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
门外的喜娘高声喊道,我匆匆跑着,越过父母亲人来到门前,却只得见轿子远去的背影。
我后悔了,我应当见一面她的。
-------------------------------------------------分割线----------------------------------------------------------------------
“该起了,巧巧,夫子已经等在书堂了。”母亲坐在我榻前喊道。
我一把将被子拉过盖个满头,不悦的声音从被中传出,“母亲,我都说了我不念书了,你就不要再来逼我了。”
“胡闹,”母亲嗔怪着,“你怎能不读书,你父亲是一方大儒,名震江东,你不读,什么都不懂,岂不是给你父亲丢脸。”
看吧,又来了,又是这套,母亲没有说腻,我也听腻了。
我将头上的被子甩开,翻了个身,背向母亲,“反正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书堂的。”
“巧巧!莫要让母亲逼你!”
不看母亲的脸色我都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但是那又怎样,我就是不想去书堂。
女子读书本该为自己,但母亲让我读书是为何?为了不给父亲丢脸,为了像姐姐一样只能嫁给那面都没见过的世家子弟吗?我不要。
我闭着眼,侧躺在榻上长久的静默着。
“唉,”母亲幽幽的叹气,“巧巧,你该明白母亲的心思的。母亲知道你是为了你姐姐,才不愿再念书,但母亲如今逼你,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姐姐知书达理,这才嫁得一个好的夫婿,你若不读书......”
“好夫婿?”我猛的从榻上坐起,气愤的瞪大了双眼,“母亲,什么样的才叫好夫婿?”
母亲拉着自己的衣袖,颇有些讶异,“那自然是......那自然是腹有诗书,才高八斗,身家富贵之人。”
我摇摇头,“母亲,自己喜爱之人才当是好夫婿。”
母亲没有说话,我知道母亲其实不懂,懂了,姐姐便也不会就这么嫁出去了。
“罢了,母亲先回房去吧,待女儿洗漱一番,便前往书堂了。”
我目送母亲出了房门,看着门外那一方天地怔怔的出神。
哪里才是我的天地呢?
“女学生昨日的书可温习了?”年过花甲的夫子问着。
“回先生,书倒是温了,就是大意有些不懂,还请夫子指教。”我将书翻开,望向夫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雎鸠啊......”
夫子摇头晃脑的讲着。
我却撑着下颌,看着桌前的书页,渐渐失了神。
也不知姐姐最近过的怎样了,自上次回门,到有月余未见了。
下人们总说姐姐过的好,但到底好不好,只有姐姐才能知晓吧。
“女学生,懂了吗?”夫子将书卷起,在桌檐敲了敲。
“啊,懂了懂了。”我应道。
“好,那你先自行诵读吧,老夫找你父亲谈谈经道。”夫子捋着他那长长的花白的胡须晃晃悠悠的走了。
“总算走了。”我探头看他确实是走远了,这才放松了下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夫子总是这般无趣。”
斜倚着座椅,撑着头看了半晌书,终是一个字都读不下去了。
“荷香,给本小姐上盘点心来。”我挥手唤来丫鬟,让她去拿点心。
“小姐!”她嗔了我一眼,说道,“注意仪态!”
“仪态仪态,没人我端着给谁看呀,”我毫不在意的晃了晃头,又道,“还不快去,要饿死你家小姐吗?”
“是是是,这就走。”荷香努了努嘴,转身出了书堂。
我起身在书堂里漫无目的地踱着步,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等着荷香回来。
“哈哈哈,是啊......”
父亲的声音突然传来,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座上一坐,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书,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那王家确实是江东大家,能与他结亲倒也不算辱没门楣,那王家小子也是聪颖稳重,与二小姐倒是相配。”
听着夫子的话,我才反应过来,原是要给我说亲啊。
好你个夫子,说是去论经,一转眼就给我安排了门亲事,你是夫子还是喜娘啊!
我气鼓鼓的瞪着窗子上映出的人影。
“嗯,”父亲沉吟着,“这事倒也不急,还得与内人再商量商量......”
他们后来说什么我没听见,但是有这句就够了,母亲定不能应下这门亲事啊。
魂不守舍地坐到夫子送走父亲,走进堂内,又听得夫子询问荷香哪里来的点心,下次不要把吃食拿起书堂。
我起身应是,别了夫子,带着荷香回到了风阁。
“小姐,你怎么了?”荷香扶着我在桌前坐下。
我伸手拉住她的手,“荷香,父亲想给我定亲了。”
“啊?”荷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嗯。”我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可是大小姐不是刚刚才出嫁吗?这么快就又要给小姐定亲了?”荷香疑惑的问道。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思路,姐姐刚刚出嫁不久,我倒是好借留在家中照顾父母的理由,推了这门亲事。
若是我沈巧巧遇不到那个真正能让我动心的人,那我宁愿一生孤独。
......
“母亲,叫我来有何事?”此刻我是忐忑的,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母亲应当是要提结亲之事了。
“来,坐过来,”母亲坐在桌旁伸手拉我,“尝尝这盘糕点,街口石记糕点铺新出的枣糕,特地给你买的。”
我提裙坐下,伸手拿起一块儿母亲递来的糕点。
“嗯,还挺好吃的,糯糯的。”我笑着。
“好吃就好,”母亲也笑着。
我吃着糕点,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终是自己先忍不住了。
“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啊。”
母亲似是吃了一惊,摇摇头,觉得不妥,又点了点头,“是有事与你讲。”
我将手里剩下的糕点一口塞进嘴巴里,拍了拍手,将点心沫儿抖尽,嘟嘟囔囔的问道,“什么事啊?”
母亲轻咳几声,道,“你父亲给你寻了门亲事,是洛城王家的小公子,对方的拜帖已经送到你父亲手中了,过几天便会来到咱们府上。”
我想过万千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母亲居然没有先问我想不想定亲,先前想的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想想简直是个笑话。
“母亲!”我站起身来,“我还不想定亲呢,你们怎么连拜帖都接了。”
母亲拉过我的手,轻轻的拍着,“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递上拜帖来,你父亲难道还能推拒了吗?”
“我不管,”我嘟着嘴,试图通过撒娇的方式让母亲心软,“就算他们上门来,你们也不能就这样定下我的亲事。”
“母亲,姐姐方才出嫁,您跟父亲身边正是缺人之际,女儿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不好吗?”我晃着母亲的手。
母亲却是将手收了回去。
“巧巧,你及笄也有多时了,也该定亲了,母亲不需要你照顾,母亲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嫁个好人家。”
“我...”
“不要再说什么嫁人要嫁自己喜欢的这种蠢话了,世上这么多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当如此。之前没跟你说也是因为这样,婚姻大事,我是不会与你商量的,你还小,不懂,等日后你成长了就明白了。”
母亲回应的相当决绝,丝毫不像平日里温柔的样子。
我呆愣了半晌,讷讷地喊道,“母亲......”
母亲却是喊了荷香来,将我带回去。
出了房门,母亲身边的丫鬟与我说,不要怪夫人,夫人也是为了我好。
但我只是望着房檐之上湛蓝的天空,只觉得眼泪要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