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挣开睡眼,轻轻起身,靠在床头。阵阵头疼袭来,死劲揉搓了几下头,嗓子发干的厉害,抓起床边的一桶水,狠狠灌了几口。然后点起一支烟。回想中午同学的婚礼。新娘子很漂亮,新郎很帅气。一桌老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聊起这些年,各自的境遇,时而欢声笑语,时而唉声叹气。他很少说话,只是频频的举杯。宴席散时,有的同学抱在一起。难舍难离,他却急匆匆,告辞离去。
丢掉工作已经俩个多月,一直入不敷出。钱包开始告罄。各种银行信用卡还有赤字,房租也马上该交了,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这个时候,指间的劣质香烟,燃到烟蒂。指间的阵痛,把他从纷扰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已经午夜时分。环视小屋四周,脱漆,掉皮的衣柜,门半开着。破旧矮几上堆积着方便面盒子,烟盒子,脏衣服,臭袜子。。。一个孤影儿在灰白色的墙上和他对视着,仿佛在嘲笑他,责问他。“三十多岁?堂堂七尺汉子,瞧瞧你,混成这个样子?有何脸面见乡下的白发孤母”。看着这道孤影,他一脸苦涩。振作了一下精神,穿上衣服下床。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从茶几上翻出一个大塑料带子,开始收拾各种垃圾。心说:“中午宴席上,一桌子的好菜,也没吃几口,却灌了一肚子酒,现在头痛欲裂。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一阵阵心疼,随礼的票子。精打细算的花,最起码够吃一个来月方便面”。
粗略收拾后。翻找了一下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老鼠进来,也得掉眼泪走。肚子饿的火烧火燎。心说:“生活过成了日月,真是有今没明了,只能去外面吃点东西,或者买点东西回来吃”。套上外套,提起一大包垃圾,急急忙忙出了门。他这租住的破旧三层楼房,听隔壁大爷讲:是本市,六,七,十年代钢铁厂,建厂的时候,给工人建的宿舍楼。小楼虽然过于老旧,但勤于修缮也不至于跑风漏雨。楼道也有声控灯。平时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们不错,有时候过时过节,还热情的请他,到家里吃饭。
他特别注意,尽量轻的上下楼梯,担心影响到他们。午夜寂静,放轻脚步下声音也很大。出楼门后把垃圾扔进垃圾桶。
这才发现,地上一片雪白。脚下咯吱,咯吱,已没到了脚踝。昏黄的街灯里,雪花纷扬,落在头发上,脖子里。天气一点都不冷,他左右手,拉起衣襟,紧紧的相互压在肚子上,抱了起来,急忙走进雪夜。咯吱,咯吱声中,想起了一首歌,轻声哼唱了起来。”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这一泓伊豆的温泉,浸湿我孤单的思念。飘零的一片叶,就像你我的终结。”。。。林谦心里阵阵泛酸。。。
马路上有零星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不远处的路灯,灯光里,三五个年轻男女,兴奋的追逐,嬉笑,打闹着。他跃下马路牙子,远远的躲开她们,心里羡慕她们,也曾和她们一样年轻,快乐。这时身后突然,滴~滴滴声大作,回头一看,一辆箱柜车向他呼啸冲来。
咚。。。的一声之后。
他站了起来,用手拍着身体各部位,心中纳闷儿:“明明被车撞到了,可是没觉得身上哪儿有问题!难到我有金钢不坏之身”?这时围上来几个人,凝重的看着林谦脚下。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顿时心里发寒,一阵眩晕,另一个自己仰面躺倒在雪里,鼻子,嘴里,流出的血,流进雪里..染红了一大片。
巨大的震惊中,身子一轻,飘了起来,飘在漫天大雪之中,越飘越高,越飘越快。看着下面凄惨的自己越来越小。心想:“我这是死了么?我怎么飞起来了?我死了,我妈怎么办?她要是看见下面趟着的我,会疯掉的。她只有我一个儿子。她没有我,以后怎么办”?他现在是多么恨自己,痛恨自己。。眼睛里的晶莹不断同这漫天雪花儿,一起落了下去。
林谦越飘越高,泪目里下面的自己,渐渐消失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里。他无法控制身体,逐渐,逐渐,下面的灯火也消失了。身边只有漆黑的夜,和看不见的雪。思绪纷扰,苦寻自己的半生里,有没有一件,一次,值得让至亲称赞的事?原来空活半生。只是匆匆的来,又要匆匆的去了,留下的只有给至亲的失望和绝望。
心想:“我这是要飘向哪里?天国吗?或者是地狱?。。。”。胡思乱想中,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声对着雪夜呼喊起来:“过往的神佛姥爷们,我林谦知错了,让我回去吧,我什么苦难都能承受,我一定好好活,一定混出个人样来,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们塑像,立位,日日上香供拜”。就在这时候,林谦上方的虚空里,雷鸣闪电大作,震耳欲聋。赫然出现了一大片雷域,正中间,有一个电弧组成的旋涡,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瞬间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