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转校是一苇和志杰第一个跟我说的。
我原先认为最会受环境影响的是帝,这么一看这哥俩已经是受不了高压的学习了。不过也确实,帝无论在哪里都是个捣乱分子,看他的样子在哪个学校都是一个样,但一苇和志杰不同,这个学校对他们,不,是对我们而言档次太高了。下课的10分钟永远有人在做作业,晚自习一点声音没有,所有人都像个机械钟表一样规律运行着。
但总有人脑子会缺润滑油,比如一苇,比如志杰。遗憾的是这个环境下我们就是异类,底子不够是一回事,不肯成为机械钟又是另一回事。
在家一苇天天在那骂考试、课程,志杰就在那里运用现学的历史知识高喊自由。我惊讶地发现高一的函数知识他们一窍不通,理化更不必说,和不读理化的帝是一丘之貉。
“要不你们重读吧。”我开玩笑地对他们说。
没想到他们真的想了一会,跟我说了转校,说了要重读。
然后他们就在学校里彻底放飞了自我,游走在校规边界内。初中一苇走了这么多钢丝没被学校惩处,经验都在这时候运用。
俩人的家长也同意了他们重读的请求,暑假还让他们去机构补补课。
我家里没那么好说,但看我的成绩和帝读书的模样还是同意我转学到稍差一点的高中,这样对学校和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我父亲跟我说。不上不下的成绩意味着学习习惯和天分都是平庸,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习惯好,我是天分差了些,一苇志杰则是都差,学校迟早会去处理这俩人的。
我不知道怎么去和帝说,只得在教室里继续装模作样。一天听到帝被老卫叫去了办公室,同学还有人在对志杰指指点点,我就知道老卫坏事了。老卫这老师对于帝来说是最差的,他宁可老师一直批评他,也不要一个定时炸弹压力怪班主任管着,更何况这老师还喜欢阴阳怪气。
我下了一楼,站在理科办公室门口,想了想还是不进去的好,就往三楼的厕所走去,中午来往的人很多,办公室门开了,我躲在人群里面,帝低着头。这个状态很像他小时候被抓回家挨打前的样子。
幸好有无节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兜了个圈子,安稳地回到教室,假装刚上完厕所。
帝还是那个傻样,笑嘻嘻地往我这走来,说是去一起吃晚饭。我平常地答应了,他之后去叫一苇他们,这俩人中午是不会在教室的,帝慢悠悠地出了门。
看来晚上得敞开来说话了。
这几天对我来说都挺放松的,没有学业上的压力,双休日能和以前初三的同学去玩,他们即将是我未来两年相处时间最长的同学。然后今天是和总相处时间最长的另外三个同学吃饭。
算是高中的散伙饭。
对于我来说少了一苇志杰也就这样,不和帝一起上学老实说乐子是会少一些,但这乐子小于这学校带给我的烦恼。
一路上我就在旁边听着这三个人扯淡,抱怨着学校,抱怨着作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帝带头抱怨的,殊不知这人最近的一次联考语数英能排到班级前十。
这家VIP是帝找的,我也还算喜欢,毕竟菜量比较足,也不算太辣,生意不好不坏意味着总有位子坐。
点完菜大家没什么话说了,帝在桌子上晃着调羹,一苇还在看菜单,志杰在倒热水。大家看似都有事情做,实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好像没什么事情做,便说:“这学校真不适合我,我差不多要转学啦。”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轻的语气了。
帝明显是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被我这么直接一说都愣住了。
一苇和志杰是和我说了要转走,但不知道我也要走,也是愣在位子上。
幸亏帝还年轻,在调羹摔下去之前稳住了它,但帝的反应我和他玩游戏是清楚的,调羹还是撞到了碗筷,发出响亮的一声。
第一次来这家店我们说话的声音能掩盖住这微不足道的碰撞声,这一次是不大行。
“你们拍拍屁股就走了,让我准备干什么?”帝说话了,用的是反问,我最怕这种情况的出现。
一苇和志杰肯定是料到过这种情况,毕竟帝初中和他俩吵过架发过火,知道该怎么解决。
这个问题单纯让我来说没有谁对谁错,这顿饭也只不过是正常的一次聚餐,帝的反应也是一如既往的慢,我始终觉得我们四个的人际关系不需要去处理,顺其自然就可以。
我不知道帝是怎么想的,他总是对我们笑嘻嘻的,一副傻样。
我父亲也问过我帝之后去哪里读书,我肯定地回答还是原来的学校,因为我知道他的水平足够在那边读书,一苇知道,志杰也知道。但同时我们都知道这人傻起来也要从学校逃掉,所以都没告诉他这个事情。
我始终记得初中操场打球他站在我们身前和前来占场子的成人对峙,所以我不怀疑他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把自己孤身一人读书的原因归咎到学校。
我无法真正理解他的思维,正如他不理解为什么一苇不告诉他决定一样。
饭要结束了,志杰说帝是个沙比,帝又在那里笑,却完全没有了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