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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声

太阳打着哈气下班回家去了,皎洁的月亮漫不经心的接替上岗,懒散的眼神照耀着漆黑的夜晚。

月亮缓慢地巡视着人间,在这阴暗的天幕上,孤身一人,没有星星的陪伴。每当这时,地面的萤虫就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化作星辰,陪伴月亮度过着这乏味的夜晚。

虽然月亮老是忘带老花镜,导致看不清地面而忽略了萤虫,而且被太阳欺负了一天的黑暗,总会吹出稀稀薄薄的黑云,来模糊“她”的视线,好继续兴风作浪,于是每次萤火虫则发出更加明亮的希望,来吸引月亮的注意,虽然总会做无用功。

郑茶觉得这月色美极了,皎洁的月亮带上了黑纱,凸显了神秘的感觉,而萤虫的星星光点,则像是给“她”装饰了璀璨的星辰。

她翻开了手中从书府中带出的书,还是那一本——《源城起源纪》。

她头微微低垂,借助微弱的月光月光来阅读,听着道路两侧孩子们的嬉笑声,这未尝不是一个惬意的时段。

于此一边,苏阳在月红夕的带领下来到了原先所在的凉亭。

凉亭内,石制的桌子上,一根燃烧着微弱火苗的蜡烛,照耀了整个凉亭。

苏阳坐在其中,静听着他们的谈话,静静观摩着他们。

“少爷已如十年前那老乞丐所说,现已恢复神智,我们如今也该要出发了。”

凉亭之中先说话的是五将之一张糕糕,他的头发杂乱,肤色暗黄,但却能给人一种精神饱满视感的男子。他身形高大魁梧,胸怀足有半个人那么宽,而手臂则犹如水桶般那样粗壮,而且他的衣物,像是承受不住他暴力的身材,隐隐约约有炸开的迹象。

“他说的很对,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浪费在这里。”

接话的那人便是白离,他一身白衣,双手交叉靠在柱子,腰间佩戴着银色的剑鞘,手腕上还带着一串青绿色的珠子。

他俊美的五官像是老天亲自动手精雕细刻,真的是巧夺天工。他剑眉下的双眼,冷谈且深邃,好像看待世人无有尊,不含卑,也好像看待世间,都可若有若无。

“那就明日吧,等我为你们践行,再出发也不迟。”苏阳的父亲拱手说道。他的眼睛就像山中猛虎一样,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一股威严的气势由内而发。

一旁苏阳觉得这一幕很是奇怪,他们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反倒更像平等的合作关系。

苏阳把每个人的模样都记载脑海中,除了一个带了面纱,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虽然光线十足,但苏阳还是分不清是男是女,而且从他们的谈论的局势当中,能感觉他们有意的排斥着这人。

苏阳和“面纱人”没有开过一声,他们也没有理会是苏阳,包括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除了月红夕对他比较好,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

过了很久他们结束了谈话,苏阳拱手告别与月红夕离开凉亭,在临走之际他发现那个带面纱的人正在看着自己,不同于其他,他从那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浓郁的歉意,满脸问号的苏阳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慌,急忙和月红夕一起离去。

苏阳躺在柔软又宽大的床上,双手枕着脑袋,平静望着房梁上那一根细线吊着的茶包,闻着那清香的味道思索着。

“没想到他们的决定刚好与我的计划重叠,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前往崭新的地方。我的妹妹会长成什么样呢,像我一样帅吗?没错,毕竟我是他哥,嗯……虽然不是同一个人。话说我真的能找到她吗,虽说他们也要找,但沧海茫茫,真的能凭本心找到吗?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话说那人会是怎样的。”

在床上想了已久的苏阳,感到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口中还喊道:“我真的是~。”,拖着长长的尾音,然后一个重重的叹气,掀开了被子,盖住了肚子便呼呼大睡。

此时的月光就像一条银河,仙女舀了一碗遍洒苏府,其中为苏阳的房间更为充裕。

月亮用手撑开眼皮,瞪大着眼睛,聚精会神盯着着苏阳的房间,不为啥,就是因为这十来,“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女人天天晚上都会待在他窗外守着,要不是不能擅离职守,早就前去询问。

她守着他,他也想着她。

苏阳就这样安稳的睡了去,而此时的郑茶也刚好到了家。

……

北离院。

郑茶穿过了暗淡的大街后,她站立在门前。这里的人似乎晚上都不会点灯,只有“明灯人”在街上彷徨,这让郑茶险些迷路。

门口上也不知何时悬挂了两盏泛着黄光的灯,像是在这月色暗淡的夜幕中,绽放着希望。大门是敞开的,并没有人站守,郑茶直接走了进去,她并没有去关门,她不知道这是否有别的原因。

郑茶从门口快速的走到了长廊,她此时只想飞快地回房间睡一觉,这样也能避免与别人产生交集。

郑茶刚走在长廊门口突然间止住了脚步,她看见前方有个美妇人,与她相互对望。这是郑茶最不想发生的事,她与原主的母亲与相遇了。

两人相视对望许久,美妇人靠在一根柱子旁,在那微笑着,她的左手托举着一只鸽子,它站在她的手指上,不停的左右摆头。而郑茶却被她的容颜所惊艳,这种美跨越了时间,虽说不想承认,但郑茶觉得她是真的美。

在印象中这位母亲已年过半百,但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足迹,她就像老天的宠儿,时间畏惧着她,不敢侵犯她的脸颊,她看上去真的像是一朵人间真正的花。

“过来坐吧,辛苦了一天。”美妇人率先开口,打破了空中的沉静。

郑茶轻步的走了过去,把书放在了大腿上,恭敬的说着:“不知娘亲为何这么晚还不睡。”

“知道一些烦心的事就难以入睡,所以啊,就想坐在这里看看月色,听听夜的声音。”

郑茶一脸懵,抿了一下嘴,尴尬笑了说道:“因何事让您如此的烦心。”

美妇人干笑了几声,郑茶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无奈和少许的悔恨,“有一件事啊,我一直很想知道,就是小茶你恨我吗。”

“因何要恨?”虽说记忆融合不完全而且还模糊不清,但是郑茶并没有从脑海中得到任何有关,与这位母亲不合的记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相似,人啊、事啊、物啊,先者能像一颗石子,可以打扰池塘的平静,后者也可以是个石子,但池塘却会说‘又是之前那个石头’,我们看不出这是天意呢,还是人意呢?一个先者如果影响了一整片池塘,后者也只能被池塘所讥讽。谁也没有对,没有错,只是谁先踏出第一步,而它只是,沿着它的步伐行走了一段,但却要陷入它的身影下,路本身就有相似处,只是近于远否罢了。”

“您的意思?”郑茶没搞明白眼前这位美妇人,为何突然给她讲这么对多道理,她不觉得道理有用,虽说道理有理,却也只因人而异罢了,信多了,也只是迷失自我。

美妇人摇摇头,答非所问到道:“她呀,随手救了五个将死之人,却造成伐州也空前绝后的崛起变强……不过她的离去,却也改变了一个乐观的人,以及一个人的童年。”

美妇人右手轻轻拍了一下郑茶的肩膀,而后一声叹,大手一挥,那鸽子飞了起来,叫了几声,便朝天而且,很快不见其身影,不知所踪。

“那个影响强烈的人不会就是我吧?”郑茶看着美妇人搭在肩上的手,心有所悟,表情有些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哈哈~”刚才还一副高深摸样的美妇人瞬间破功,她抱肚拍椅在那大笑着,而郑茶则摆出一副大小眼,一脸懵看着她。美妇人在笑完之后,轻轻咳两声,一改画风说道:“小茶你是不是想多了,那个改变童年的人才是你,你怎么这么高估自己。看来你已经调整过来了,不枉我前几日对你细心开导,身为你老娘,我真是为我感到自豪。”

郑茶尴尬的笑着,心里有一万头羊冲过,如果这位不是自己母亲,她此时真想翻白眼,还要朝她“教育”一番,出于尊重,郑茶也只是在内心中抱怨:“大晚上不好好去躺着,起来闹腾,不怕被收啊。”

虽说这样,但郑茶还是问了一下美妇人那个人是谁,尽管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了模糊的答案。

美妇人缓缓起身,双手一挥而后便徐徐背后,她在长廊内来回走动,摇头感叹:“她就是苏家小姐——苏雅轩。”

“苏府后院躺着的那个?”

美妇人听后,她的手像一把扇子朝着郑茶扇了扇,便捂嘴,语气有些责怪,“瞧你这孩子瞎说的,她只是‘迷路’了而已。”

郑茶半眯眼微笑点了点头,现在她的内心感到尤为的畅快。因为郑茶觉得苏阳妹妹不是“走掉”的话,她觉得这样就不会浪费,大把时间苦苦去寻找,也能把寻找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这样就可以慢慢享受这美好的人生,想到这里郑茶的心不由得有点甜,就像白云它有点甜。

“还有一件事。”美妇人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张褶皱小纸张,甩了甩,然后递给了郑茶,语气严肃的说道:“苏府家主为了防止十年前那老乞丐所说的会失效,怕少爷在路上又变成痴儿,所以特地派你和他们一起出发。”

美妇人止言于唇,她慢慢的走到了郑茶的面前,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接着说道:“因为小姐的约定,我们整整迟了十年,你一定要用心去找,哪怕她化为一抹黄土,也不能放过。”

说完,美妇人松开了松,慢慢地转过了身,蹑手蹑脚地独自离去,然而她却忘了,世上如此惊艳的花朵,怎不会有人采摘?无奈与悔恨早已暗中窥窃已久,“他们”趁着这大好良机,替换了她的影子跟随于后。

“母亲……”郑茶还想叫住母亲,但美妇人向后摆了摆手,示意郑茶不用再喊了,而后便加快的步伐,黑暗逐渐的蚕食了她的身影,消失殆尽。

而这一边郑茶却一脸懵的,拿着书站了起来,她轻声无语道:“你还没告诉我啥时候出发呢。”

郑茶微微摇了摇头,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而此时早已离去的美妇人,正在另一条长廊内缓慢行走,她的嘴不时发出嘎嘣脆的声音,原来是她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串冰糖葫芦,正在吃着,“年轻的少女真好忽悠,但愿能在后悔之前,变得更懂事一些。”

而此时的郑茶,已经回到了房间内,她躺在简朴的小床上,翘着二郎腿简直是要升天的节奏。

郑茶双手枕着脑袋,那是翘着二郎腿的双脚不停的在抖,小床也陪着她摇摆了起来,嘴里还唱着“他”最爱的乐曲。

郑茶听着这优美的音乐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那是一直以来睡前的习惯——不欠阿阳钱、不欠阿阳钱、不欠阿阳钱。

远在一边,正在熟睡的苏阳突然打起了哈欠,他迷糊的睁开了眼睛,抽了抽鼻子,转眼又接着睡去了。

郑茶把脚放了下来,盖上了被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书便安稳的睡去了。而房间内,没了郑茶的伴舞,小床也无心于歌唱,也与她一同睡去,房内顿时就静了下来。

所以说这屋内已经安静下来,但郑茶的脑海里面那可真是热闹非凡,此时的她正在游历一个人,那个生于平凡但不只限于平凡的人,他的一生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

逐渐的,郑茶的脑海里开始有各种场景浮现,她把今天所看的《源城起源纪》给放映出来。

……

“大叔啊,你看地上的那些肉都脏了,要不给我吧,假如我吃‘坏’了,你就可以不会再看到我了,这样也可以防止你养的猛禽,吃伤了身子。”

肉铺的老板正漫不经心的跺着板上的肉,听到有人叫他,就用那浮肿又发黑的双眼向一旁瞟了瞟,看到一个面如削骨的少年,正对着他搓手笑着,他迟疑了一下,突然间不知为何,他那死沉的眼睛却瞬间睁到最大。

老板停下了手中动作,而他那握刀的粗糙大手高高举着那肮脏无比的刀,残渣碎肉注视着“它”从刀锋缓缓流下,最终坠落到这污秽的地面上,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少年,怒吼道:“又是你这死小子,最好快点离开我这,不然别怪我不长眼呢。”

“大叔,我真的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求你了。”少年双手拜佛似的乞求着老板,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笑来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老板冷哼一声,看着这身影消瘦单薄的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内有精光流转,他冷笑道:“我是人。”他拍了拍桌子,接着说道:”可以吃这桌上的肉,而我养的畜牲,也可以吃肉。”说到这他指了指地下又说道:“但只能吃着地下的,因为它们是畜牲,所以只配吃地下的肉,至于你吗,呵,还是回你的小桥洞,那里不仅舒适还有最适合你吃的杂草。”

“哈哈哈……。”老板在那大笑,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像碗浆糊。

“我呸!”少年朝着老板吐了口水,扭头就跑,而那体型硕大的老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给溜了,他直站在原地,抹着他那像千层糕一样的脸,他还别骂道:“你这遭瘟的小子,下次再来我这,记得把你的脖子给爷爷我洗干净点,不然一下,可咔嚓不了。”

少年跑得很快,并没有听见老板恶毒的话语,即使听见了,他也不会觉得怎样,因为这是每天习以为常的事,也是他生活在这里必须所忍受的事。

他不能因为那看起来肥硕有力但却华而不实的老板对他辱骂,而去施加报复,这是他心中所禁止的事。没有人教他这么做,但至少他觉得这么做是对一个生灵的尊敬。

少年走在街上,街内是人山人海,寸步难行,男女老少都皆是紧贴而行,但唯独少年却通畅直行,城里的人都避开着他,就连地外来的人也是如此。他看起来脏吗?恰恰相反,少年最爱惜的就是他这一具干净的身体,每晚他都会在那清澈的河边洗漱,虽然身上的衣服从来没有变过,颜色也早已褪去,尽管是破烂不堪,但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遮捆起来,显得他精神十足。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那么厌恶自己,他来到这座城镇一直安安稳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了缓解气氛,他选择每次以微笑对待着街上的每个人。

少年走的很快,在这宽敞的街道一下就过去了,他站在街尾望这人群涌动的道路,轻轻吐了口气。

他朝着一个卖着烧饼的店铺走去,那是一个阿婆所经营的店铺,这是他唯一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尽管是被冰冷的外壳包裹着。

“阿婆,我又得要去吃草了,您能再给我一块烧饼吗?”少年站在门口前大声叫喊。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又是你这小子,你当我这里是善堂啊,一个月一块满足不了你那贪欲的内心,快走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了。”一位头发苍白,满脸斑点的老人手捻着蒲扇走出。

面对阿婆的责问,少年摸了摸头,尴尬笑了笑,说道:“您看我这不是太瘦了吗,我要增肥呀,我知道您最好了,要不以后一个月半块也行。”

阿婆眯眼看着少年,那个皮肤已经松垮的细手,轻轻微摇着那蒲扇,“我看你整天游手好闲就跟街头那几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一样,每天都来阿婆这里拿饼吃,可怜啊婆婆我,没卖多少就要被你们吃完喽,不过算你小子有良心,一个月只来一次,还算有点德性,拿吧拿吧,记得给阿婆我留点来卖就行喽。”说完阿婆便转身进了屋内。

少年对着阿婆的背影报以歉意的微笑,他从装着烧饼的篮子中取出一块,口感上佳又酥黄香脆的烧饼,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香味在少年的鼻尖久久徘徊不散,他沉醉于其间。

少年的食欲早已上来,但他却久久不下口,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留回家再慢慢吃吧。”,他从桌上那一打油黄的纸抽出了一张,小心翼翼包裹着。他望了一眼店铺后,微微躬身,就朝着另一条小道上走去。

而先前回到店铺内的阿婆,两手空空走了出来,她来到门口装有烧饼的桌前,表情极为嫌弃的把少年碰过的那一篮子烧饼给拿了起来。

桌子底下有个阿婆为收拾垃圾而准备的桶子,她把那烧饼全部都倒入桶中,又向桶中吐了口浓烈的老痰。阿婆朝着空气扇了扇,说道:“真是一股子晦气。”

此时空中刮起了阵阵微风,狭长的小道上杂草群魔乱舞,他们看似柔弱,但却暗藏玄机。

因裤子破烂短小的少年,腿上已经被这锋锐的杂草给刮出道道白痕,但他的心思不在于这里,热乎的烧饼占据了他的脑袋一半,还有一半就不知因何所用。

“嘎——嘎——嘎——”

几声雁鸿声,吸引了少年的目光。他望着大雁向着南飞,不惊一笑,当年他就站在南山的边陲,看到人形大雁飞过的宏伟场景,被其所荡魂摄魄,他恋上了这里,在此定居,或许少年不愿离去的原因它占其一。

“嘿,小子别看了,把你手中的饼给我交出来。”

少年正在沉恋于天空中鸿雁南飞时,被三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人给叫醒。

少年的视线从天上转入地下,眼神迟钝了一下,当看清楚来人时,他微微后退了一步。

“又从阿婆那里拿了饼吧,刚好我们饿了,嘻嘻。”三人之中,在最后面的一个身着艳红色的衣服的人走了出来,对着少年笑嘻嘻地说道。

少年想扭头就跑,但其余二人已经到了他身后,三人成夹击之势围住了他。

他攥着烧饼,油黄的纸已经凹陷了几道印子。他们便是这镇上出了名的混子,整日无所事事,到处欺压弱小,而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嘿,看这了来。”

少年闻声转头,却看到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啊。”

少年惨叫一声,直接被这力道十足的拳头击倒在一旁,手中的烧饼飞落在地。

他眼神有些迷糊,三个混子变成了六个,身影摇摇晃晃。少年知道他们只想要这个烧饼,所以现在他想回去小桥洞下,他不想再吃好的了,他现在只想安稳的睡一觉。

然而那三个混子,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们围了上来。

少年捂着脑袋缩在一团,感受着他们的“按摩”,或许是常年“锤炼”,尽管骨头凸显,但少年也只是感觉到轻微的“舒爽”。

此时的场景就像三个工匠对着一块细长的精铁不断敲打,然而精铁经过千锤百炼,竟出现奇异景象——黑色紫色间接出现于精铁身上,最后精铁竟然溢出了最为鲜艳的红色。

渐渐的那几个混子停下了手,朝着少年吐了口唾沫,拿起了地上的烧饼,朝着阿婆的店走了去。

其中一人的声音在小道内久久徘徊:“每天欺负他,就是好玩啊,哈哈哈~!”

他们走远了,声音却还停留在这。

少年还在继续卷着身体在一团动也不动,他闭眼不知想着什么,或许这是他改变的第一个过程,朝着何方,不知是天定人行,又或是人定胜天。

良久之后,少年渐渐坐了起身,杂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像一道窗。他打算就这样回去。这样别人或许认不出他,他自己也不想看到别人,刚想起身却感觉到有人轻轻玩弄着他的头发。

他不想惹人生气,于是久久坐在那里任人玩弄着他的头发。

忽然间遮住了世间阳光的窗户被打开了,少年看见一个女的蹲在他面前,左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则在摸着他的头发。

少女看着少年歪脸一笑,少年看呆了,比起阳光刺向他的眼睛,造成的不适,眼前的这个笑容,真是温和,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少女看着鼻青脸肿的少年,樱桃小嘴嘟起,怜悯道:“看来你刚刚经历了不好的事呀。”

少年的眼神从呆滞转成了惊讶和疑问,他看着少年语气有些断断续续:“你……你……你不讨厌我吗?”

少女摇了摇头,吃了一颗糖葫芦,站了起来,很高,她俯视着少年说道:“怎么可能?我刚旅行到这里需要一个带路人,我看你很顺眼,决定就你了,我相信你看到这个,你应该会喜欢上我。”

她从口袋拿出一枚金色的硬币,朝着少年眨眼而后向空中一抛。

旋转的金币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直线,云空中的骄阳被“她”这妖娆的身影所吸引,几道热烈的视线在“她”全身上下一扫而过,然而冰清玉洁的她就像一座冰山,光线继而反射在外。

一道刺眼的光线直射入少年的眼中,少年用手捂得住眼睛。金币又重新回到了少女的手中,他又吃了一颗糖葫芦说道:“好了,现在我饿了,你该带我去这里最好吃的饭店。”

少年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朝着女孩一个微笑,擦拭了嘴角的痕迹,站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这或许是他生命中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天了吧。

……

“稻半”饭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店。

在少年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这里。少年是第以次进到这家饭店,从前他只是远远的看着行人走进这家饭店,他想吃,但要钱,而且也没有人愿意雇佣他。

两人走了进去,小二连忙迎了上来。从柜台来到二人的面前,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看到了少年瞬间就变了样,小二没好气的说道:“谁允许你来这里的,你也不看看,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少年尴尬的笑着,一旁的少女听了就不高兴了,这感觉就是自己雇的员工被别人的员工欺负,一把拉过少年到身后,怒道:“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我告诉你听,我手上这个东西,能让你欲罢不能。”

少年从口中拿出了之前那枚金币,小二看到这枚金币,眼睛都瞪直了,哑口无言。而此时在柜台算账的掌柜自然是目睹了一切,而他也看到这枚金币,瞬间就跑到少女身边,恭敬的说道:“这位姑娘,我瞧您应是外地来的吧,我这店小二啊不长眼请勿怪罪。”掌柜的踢了,小了一脚,示意他走开,小二也领悟到,灰溜溜的离开。

掌柜又接着说道:“为表达道意,鄙人先给您开个独立包间,免费给您来一道招牌菜尝尝。”

“嘿嘿,您说怎样呀!”

金币在这世道可是稀缺无比,能拥有这个玩意儿的,身份那可就不用多解释了。

少女白眼冷笑,她对于这个掌柜嗤之以鼻。她从口袋拿出了一个袋,摇得铛铛响,丢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之后,打开看了一眼,瞬间目瞪口呆。

金币,金币,满满的金币。

少女拉着少年的时候,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

二楼的包间内,散发着清香古木制成的桌子承载着道道名牌菜肴。

少年低头望着一道道诱惑他的菜肴,不禁地吞咽了唾沫。他感觉今天是自己最幸运的一天,能有幸到这里一尝这诱人的“尤物”。

少年微微抬得起头,有点不敢直视少女。

少女自然能感受到少年的羞涩与胆怯。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少年,说道:“敞开的吃,我胃小吃不完。”

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接过了那杯温热的茶,轻轻点了点头。

干燥的嘴唇得以用茶缓解,少年拿起了桌前的饭,吧唧吧唧的吃着。

一口又一口,永远比之前更大口,他怕女子又会突然讨厌他,他得在此之前多吃几口。

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少女小口小口吃着饭,有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在这过得那么凄惨,不远走他乡呢。”

少年停下了,碗筷放到桌子上,米粒像小爬虫那样,粘在他的嘴角边,“他乡终究是他乡,成为不了自己的乡,这里我虽然过得不好,但也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少年的这一番话瞬间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他迫切的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受欺凌,而还愿意留在这里。

她喝着茶示意少年继续讲下去。

少年老实的回答道:“我不想丢掉住惯的家,也不想以后看不到南飞的鸿雁。”

少女轻轻偶“嗯”的一声,这理由她听得有点想笑,不过还是镇定自如,“那你给我讲一下你的人生故事吧。”

少年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这是第1次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起聊天,他感到很开心,于是便开始讲述着自己一生的故事。

……

“唉,真的是太惨了呀。”少女含泪吃下了刚送来的糖葫芦。

“还行,习惯就好。”少年憨笑,用手挠了挠头。

“听了你的经历,让我想起了一首歌。”少女被少年一生的经历所感叹到,不禁想起了游历天下所听到的一首歌。

少年满脸期待着她的演唱。

少女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糖葫芦,边吃边唱,就算如此也依旧如此动听。

“我未曾踏过雁长空~!”

“只陷入你的暖乡中。”

“咚……咚……咚……”

铿然的钟声打断了少女正在大显身手的歌喉,少女有些疑惑,而少年突然站了起来,眼神慌张。

“不好!是警示钟响起来了”

钟声响起就代表有重大的事情发生,而三声响则代表有敌人入侵。

少年没记错的话,城中的守卫军都已转去了千里之外的北城去了。

少年给少女讲明了这钟声的含义,便叫她快快离去,而他自己则要赶回小桥洞去了。

“我相信我们有缘会再见的,来抱一个。”

少女略微遗憾的抱住了少年,毕竟她才刚来这里就要离去了。

少年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搞愣住了,他的脸有点红,像女子染了胭脂的嘴唇一样。

她给予他最后一个微笑,便走出了房门,少年愣住原地,目光呆滞,良久之后才缓过来,他一个转身发现门开了,她也早已走了。

少年缓缓的走出了房门,不着急,因为也没什么可着急。

“看不到她了。”

他站在饭店门口前,看着人群涌动,只朝着那北门前行。他混入其中,没有人理会他,这是难得的时刻。

少年顺着波涛汹涌的“河流”回到了小桥洞,他望着这熟悉的家,扇了自己一巴掌。

疼!

少年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事,觉得很是奇妙,前所未有。

他把常年睡的小木床给掀开,一把半米长的,生了锈的刀,躺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

这是少年在某天清晨,在顺着河边散步的时候,就看到“它”躺在河岸边,透明的盒子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哪怕里面装着一把锋利的刀,他也是将其捡了回来。他时常把这放到床底以备不时之需。

少年打开了盒子,把略微生锈的刀拿了出来。

他跑到河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在河水里用力的擦拭着刀身,锈块一点点的掉落,尽管还有瑕疵,但也不妨碍“它”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此时的城中一片寂静,空巷无人,只有风在城中走动,看着杂乱的街道,不忍直视,便快速的穿过街道。

少年重新穿上了已经打湿的衣物,,他被风吹着打颤,因为他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只能如此。

他一步一步又一步,穿过的街道来到了城门前。

门是打开的,少年闭眼呼了一口气。

他重新睁开眼睛,眼神焕发着坚定不移的精神,他迈出了城门第一步,嘴里还唱着少女所哼的那两句歌词。

“我未曾踏过雁长空。”

“只陷入你的暖乡中。”

他不知道这歌词有什么含义,但这是他唯一一个别人唱给他的歌。

他记得很牢,他唱着壮胆,他很怕。

“人们都在撤离,但总该有人留下来。”

“我住的家,我来守护。”

话音落下,少年已然站在了一处小山坡上。

眼前地表一片黑蒙,但能隐约看见一股杀气在上空突显而至。

“她是个好人,希望能有缘再见。”

对面吹起了号角声,沉重的号角声,摄人心魂,他们就像汹涌的潮流,朝着少年这里冲了过来。

他依然面对好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

突然一声鸡叫,把这片场景给震的七零八碎。

郑茶一脸生无可恋的捂着脑袋,醒了过来,响亮的鸡鸣声,在外头不断的响,而她感觉就是在自己耳边不断徘徊,“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你,不然把你煲汤喝。”

郑茶揉着朦胧的眼睛,脑袋晕晕的。模糊的双眼经过“摩擦”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拿起了枕边的书,淡淡道:“能写出这么无聊的东西,也真是个人才。”

郑茶把书扔到了一旁,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打理好了装扮,走出了房门,沿着路边的标记走到了洗漱房那里去。

由于美妇人懒得记东西,所以说每个地方都会有路标标明去哪。

幸好有路标,不然记忆未融合好的郑茶,哪能这么快就到达了,洗漱房呢?

至于郑茶之前为什么没发现,纯属是因为美妇人把它收了起来。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转眼间,太阳已走了一半的路程,因为快要下班了,此时的“他”精力充沛。

郑茶与美妇人站在大门口前,她们正在进行最后的离别谈话。

美夫人与你慎重的样子,握着她一只手说道:“路上遇到的危险,第一时间自己先跑,至于公子,就当他不存在吧。”

状态不佳的郑茶,听了她的话,感觉脑子又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不是我们恩人吗?”

美妇人轻轻弹了郑茶的额头,说道:“一看你就没听进脑,我都给你讲了那么多次,你要记住只有,小姐一个人才是。”

郑茶捂着额头轻点,他看着外面被阳光照的有些刺眼的街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头这么热,你们确定不给我一把伞?”

美妇人指郑茶手上的那一本书,说道:“那,你手上那本假书不就可以吗,它也可以当做遮阳伞用。”

听了美妇人的话,郑茶瞬间懵了,满脸问号滚动。

她想提问,但美妇人也没给郑茶说话的机会,一把她推出了门外说道:“去吧孩子,时间不早了。这么热的天,就当是提前磨练你了。”

说完便关上了“北离院”大门。

郑茶用手遮挡住眼睛半眯着,抬头看了一眼在空中耀武扬威的太阳,无语道:“这哪是热啊,这跟用火烤自己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跟昨天差别这么大。”

郑茶走在阳光暴晒的街道上,一脸仇视看着手上的书,内心怒道:“难怪剧情这么扯淡,得去找一本真的来看才行。”郑茶觉得苏府的人,没有察觉出来是假的,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只是一本书而已。

她打开了书,当做一顶帽子,朝着苏府前行。

在郑茶赶往苏府的路上时,另一边的苏阳却陷入了苦恼中。

……

“什么?你竟然是男的,我真的是……”

苏阳已经被这个答案震得出了内伤,他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如此美丽动人,天之国色,长得明眸皓齿,又生得冰肌玉骨,咋看都是倾国倾城的人啊!

苏阳欲哭无泪啊,他现在恨不得抱着小茶的大腿哭诉着苦衷。

要说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还得从清晨凉亭那里讲起。

阴阳交汇,割晓天际边。

阳光的太阳渐渐升起,照耀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

苏阳定时的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声叹体内的浊气被排除。

门口早有侍女等候,苏阳洗漱完毕之后,散步于府中。

清新的空气,在肺中过滤着一切污浊。

这是一种生活,一种感觉上的提升,一种意识上的享受。

不知不觉中苏阳走到了昨夜畅谈的凉亭,虽说不算上自己,但来到这里感觉心情莫有的舒适。

他看着凉亭,眼中一股诡光闪过。

昨晚那个“面纱人”正在坐于凉亭之中,看着有两棵大树守着的一座孤坟。

昨晚并未问月红夕此人的性别,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苏阳轻步迈过了与他之间的距离,他静看着前面。

愁叶片片离,孤坟处处思。

嫩绿捧枯黄,对错古贯今。

苏阳在他身旁轻声坐下,没有惊扰他,并一起与他安静的看着眼前有些凄凉的风景。

时间像个偷吃糖的小孩,悄悄的走过。

他们还是没有谁先开口说话,都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尽管略显凄凉与单调。

终于苏阳按耐不住如此枯燥的场景,率先开口说话。

“你叫啥名,说说呗。”这句话要让郑茶给听到,肯定要骂的苏阳狗血淋头。

他转过头来,皱眉下那深海般的眼睛,疑惑看着苏阳,很短暂,眼神一下恢复到了,之前那股平静。

苏阳以为他性情高冷不想回答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突然他慢慢的起身走,下了凉亭。

他走到那两棵大树旁,他长得很高,他垫脚用手折断了一根树枝,来到苏阳前面那块空地上。

他一撇一捺给这单调的地下添加风趣,苏阳坐在凉亭上看着他,一根小树枝绘成了一幅巨大的字画——白酥瑶。

他画完停下手中的动作,挺着他那笔直的身躯看着苏阳。

只见他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摘掉了他脸上的面纱。

苏阳被惊到了,真是绝世有佳人,代代惊天下。

苏阳爱上了他,像一段神话。

这是一个恋爱的感觉,在这个善变的季节里,苏阳找到了春天的道路。

这一见钟情,像极了郑茶手上书中所讲的一个璀璨凋零的故事。

话说在苏阳沉迷于自我遐想中,而白酥瑶已经回到了凉亭上,坐下了。

他用手不断地在苏阳面前来回扫动,苏阳回过神,一脸爱意看着他。

白酥瑶看着苏阳这个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容貌总让人误会,但没想到,迷失了十年神智的少爷既也会如此。

他直视着苏阳的眼睛,双手比划着。

大致意思是:“你的眼里不再有童真,你已拥有这年纪所拥有的东西。”

苏阳没有明白他比划着什么,但他知道白酥瑶也许说不了话。

他们在凉亭度过了一段无聊又尴尬的时光。

直到月红夕来到了凉亭,然后在白酥瑶的示意下,月红夕跟他讲明,苏阳才明白过来,她是个男的,便开始崩溃了。

月红夕拖着崩溃的苏阳,去主厅举办的宴会,而且还用了一眼敌视的目光警告了白酥瑶。

白酥瑶面对他的目光,苦笑了一阵。待两人走远之后,他才独自的去赴宴。

……

时间匆匆流逝,宴会已经结束,经过了月红夕的开导,苏阳恢复了心态,而郑茶也到达了苏府的大门口。

在经过一小番准备之后,众人齐聚在门口,除了白酥瑶以外,因为大家比较讨厌他,所以他总是在最后才出现。

郑茶与苏阳因为都不会骑马,所以都跟着月红夕同骑一匹健壮的黑马。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轻微点头便扬长而去。

路上,苏阳坐在马中间问了两女一句话:“你说我们会花多少时间。”

月红夕在马上笑道:“从我们出发开始,时间就该抛弃掉了。”

郑茶单手撩了一下头发,坐在末尾,白了一眼苏阳:“但愿路上有一家卖真书的店。”

……

所有人都走后,白酥瑶背着轻便的行李,牵着一匹白马走了出来,他还是戴上了面纱,眉头也还是皱着的,这或许是个习惯,也许又是天生的。

他翻身上马,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打开,白嫩的手指向了一处,红色大圈子里的一行大字——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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