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后,吴秋便看见了坐在厅堂里的韩琳儿。她正托着香腮,望着桌上的一盏油灯,怔怔出神。吴秋走到她的身前,轻声唤道:“琳儿。”
“阿?吴秋哥,你跟庞叔聊好了吗?”
“许久不见,难免多聊了一会。刚刚在想什么呢?”
韩琳儿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哦,对了,莫伯伯在等我们,说再商议一下明天上山的事。”
“好,那我们过去吧。”
次日一早,庞掌柜便让厨房准备了一顿丰盛早膳,待到吴秋一行人用完餐后,吴秋就与庞老告知要出外一趟,托他照料一下留下的小季。
对于吴秋提出的要求,掌柜毫不犹豫的答允下来,他虽对吴秋回来要去何处知之不详,但临出门时,还是特别嘱咐吴秋要千万小心一番。
于是,数人就暂时辞行了掌柜,骑着一辆马车,向数里外的高山行去。
用不了多久,众人就到了山下。好在天色难得放晴,不然今日上山还要多费些周章。
一阵清风拂过,莫常文下了马车,向在旁的吴秋韩琳儿再次问道:“琳儿,吴秋,就是在这对吗?”
吴秋与韩琳儿对望一眼,点头道:“嗯,韩叔留下的画阵中,显示最后的位置就是在这座山上。”
莫常文顿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对欧阳治激动道:“公子,我们到了,祖上留下的至宝,就在这里了。”
他们花费了数月,才找到了韩琳儿,又历经半年多,到今日终于到了这目的地。欧阳治欣慰地点点头,道:“莫老,我们上山吧,些许要交待的事项,你也一边跟琳儿他们说下。”
莫常文点头称是,跟韩琳儿说道:“琳儿,你将我们联络的信物拿在手上,我们需要先找到守山灵兽,等信物亮了,就说明我们已经接近召唤灵兽的地点了。”
说完,四人就此开始登山,但这山峰之大,且许多年来不曾有人砍伐,要寻得一处地方,也是不易。在寻找了小半个时辰后,莫常文就提议分成两路寻找,同时沿途作下记号,不要相隔太远。
等到看见吴秋与韩琳儿消失在丛林中时,莫常文立即转身朝欧阳治点点头。
随即欧阳治单膝蹲下,伸出了右手,掌心朝地面探去,体内真元在其手心处凝聚,瞬间在山林地下分散遁去,而他眼中突然不断有景象浮现替换。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手掌。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边。”
“吴秋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这里遇到蛇妖?”山路上,韩琳儿问道。
吴秋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半年前,那天早晨,他们一同走出小安城时,韩琳儿也问过这个问题,他紧了紧牵着韩琳儿的手,柔声道:“不用怕,有我在。蛇妖来了,我保护你。”
韩琳儿心中既暖又甜,动容道:“嗯,我不怕,它来说不定就可以见到我爹了。就算跑不了,只要有你在,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吴秋听完,想了想,认真道:“还是先别死吧,我都还没向你爹提亲。”
话刚说完,韩琳儿的俏脸立即腾腾发热,吞吞吐吐道:“那,那我们就先跑,然后,然后再去找我,我爹。”
一个多时辰后,山路上的两人忽然听到了莫常文的喊声。
“琳儿,吴秋,你们在哪?”
两人对望一眼后,韩琳儿立即应道:“莫伯伯,我们在这里。”
远处莫常文的大喊声又传了过来:“快点过来,我们找到了。”
顺着声迹,吴秋两人好一会才看见莫常文他们,此时的莫常文正站在一处山壁下,周边丛林密布,而他手中的晶石发出莹莹蓝光,随着接近,韩琳儿手中的晶石也慢慢亮了起来。
莫常文笑容满面,拨开了旁边一人高的杂草后,露出了一面石壁,道:“呵呵,果然是这里,还好有信物在,不然就这情形,我们是怎么都别想找到。”
韩琳儿疑惑的看着石壁,等走到近前,她才发现了石壁上有两个不规则的凹槽,瞬间明白过来,石壁上的凹槽刚好是就是镶嵌她和莫常文的信物形状。
“琳儿,将你的信物放在这里。”莫常文将手中的晶石按到了其中一个凹槽上后,对着韩琳儿说道。
韩琳儿依言,也将晶石按了上去。
当两颗晶石都镶嵌了上去后,石壁内就传出了一阵“轰隆隆”之声。旁边一块长方形,足有两人高的石壁,缓缓陷了进去。
等到石壁停止了动静,露出通道后,莫常文让韩琳儿一同取下晶石,四人前后踏进了高大石门中。
门后只有一节短短的通道,与之相连的是,通往下方数不清的石阶,石阶并无靠着山体,唯有每节相接,犹如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漩涡,好在台阶都并不狭窄。
莫常文与欧阳治率先踏上了石阶,走在了前面,吴秋与韩琳儿紧跟其后。石壁上的入口正处于半山腰上,等到几人走到完石阶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下面,众人才发现,石阶的尽头,连着一方近十丈的圆形石台,石台周围则是一轮川水环绕着石台,这川水显然是来自外面的河川,可细看之下,却要比山外清澈许多。
此时,莫常文与韩琳儿都面色疲惫,而吴秋却与他们相反,气色甚至比踏上石阶前还要红润。
其实,刚刚下台阶时,吴秋便察觉到了这里与山外不同,没走几步,他体内的真元就不由的雀跃起来,越往下,灵气就越浓郁,等到走完时,他就感觉体内真元竟多了一小半,对他来说,这实在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他看见莫常文与琳儿正在石阶上歇息,就向四周望了望,此时再从下往上看,这台阶又是另一副景象,他心中感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深山内,竟把这寻常之处,给搭建的如此鬼斧神工。
紧接着眼角扫了一眼石台上的欧阳治,他正背对着吴秋,在眺望四周的山体。
似察觉到了什么,吴秋停下了环视的目光,又转向了欧阳治,他闭起双眼。
“没错,他身边的灵气最浓郁。”
当吴秋睁开眼时,欧阳治已转过身来,与他相视一笑,而他身边的灵气,已全尽散去。
与此同时,静谧的河道边,突然一骑快马疾疾掠过,直到客栈门口才急忙停下。
庞掌柜见到下马之人,立即带着他进到厅堂后的一个房间内。
来人一口饮尽了桌上杯中茶水,有些惊慌道:“庞老,关外有变,昨夜关外大战之际,空中出现红色大雾,雾气甚至波及城内一角,等到雾气散去之时,里面,里面十几万人马,竟无人生还。事发之时,我们有两个兄弟靠近察看,结果,结果也没能回来。”
在石台摸索了一会后,莫常文再次在边缘处,发现了两个放置晶石的凹槽。
“琳儿,在信物上滴上你我的血液,之后守山灵兽就会来这里接应我们了。”
韩琳儿依言,只见两人在晶石上滴下的血液,瞬间化作两道细细血光,在晶石内盘旋几圈后,就遁入了水中。
看到血光消失,莫常文欣然笑道:“好了,我们在此等候灵兽出现就可以了。”
等候了片刻,吴秋突然向韩琳儿低声问道:“琳儿,莫伯口中的守山灵兽是不是一条蓝色大鱼?”
韩琳儿想了一下,忽然脸色一红,羞涩道:“嗯,你不是还说在我背上看过吗?”
吴秋心中顿时有些不安,向韩琳儿道出了与这大鱼的第一次相见情形,说完苦笑道:“你说这灵兽会不会记着此事?”
韩琳儿又思索了一下,随即对着吴秋展颜笑道:“吴秋哥,我记得我爹说过,鱼的记性都是很差的,这灵兽毕竟也是鱼,想来是不会记得你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石台周围的川水汹涌澎湃起来,没过多久,就见一面约莫丈许的蓝色鱼鳍浮在了水面上,围着石台环绕了几圈后,一座小山般的身躯才在四人面前缓缓升起,川水犹如瀑布一般,从它身上垂流而下。
巨鱼鱼首扁平,辽阔的鱼嘴依稀能见两排尖角獠牙,显得分外狰狞,鱼身均布满淡蓝色的细碎斑纹,唯有腹部呈黄白之色。
此时,偌大鱼首正鱼目圆睁,望着石台上的数人,莫常文刚从初见的震惊中走出,连忙向巨鱼深鞠一躬,再将两颗晶石举到其鱼目之下。
巨鱼看到以后,竟然颇具人性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扫视了下其他三人,突然,在看到吴秋时,鱼目似又睁大了少许,双腮鼓风振动,低哄了一声。
欧阳治和莫常文有些不解,这灵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动怒。
吴秋在旁无语,心中只想,“唉,真是遇‘鱼’不淑,这都能怪到我头上?”随着又想起韩琳儿刚才说的话,又是一叹。
“唉,看来韩叔对鱼还是不够深入了解…”
倒是莫常文观察到了灵兽是看到吴秋才动怒的,他心中纳闷,这鱼跟人怎么还能有过节不成?
好在先人有先见之明,倒是留了个应急之法。想到这里,他便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个瓷瓶,拨开瓶塞后,就能闻见一阵浓烈的青草芬香从里飘了出来。
香味一出,巨鱼立即被吸引过去,将视线转移到了莫常文手中,莫常文从瓷瓶里倒出一颗拇指头大小的墨绿药丸,送进了巨鱼口中。
药丸虽小,但一入口,巨鱼即刻平静下来,紧跟着发出“咦呜咦呜”的声音,看起来很是享受。
直到喂了四颗药丸,巨鱼才心满意足,缓缓张开了口,从里面吐出了三个滚圆泡沫,除了吴秋,其他三人都被笼罩在内,韩琳儿感到新奇,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身上的泡沫,手指竟可以毫无阻碍的穿了出去,而薄薄的泡沫也无破裂迹象,人在里面也可以正常呼吸。
韩琳儿刚想跟吴秋说这泡沫的神奇,抬头才看到几人中只有他身上没有泡沫,正一脸无奈的站外面。
韩琳儿噗嗤一笑,伸手将吴秋拉进了她的泡沫,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没想到这守山灵兽个头虽大,却有点小心眼,吴秋哥,你就跟我挤挤吧。”
吴秋无奈,只能点了点头。
看到四人都在泡沫里后,巨鱼再次张大了口,迅速地伸出了绵长而又宽厚的鱼舌,将众人都卷进口中,合上嘴后,便潜入了川水之中,消失在了石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