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不管什么我都肯做。请你安排我给小姐尽快上课。”
秦先生眯起昏花老眼，正要用回那一招‘唱歌，给谁唱歌’的耳聋绝技。一旁喝得烂醉的棋弈课齐先生却忽然道。
“你当真什么都肯做？”
秦先生和李墓人都听得错愕。他们两人都没想到这喝得快睡着的齐先生居然还插得上话。
李墓人马上答应道。
“不管什么都行。”
秦先生满拟今天就这么打发李墓人。之后再以毫无建树为理由建议马管家开除了他。听到齐先生忽然插嘴，慌了阵脚。
“齐老弟，你这不是开李先生玩笑么？小姐的时间都满了！哪有空闲的时候能尽快上课。”
说着还把手里那本薄子死命地向齐先生那处塞，显示小姐确实没有时间。
岂料齐先生根本看都不看。
“不必担心。后天是我的课，我让给李先生便是。”
“你..你怎么可以..咱们可说好的..”
秦先生说到这，赶紧把剩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
李墓人心想你这会儿倒是眼不花耳不聋了，马上对齐先生鞠躬道。
“请先生直说吧，要小生做什么？”
齐先生微微一笑，喷出一嘴的酒气。李墓人捂着鼻子，仍是诚恳地道。
“先生请讲。”
齐先生哈哈笑道。
“孺子可教。李先生不必多礼，我们是同事，说来你还是首席，高我半级，别这么拘礼。”
待李墓人站直身子，齐先生才继续说道。
“这件事说来为难。但见李先生意志坚定，我也是想给先生开个方便之门。”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是什么事？”
“李先生博学多才，可曾听说过海贝石？”
李墓人听他说是件难事，本来有些疑惑，听到海贝石这三个字就明白了，果然是为难。这海贝石是什么东西，李墓人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明白绝对是条难题。
李墓人答道。
“传闻这海贝石是在海边被海水经年累月的冲刷，渐成浑圆，状如圆贝的石子。因为质地不同，很罕见的，其中有些纯黑与纯白色的海贝石经成百上千年的海水洗刷，最终成为如棋子般颜色与大小的石头。不过那样成黑白棋子形状的海贝石非常少见，恐怕上万颗海贝石里只能找到一两颗。传说中棋仙鹿狛陵有一副全由那种海贝石做成的棋子，如果是真的，那真是价值连城了。晚生见齐先生雅擅弈棋，难不成是想要找海贝石做的棋子？”
齐先生拍案大笑。
“李先生果然渊博。传闻这海贝石做成的棋子，触之凉时如冰，暖时如玉，且可用上百年不坏，历久常新，为天下棋子所不及。有人曾拿羊脂玉与海贝石相比，言道一颗海贝石抵得过一块羊脂玉。可齐某人看来，要羊脂玉者只要有钱，尽可在玉石斋、珠宝铺求得。海贝石却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就算有钱有势，没有机缘，一生想要见一次也难。由此可见，海贝石之难得更胜过羊脂玉十倍了。齐某人自幼嗜棋如命，只要先生能给齐某人找回一颗海贝石棋来，在下跟李先生就是生平挚交。既然是朋友了，换个课时又算得什么。”
秦先生本来怪齐先生这酒鬼乱发神经，胡说八道，眼看要误了大事。可此刻一听，登时又放下心来。那海贝石棋子也是轻易能得手的东西？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就见过一回。况且齐先生这人脾气执拗，要是李墓人答应了却做不到，一定会从此跟他断绝来往，那时候老夫还担心什么。
李墓人思量半晌，才道。
“可是这海贝石难得，齐先生可知道往何处寻？”
齐先生乐呵呵地道。
“要是没门路，哪里敢劳驾李先生。”
秦先生一听这话，登时又紧张了起来。
“愿闻其详。”
“首先嘛，是海贝石的出处。就跟李先生说的一样，是海边的石子。所以要找海贝石必须前往海滩。”
李墓人一脸的黑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先生，像是要把他吞了似的。
“齐先生，咱们京城方圆五百里，有海吗？！！”
齐先生一摆手，轻松地道。
“要李先生去海边找寻，一来费事费力，二来合格的海贝石恐怕一片海滩里也未必有一颗。李先生这么去找，恐怕要花十年以上的功夫。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李墓人心道废话，要真需要这么久，我还宁愿明年三月给小姐上课算了。也不过是等半年。
“那么请齐先生指条明路。”
齐先生哈哈一笑，眼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
“城中有一位姓吴的富户。说来他还跟李先生是同乡，都是广东人士。这位吴老板半年前在京城的赏花大会上我见过，那时他向席上众人炫耀他有一双海贝石做的黑白双子。在下那时见到真品，随即倾倒不已。”
李墓人听到这里，那还能不知道齐先生的意思。
“那么齐先生就是要晚生去向那位吴老板要这海贝石了？”
齐先生赶紧道。
“强要自然不敢。在下乃是第一爱棋之人，岂能作出这种侮辱棋子庄严的事。”
李墓人心道这人是个呆子，就是你想叫我去强要，我也得敢呐！就是黑道人物，在京城也不敢登堂入室大模大样的抢劫啊。
齐先生继续沉醉地道。
“在下知道海贝石价值不菲，所以曾经备下了一千两银子，上门向吴老板讨教了三局棋。吴老板连输三局。在下本想道，大家都是爱棋之人，吴老板既然输给了在下，应该会认为在下才是棋子真主。何况在下准备了钱，正开口向吴老板讨买。却不想吴老板破口大骂在下心怀不轨，一顿乱骂将在下轰出了吴府。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李墓人：“..”
活该啊！
你把人家连宰三局，还敢要买人家的宝贝。这人下棋下的有些痴痴呆呆的，是个棋呆子。一点也不会做人。
齐先生仍是感叹道。
“海贝石价值不菲，何况吴老板家财万贯。恐怕轻易不肯许人。在下得罪了他，应该是不肯再卖给在下的了。李先生跟吴老板是同乡，又有功名在身，应该会对您客气些。这次在下备多了一倍，共是二千两银子，在下想李先生登门拜访一趟吴老板在铜鼓大街的宅子。替在下哪怕买来一颗海贝石棋子，也是偿了在下生平之愿。”
秦先生听到这里，彻底放了心。
那位吴老板最是小气，而且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穷酸秀才。李墓人这一上门去，注定大败而归的结局。那比起去海边找还不靠谱呢。心下甚是得意。
再看李墓人呢。他似乎愣住了。
姓吴的，富商，广东来的，住在铜鼓大街。
李墓人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凑到了齐先生耳边悄声问了几句话。
齐先生大喜道。
“没错，的确如此。李先生认识他？”
李墓人干脆利落地道。
“这件事交给我办！齐先生，明天一早，这海贝石棋子要不在你桌上，我李墓人的脑袋送你当夜壶。”
齐先生闻言大喜过望。
“李先生慷慨仁义！若是先生成功，齐某人定将先生当做生平挚交！一言既出。”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李墓人不假思索拍了上去。
“驷马难追！”
秦先生在一旁看着，难道这书生真的认识那位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的吴六大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