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二伯身上后,查益儿也偷偷溜下车。
借着阴属仙术的黑幕和影猫悄无声息的身法,她潜行来到五叔公附近,早早的蓄势待发。
眼见对方铺天盖地的攻击就要袭向二伯,她当机立断,趁其不备,将五叔公劫持。
当然,五叔公可以用仙术唤来植物解围,可这利爪终究和他挨的太近,稍不注意,便会插进他的脖子,同归于尽的事,精明如五叔公者,不会做的。何况他对自己施展仙术的速度并没有信心,所以他怕了。
五叔公哭丧着看向他二哥,空中张扬的藤蔓也犹如失去支撑的手臂,纷纷垂落。
而那瘦削老者,也停下手,怫然不悦,拳头紧握,手臂颤抖。
“妖孽,你想做什么!我今日定然不放过你!”
查季斌一听,气不过,心里问候对方几十遍,由于是一个家族,便免去了祖宗。
“没错,别说是你们二爷爷不放过尔等,今日我也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查岁寒一番话后,全场寂静,就连二爷爷亦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心想,这可是你曾孙女,你还主动将她往死里推?
要知道,当年他一个孙子妖化后,他可是动用大量资源,将其送隐,如今那个孙子正在江湖上叱咤享福。
“不过,要想让我放过你们,尤其是益丫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听见这个转折,不论是身为二长老的二爷爷,还是五叔公,还是查仲文,都不禁暗骂老狐狸。
“兄……”
二长老刚开口,便感受到查岁寒身上散发的,来自于四境上压迫感。并且对方眼含凌厉,他只得暂时选择性退让。
“只要你,查仲文能回家,接替你父亲的家主之位,我便答应放益儿一马。”
听到这话,人群中再生波澜,全都开始议论此事好坏与行否。
“祖父,您在说笑?”
查仲文感觉有些荒谬,而且他根本无法想象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宅子里居住,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费多少精力。
“是啊,兄长,赟儿才四十有六,不像咱们,远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这让二小子来当家主,实在不妥吧。”
“有何不妥,赟儿仙资不足,四境无望,但贵在识得大体,看得清形式,他日大抵能迁官尚书或进中书,然这对于查氏,守成由余,进取不足。
查家疲惫,多年未出过五境仙师,就连四境也只有老二老三和我,倘若我们这一代人走了,赟儿这一代,赟儿下一代,有谁能撑起查氏门楣?
季斌?今年才勉强迈入三境中,估计最后跟老五的成就差不多,至于为官一道,他能有赟儿一半出息就谢天谢地了,所以根本不堪大任。
至于仲文,你们也瞧见了,跟老二都能过上许多招,假以时日,必然能冲击五境,让我们在上十二家中不再尴尬!”
二长老顿时哑然,他总不能说,你TM别把查仲文搞回来,查季斌不堪大任,我孙子可以啊,我孙子四境妥妥的。你搞回来个五境种子,我这房如何出个家主?
查季斌则暗自腹诽,心想祖父也太不留情了吧,当着全族上下几十口人的面,数落我不堪。再说,三境已经是大仙师了好不好,要是搁在别的家族里,那都得供祖宗一样供着的。
十家锅灶九不同,现在每个人都各有各自的小九九。
查仲文则在犹豫。毕竟查益儿的利爪还架在五叔公那头猪的脖子上,毕竟自己还在和查府对峙,周围已然被包围。硬着突围显然不现实。可他想要自由,也想救侄女。
不过,查岁寒目光敏锐,洞察出了查仲文的动摇。于是嘴角隐秘的翘了翘。
“仲文,桥头那户人家如今过得很幸福。”
“什么意思?”
查仲文听到桥头那人家,眼神瞬间阴翳,犹如被触动逆鳞的龙。
“或许这幸福,需要你来保护,不是吗?”
查岁寒目光咄咄的看着自己的二孙子,含笑艳艳。那童颜老肉皱成菊花一朵。
面对那目光,那讥笑,查仲文仰天长舒口气,全身松弛下来,目光里所有凌厉或者精明消散殆尽,只留下桑圆常见的无神和空乏。
“行吧,我回来!”
查仲文不情不愿的吐出这几个字。
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终究还是跨不过“情”这个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三五房的几个头头懊恼怨毒,查季斌激动的跑去将女儿从五叔公肥硕的身材上抱下来,老黄欣慰的收敛起内力,远处查柒松依旧坐在院墙上,看着灿烂星汉,迢迢银河。
“但是,我也有条件。”
在嘈杂中,查仲文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要先送益儿去海外。”
查岁寒沉吟半会儿,回答道,“可以,但是老黄不能跟你一块去,他留在查府做人质,倘若明年此时,也就是宗族大会前,你没回来,我便杀了他。
对了,还有桥头那户人家的幸福。我想仲文你应该不会为了自己,而害死无辜的人吧。”
显然,这招戳中了他的软肋。老黄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只是仆人的身份,但情感上来说,老黄不亚于其亲人。
何况这次是自己把老黄卷进来的,查仲文断然不会看着老黄去死。
至于桥头那户人家,他就更不想将那人牵连进来了。
“祖父,你还真是……”
查仲文垂头丧气,转身将查益儿抱起,和三弟还有老黄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本来查季斌还想让祖父派几个好手护送,结果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蠢货,你是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全阳都人,查府放纵了一个妖人?
这样,你去火场找几个女童的焦尸,再去益儿院子里放把火,明天对外就说益儿被烧死了,反正死无对证。即便邱氏又来攻讦我们,拿这事作妖,那也没证据。”
待周围的人全都散尽,查岁寒走到老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黄,这事多亏了你提前告知我。”
“老太爷言重了,我也是为了二少爷好,像二少爷这样的天纵之才,流落海外实在浪费和可惜。”
老黄躬腰俯身,谦卑恭敬。
不仅仅是出于对查岁寒的敬畏,更多是感谢。
事了后,老黄躺在查府的某间房里,看着头顶的床檐,心绪复杂,只是低声细语道,“我帮你把儿子带回来了,你可要过得更幸福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