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宽恕
“楚翘，让我告诉你，我就是跟蓝澈上床了，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种背叛的滋味。你最好的朋友和你最爱的男人背着你上床！这种感觉你现在可能体会了吗？”果果的话并没有让我感到愤怒，我对她只有心疼，虽然她曾帮着玫红害过我，但我依然为同是女人的她而感到心痛。
“你疯了？楚翘，我们没有什么，我们被人下了药。”蓝澈努力挣开了果果，来到我的身边，依然有些摇晃。
豪华的客房内，桔色的灯光下，本应该是浪漫温馨才对，却又有谁会想到是这样的凄楚寒冷。
果果突然仰天长笑，打破了这份死一样的沉寂，我慌忙抱住了她，想安慰她，却被她猛然推开。
“蓝沁，我只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娶我？”果果的笑容瞬间凝固，收放如此的自如，但哀伤的眼神却依旧绵延，她定格在蓝沁的眼前，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我望着蓝沁，真希望他不要再这样辜负果果的爱，然而他竟然毫不犹豫回答了三个字，“不可能。”
我随着果果一起倒吸了口冷气，我紧张地望着果果，真怕她疯起来！然而她却冷静异常，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片刻宁静，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因子。
“果果！”我缓缓地唤出她的名字，那份亲切虽然在经历中消磨怠尽，但多年的情意总还是存在的。
她转头望我，平静而迷芒，继而妖娆一笑，缓缓转身将地上的衣服一一拾起，向洗手间走去。客房内只有我和蓝澈，蓝沁三个人相对无言。
蓝澈揽着我的肩头，身体已经没有之前的摇摆不定，意识也渐渐清醒，他缓缓地开口道：“楚翘，我……”
我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冷静地说：“别说，什么也别说。”
这时果果已经穿戴整齐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那哀怨凄婉的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那里写着“绝望”。她的莞尔一笑，有着惊世之美，我的泪徒然游走于脸颊。她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没有再对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过任何一个字。
房门关上的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和果果的一声唉叹！我回神，冲向房门，我已经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人，我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虽然她恨我。
然而，蓝澈和蓝沁却在同一时间握住了我两只手臂，我夹在他们的中间。我看到他们同样清澈的眼睛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剑，相互拼杀着。我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的争斗，于是怒道：“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一边说一边用力甩着两只胳膊，最终我只甩掉了蓝澈的手，我诧异地望着他。
蓝沁得意地笑，嘲弄一般地望着蓝澈。而蓝澈则用低沉质感的声音阴冷地说：“放开她，否则你会后悔。”
“你终于愤怒了！从你进蓝家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假装，怎么终于露出真性情了？”蓝沁依旧握着我的手腕，戏谑般地说着，那眼神挑衅极了。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我咬牙切齿地冲着蓝沁怒吼道。
“如果我是魔鬼，那他是什么呢？你了解他多少？”蓝沁依旧玩味似地邪笑着说。
蓝澈凝视着他的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忽然变得可怖，让我从未有过的心惊。
“蓝澈！”我本能地轻唤他的名字，想将他从魔法中叫醒一般，这样的他实在让我害怕。
“你去死！”他突然挥拳砸向了蓝沁的面门，蓝沁慌忙松开了我的手腕，用手肘挡在了面前。
“他杀了他的母亲！”蓝沁的话就像晴天霹雳，我欲上前劝解的动作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你去死，去死！”蓝澈见我呆愣在原地，一副震惊错愕的表情，又将铁拳挥向了蓝沁。
我看着他们撕打在一起，却已经无力去劝阻，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别墅客房中的那个三连体的相框，那个女人，那个似水般的女人就是蓝澈的母亲。他真的杀了他的亲生母亲吗？这是真的吗？他不是说他十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吗？十岁，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呀！
“你才最该去死！一个亲手弑母的杀人犯凭什么和我争家业？要不是父亲保你，你早就应该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起去死了！你凭什么跟我争！啊？！”蓝沁也疯狂了，一边反击一边谩骂着。
“你说什么？你再敢说她一个字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蓝澈已然失去了理智，他清澈的双眼变得通红，那俊美的脸变得更加妖冶，因愤怒而涨红，他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蓝澈！蓝澈！”我望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万分惊恐地冲上去，抱住了他，将自己横梗在他与蓝沁之间。
蓝澈似乎被我唤回了一些理智，僵硬的身体，渐渐地在我怀里软化下来。身后的蓝沁却不依不挠地继续谩骂道：“你才是魔鬼，你从小就是一个魔鬼。你竟然为了走进蓝家，杀了你的母亲。我告诉你，就算你的骨头里流的是蓝家的血，你还是个野种。”
蓝澈的身体又变得僵硬起来，我立即转身冲着蓝沁喝止道：“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这里？”我并不担心蓝沁会死，我只是担心蓝澈会因他而出事。
蓝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身嘲弄般地说：“你这样的人也配拥有爱情吗？”
蓝澈欲冲过去，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拦下，却还被他拖着向门口走去，最后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深情地说：“我爱你！澈，我爱你！请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
蓝澈的脚步停了下来，双手慢慢抚上了我的脊背，我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也爱你，真的很爱你！”蓝澈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感觉到肩头有一片湿润。
他缓缓地将我从怀里支起，慢慢将吻俯了下来，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伤与痛。这一夜，我们几乎是疯狂地享受着灵与肉的洗礼。
睡梦中我翻身摸到了一片空旷，蓦然惊醒，却发现有一抹萧瑟的身影伫立窗前。破晓的昏暗中，他的周围缭绕着烟雾，他是如此的缥缈，安静，仿佛他的灵魂早已离去。
我悄悄地起身，披了睡衣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将双手绕过他的腰际。他先是一颤，接着丢掉了手中的香烟，双手抚在我的手背上，越收越紧。我能感觉到他的心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揪紧，那份儿时的伤痛一定有很多难以述说的纠结。我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轻轻地摩挲。
“母亲是我误杀的。本来，我是想杀那个女人的。”蓝澈突然开腔，他的声音依旧是带着哽咽，他的心痛我可以感同身受。
“不要说，不想说就不要说。我爱你，爱你的过去，现在，和以后。所以，不要对我解释过去，更不要对我说你不想说的往事。你的痛，我可以体会！”我轻声软语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太清楚这样的回忆带给他的伤痛是多么的巨大。就像我不敢提起南烨是一样的。
“楚翘，如果那一天我没有那样做，我一定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我的自卑感让我害怕面对你。尤其是出了事之后，我更是怕见到你。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果果订婚吧？”蓝澈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但我仍能感觉到他有些胆怯，也许面对需要太多的勇气。
“你可以选择说或不说。”我并不想逼迫他去面对，于是说道。
蓝澈始终背对着我，我一直紧紧地环抱着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朝阳还未升起。
片刻的沉静后，蓝澈终于转身面对着我，凝望后将我打横抱起，向床边走去。来到床边，他将我放稳坐在床头，随即自己也靠着我坐了下来。
我静静地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等待着他的解释或沉默。
“其实，果果的父亲就是当年主管我母亲这个案件的警察。出事后，父亲赶到沈市，花了很多钱，将我从看守所里保了出来。你知道，钱，总是可以收买一些东西。而我又是未成年，加上父亲四处活动，所以，这件事情被判误杀。我平安无事地跟着他来到了鹏城，从此也将少阳改成了蓝澈。所以，除了当年办案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我的那段过去。后来果果的父亲得知我父亲在鹏城很有势力，便提出来鹏城发展。父亲通过各种关系，将他调到这里，并且一路将他捧到了今天的位置上。也许是他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所以要求父亲让我与果果结婚。父亲不想我的过去曝光，所以应允了下来。而我也害怕事情一旦曝光，与你在一起的机会更渺茫，于是也应允了他的要求。”蓝澈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奈，就像秋天被风吹下的叶子，即使千万般的不情愿，却还是要纷飞零落。
蓝澈转头望向我，他的眼里写满了担忧，我微笑着回望他，他轻声地问我：“你会离开我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了神父送给我的另一枚十字架，将它挂在了蓝澈的脖子上，在他宽阔的额前轻轻一吻。然后，笑着对他说：“如果鱼离开了水可以活下来，我才会试着离开你。”
蓝澈感动得只是怔怔地望着我，很久，很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南烨那次涉案时，果果的父亲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他的官是你给的！”我忽然想到了很久前南烨的那个案子的事情，如今想来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其实，你被升迁为国内营销部经理的那晚，我跟果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也许是她那时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故意恶作剧吧！”蓝澈将我揽在怀里，自然地解释道。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果果爱上蓝沁的？”我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轻描淡写地问。
“我和SUNNY的照片被登报之后。当时，果果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听到她情绪很不稳定，于是连夜从香港赶回来。我去了之后，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直到你出现后，她才有了情绪的变化。也许，你对她过于信任，也许你的内疚感太深，你竟然没有发现她眼神中的冷静。而你虽然冷静地劝慰她，但你的眼睛里却写着痛楚。你知道吗？你有一双藏不住心事的灵动眼睛。”蓝澈一边感慨地说着，一边将我的手扳过来用指尖在我的手心里写字。
我忽然感觉到所有人都是那样的精明，只有我像一个单纯的白痴。想到玫红的那句话，我真是不得不承认她精准的判断力。突然地，我自嘲一笑！
“你说，母亲她会原谅我吗？”蓝澈突然停下了滑动的手指，不确定地问我。
我依旧没有回答，绕过他的身侧，下了床，向窗边走去。
我独自来到窗前，此时橙红色的太阳从东方边际升起，我朝着它的方向跪了下去。
“母亲，如果您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蓝澈而感到心酸吧？十岁的他，就开始承受命运的嘲弄，他失去了最爱他的您，他一直受着灵魂的剪熬。可是，他并没有给您丢脸，没有让您失望，他健康地成长，他努力地学习，他用心地创业。当别人的母亲在为孩子挣取利益的时候，他只能依靠自己，看，他有多坚强！连我都为他而感到骄傲。母亲，如果您的灵魂依然守护着他，请您到梦中告诉他，您对他早已原谅。”我轻声呢喃着，我的身边多出了一抹高大的身影，与我一起跪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良久。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悄悄看向身边的蓝澈，他俊毅的脸上，有一行清泪，他紧闭的双眸不断地涌现泪水。我忽然更加心疼起蓝澈来，在这漫长的十八年里，他一个人担负了多少的苦泪伤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吧！
在他睁眼的瞬间，我快速合上了双眼，不想被他看到我同情的眼神。因为我太清楚，向蓝澈这样自尊心和自卑感同样强烈的人来说，同情，就像是对他的蔑视和侮辱。
忽然，我的脸颊有人轻轻一吻，我张开双眼，看到了他慑人心魂的笑脸，他所散发出来的光茫就连朝阳都为之黯然。
“我想，你一定是母亲派来的天使。”蓝澈有些感慨万千地抚着我的脸说。
“没有人是天使，你说的。”我微转眼眸，淡然一笑说。
“可你是我心中的天使，你让我感到平静与安宁。”蓝澈认真地凝视着我说。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就像我，在你的心里我是天使，但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个魔鬼。南烨的家人恨我，果果恨我，蓝沁，玫红他们都恨我。”我无奈地说着，又望向了窗外，灰蓝的天空，白云遮日。
“天使也好，魔鬼也罢，让我们的心在一起。”蓝澈低沉温和的声音如此悦耳，激起我心中的层层涟漪。
“铃！”
我的手机乍然响起，我们不得不结束这诗意绵绵的表白，我们一起来到了床边，我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楚翘。”
“楚翘姐，你快点来餐厅，出事了！”阿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慌乱。
“阿美，你冷静一点，出什么事了？”我虽然也很紧张，但还是镇定从容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