸赞的话语不断更新,犇布鲁霸却是充耳不闻。
他在想事情,想他的金子。
这次带出来的金子不足仙魔落中的万一,要想拿出来更多……不能靠运气!要有实力才能任意出入仙魔落。
实力,半废之躯实力在哪里?
……
回府路上犇布鲁霸在孩童的玩具店里买了半幅铁面,正好可以遮住空了的那只眼睛,又买了一件既宽且长的书生长袍,再扔给歇蔡一块小拳头大小的金子,告诉她:想买什么买什么——这是他们三十三个魔一年的军饷!
之后……
扬长而去。
……
国子监,藏书阁。
恢复了明朝记忆的犇布鲁霸又来看书,这次他来找的主要是训练身法的秘籍。一路上明朝想的明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要他成魔一定有天的道理,如今又给了他这样的际遇,两者定有联系。不管怎么说,珍惜每一次机遇总是没错的。
想要躲开那浩荡的神魔之气身法必须得更快,以前的学习显然是不够,如果再能学到收敛气息的法门那就更好了!结合自身需要,明朝决定,先从训练身法开始。
……
找了一天,还是那些东西,明朝没有任何新发现,他有点丧气,脚下升起魔云,就要打道回府。
突然,他被不远处的叹息声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