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你可算来了！”
张兵拿着酒瓶站起来嚷嚷道：“迟到的罚三杯！”
高大尚目光扫过包间里的人，停留在坐在主宾位的那个女人身上。
“三杯哪够，老高你脱离组织可是有段日子了。”
高中班长刘兆辉也起哄道：“最起码得六杯。”
“对，对，六杯！”
张兵拿过六个酒盅，倒满白酒：“先干了再落座。”
“大尚才刚到，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喝酒啊。”
主宾位置的女人说道：“先让大尚吃两口菜。”
“大尚大尚，叫的还挺热乎哈。”
刘兆辉笑着说道：“既然你那么关心大尚，那你替大尚喝呗。”
“喝就喝。”
女人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把六个酒盅转到自己面前，面不改色连干六杯，引得包房里面一众拍手叫好。
“既然你的酒有人替你罚了，那就坐吧。”
张兵把高大尚推到女人旁边的空座，按着他坐下来：“不感谢感谢替你挡酒的女中豪杰？”
“菁菁。”
高大尚转头看向那张已经变的有些陌生的脸。
“嗯。”
周菁菁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见到高大尚，脸颊红了起来。
“这些年，还好吧。”
高大尚双手有些僵硬的放在腿上，收回视线看着面前桌上的碗筷。
“你呢？”
周菁菁没有回答反问道。
“不好。”
高大尚摇摇头，突然积压了许久的情绪涌了上来，抬起头去桌上拿过酒瓶斟了一大杯白酒一口喝下，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我也不好。”
周菁菁像是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高大尚一怔，随后也跟着笑起来。
“嘿，你俩聊什么呢那么开心，讲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啊。”
张兵见状大声说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周菁菁笑着说道。
“哈哈，我怎么看着像是要旧情复燃啊。”
刘兆辉揶揄道。
“对啊对啊。”
大家一起起哄应和。
这顿饭倒是吃的轻松热闹，所有人都没少喝，墙角放着几箱空的白酒瓶。
“一会唱歌去呗。”
酒足饭饱，班长刘兆辉首先提议。
“好啊，好啊。”
大家欣然应允，一起出了饭店，步行去往附近的一家KTV。
周菁菁结完了账走出饭店大门，发现那些人及有默契的没了影子，只有高大尚站在门口等她。
“再去喝一杯？”
周菁菁眼波迷离。
“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高大尚看着周菁菁，昏暗的路灯被遮挡住的余光打在周菁菁侧脸上，恍惚间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女。
“人总是会变的。”
周菁菁淡然一笑，转过头看到马路对面有间酒吧：“那里怎么样？”
“好。”
高大尚点点头。
周菁菁当先向马路对面走过去。
“小心！”
高大尚一把拉住周菁菁，一辆超速行驶的轿车擦身而过。
周菁菁身子顺势栽到高大尚的怀里。
两双眼睛对视，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不过很快，两个人也都意识到还在大街上，这个动作姿态和想要继续做的事情，显然不适合在这个环境当中发生。
“走吧。”
周菁菁站稳了身体，把一缕垂到眼前的头发别至耳后。
小酒馆的人不多，两人找了个角落，点了瓶红酒。
“我离婚了。”
周菁菁两根手指按住高脚杯底座，轻轻的晃动，红色的酒液在杯子里面旋转，边缘闪烁着被灯光映出的金色光圈。
“为什么？”
高大尚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周菁菁。
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韶华已逝，可还依然风韵犹存，保养的极好，脸上没有多余的皱纹，只是带着穿过岁月流逝留下的世故。
比起已经被家庭生活摧残的较同龄人都要显老的林慧，高大尚突然想着，如果当初没有和周菁菁分手，两个人结婚了，生活或许会呈现出另一个美好的画面。
“想念被距离拉远，也被时间冲淡。现实像一块橡皮，擦去了曾经的浪漫。”
舞台上的驻场歌手声音有些嘶哑正符合现在的情境，似乎在唱他们的故事。
周菁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合适呗，前几年还有点新鲜劲，有了孩子之后，工作生活孩子一堆的琐事砸下来，我们彼此都对对方开始不耐烦了。”
“起初还能为了孩子隐忍下来，等到孩子去了寄宿学校，家里只剩下两个人就彻底暴露了，从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到后来的冷战，最后和平离婚。”
周菁菁一只手支撑着下巴，脸上挂着解脱之后释然的淡淡笑容。
高大尚没有说话，默默为周菁菁空杯子里倒上酒。
“说完我了，你呢？”
周菁菁问道。
“我？”
高大尚搓了搓开始麻木的脸，身体向后靠近沙发里：“我也有个孩子六岁了，身体不好。我开出租车，我老婆在家照顾孩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菁菁又问道。
“相亲。”
高大尚说道：“毕业以后我一直在社会上瞎混不务正业，一直混到三十多岁还是一事无成。家里看着着急，托人给介绍对象，相了几次亲，就和现在的老婆结婚了。”
“那你爱她吗？”
周菁菁问道。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就是年纪大了混够了，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呗。”
高大尚摇了摇头：“结婚以后我找了个开出租车的工作，刚开始日子还算不错，赚的不多也不少生活还算滋润，等到我儿子出生以后就变了。”
“你刚刚说你儿子身体不好？”
周菁菁问道。
“嗯，先天性白血病。”
“我每个月赚的那点钱也就刚够维持给儿子买药的，日子过的特别紧，压力别提有多大了。那个倒霉老婆还总是找机会跟我吵架，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现在已经开始变得相互憎恨了。”
“前段时间医院找到了骨髓配型，捐赠者开价要三十万，加上手术费用要五十多万。”
“我就想着把房子卖了给儿子做换骨髓手术，当时廉州的房价正在上涨，身边人劝我等一下再卖，反正孩子状况还算稳定，等一等房价到了最高点再出手。”
“还有人说，孩子这情况就算换了骨髓也不见得能活多久，孩子可以再生一个，现在房价这么贵，房子卖了就买不回来了。”
“所以我犹豫了。”
高大尚叹了口气：“等我想明白了下定决心要卖房救儿子，那个捐赠者突然反悔了，就这么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时机。”
“喝酒吧。”
周菁菁也跟着叹了口气：“人生不易。”
“呵呵。”
高大尚苦笑一声，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光。
“我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周菁菁转了个话题：“年纪大了不想继续在外面飘着了，离婚的时候分了一笔钱，我准备留在廉州做点小生意。”
“挺好，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高大尚点点头。
“如果你不想继续在那段婚姻里痛苦挣扎，怎么不解脱出来呢。”
周菁菁手指在桌上画着圈：“这样反倒轻松一些。”
“那我儿子怎么办呢。”
高大尚说道：“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我自己也没时间带，林慧毕竟是他亲妈，会用心照顾他。”
“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没有分手，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周菁菁又干下一杯酒，开始不受控制的醉眼迷离。
“一定会不一样。”
高大尚说道：“至少不会像现在的婚姻这么失败吧。”
“兜兜转转。”
周菁菁说道：“我还以为我离开廉州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再不会见到你了，谁知道过了快二十年，又回到了这个原点。”
“只是我们都变了。”
高大尚一笑：“变得没以前那么年轻了。”
“你是嫌我老了？”
周菁菁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带着一丝勾人。
“看起来是和那时候不一样了。”
高大尚傻乎乎的点点头。
“哪不一样了？”
周菁菁向前探了探，酒气呼到高大尚的脸上。
“呃，不知道，说不好。”
高大尚感觉嗓子有点发干。
“那你要不要看看，到底哪里不一样？”
周菁菁轻轻的声音飘在高大尚耳朵里，仿若天音让人魂魄升到九霄云外。
“我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
周菁菁掏出一张房卡晃了晃。
“原来你早有准备。”
高大尚嘿嘿一笑。
“那你去不去？”
周菁菁摇晃着站起来。
“去！”
高大尚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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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州事件联合调查厅临时指挥部，废弃工厂顶上悬着几个大灯把偌大的空间照的有如白昼。
只是大厅里面空无一人，之前三司办事用的设备还堆在那里。
忽然一道圆滚滚的身影闪现出在二楼，敲了敲门。
“进来。”
楚盛推开门，先是向在座的各位领导微微颔首致意，发现少了副厅长灵芙蓉和特别助理之一的宝弃。
“查到什么了吗？”
毕竟是自己的手下，秋黄开口问道。
“是，报告司长，甄厅长。”
楚盛掩饰不住的得意地着说：“我组找到一个幸存的目击者。”
“在哪？”
谭啸出声问道。
“正带来的途中，我先行回来向诸位领导汇报。”
楚盛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