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个日夜里,林芙都在焦急和不安中等待着父母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奶奶看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的孙女,从桌上的菜碗里夹了一块鱼放到她碗里后,说道:
“芙妹子,快点吃,吃完了等下就可以去见你父母了。”
“真的吗?”林芙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顿时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奶奶轻笑着颔首,并且告诉林芙:
“听你姑父说,你父母现在被关在我们镇的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等下去的时候你还认得路吗?”
林芙用力的点了点头,去年她跟随妈妈和奶奶一起到火车站送亲戚坐火车。
返回的路上,经过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妈妈曾经告诉过她这里是我们镇里的派出所,是专门抓坏人的地方。”
十多分钟后,林芙左手拎着一个装了饭盒和毛巾的袋子,右手提着一个盛了半桶热水的大铁桶,一个人独自出了门。
从她家到派出所的路并不太远,大概只有一公里的路程。可大铁桶又重又沉,而且比自己的腰还要高,直提得她胳膊酸胀痛楚不已。
到最后,七岁的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在路上歇了好几回,才凭着记忆慢慢的走到了派出所大门口。
在门口喘了几口气,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后,林芙迟疑的向屋内走去。只见里面是一间又长又大,摆了几张办公桌椅的空旷的大房子。
她茫然的站在房子中间四处张望,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房间左边的一张办公桌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正一脸威严的望着她。
林芙怯生生地答道:
“叔叔,我,我是一一来找我妈妈的。”
“你妈妈,谁是你的妈妈?”
“我妈妈是…”
林芙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不远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芙妹子?”
“妈妈”,林芙顿时欣喜若狂,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动地跑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间小房子。
只是这房间很奇怪,下面是一堵大概一米多高的墙,上面却是一排细密的铁栏杆。
这时,年轻警察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边走边纳闷:
“怎么王梅花家里会要个这么大点的小孩来呢?”
原来昨天所长已经和他们所里的人都说过,这几天王梅花家里会有人来探望她,叫他们不要为难王梅花的家人。
边走边想的年轻警察走到栏杆右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将门打开后就叫林芙进去了。
走进房间,空气里交织弥漫着一股股难闻的汗馊味,臭味和霉味,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林芙惊呆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头发凌乱不堪,目光呆滞无神,脸色灰暗憔悴,像狗一样的跪在地上的女人,竟然是自己平日里那个高大的母亲。
更让她震惊的是母亲的一双手,被手铐铐住挂在栏杆上,手腕上还有两道又红又肿的伤痕。
一瞬间林芙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利器深深的刺入了一样的疼,这尖锐的疼痛,痛得她撕心裂肺般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许久过后,好不容易止住了泪的林芙从袋子里拿出饭盒打开盒盖,将饭菜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母亲吃。
已经几天都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的王梅英,狼吞虎咽的将这些饭菜几下子就吃了个精光。
接着,林芙又拿出干毛巾放入还有余温的水里打湿,然后捞出来拧干,再掀开母亲的衣服,轻柔的为她擦洗着满是汗馊味的身体。
擦完后累得满头大汗的林芙突然想起了父亲,于是连忙问母亲:“妈妈,爸爸在哪儿?”可得到得却是母亲的摇头和叹息。
临出门前,她鼓足了勇气壮着胆子跑到了年轻警察身边问道:“叔叔,我爸爸在哪里呢?”
年轻警察摇了摇头答道:“这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没关在我们所里。”
走出派出所大门,林芙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此刻的她内心却无比的凄凉和无助,觉得自己像一只没有了父母庇护的雏鸟,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像眼前这些普通的行人一样,过着平凡而快乐的日子吗?
第二天下午,就在林芙准备带着妹妹再去看望母亲时,父母却意外的回来了。
一脸疲惫不堪的王梅花最先回到家中,林芙和妹妹一见到母亲顿时惊喜万分,高兴的跑到母亲面前围着她不停的叫妈妈。
可王梅花并不理会两个女儿,径直往床上走去,然后直直的倒在了上面,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见到母亲这个样子,姐妹俩也懂事的不再吵母亲了,默默的守在床边不做声。
接着,两个多小时后,一身脏乱眼窝深陷的林解放也回来了。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姐妹俩开心不已,正激动的要叫爸爸时,却被眼前父亲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
此时的林解放站在自家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很大的戾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睁的老大不断的扫视着家里的东西。
接着他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般的,“啊”的大声吼叫起来。
然后跑到墙角边,拿起一把又长又大的铁锤,高高的抡起,对着家里的铁锅,铁桶,锡脸盆等一些金属物品,就是狠狠的乱砸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