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边洗完衣服,刚刚走到离家不远的街上,林芙就感觉左腿的大腿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疼的她一下子站立不稳r的跌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左腿,张大了嘴不停的哀嚎着。
同时一只大桶从她手里掉了下来,最上面的几件湿衣服也从桶里甩飞到了地上。
林芙知道自己的腿又抽筋了,这一年多来,经常会这样,有时候她好好的走在路上或者蹲在地上,突然间大腿就会像断了一样的疼。
才十四岁半的她个子已经窜到一米六三了,母亲说是因为她长的太快了,营养又没有跟上来,身体里缺钙所以才会抽筋的。
最后,她强忍着剧痛,像以前那样,把左腿慢慢的伸直,不一会儿疼痛就缓缓的消失了。
正当她站起来拾着地上弄脏了的衣服时,忽然听到街对面传来一阵很大的呻吟声。抬头望去,只见斜对面的一个屋子门口,四脚朝天的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她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污迹的深蓝色脏大褂,正用两只枯树皮一样干瘪的手撑在地上,挣扎的想站起来。
林芙见她像乌龟一样的折腾了大半天也起不来,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想走过去扶她起来,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妈妈曾经告诫过林芙,不准接近眼前的这个老婆婆,说她不仅身上邋遢不讲卫生,心眼还很坏,专门给一些坏了或者发霉了的东西给小孩吃。
母亲还说这个老婆婆曾经是一个国民党大官的小老婆,那大官逃去台湾的时候,只带了大老婆和她生的儿子上了飞机,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了。”
半年前,这个老婆婆还从楼上摔了下来。当时,住在清水街上的许多人都去围观了,等到林芙跟妈妈去看的时候。
就只见这老婆婆趴在自家的木板楼梯口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既平静又安详,就像闭着眼睛在睡觉一样。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正跪在她身旁神情悲伤的大声哭喊着,可哭了半天眼里也挤不出一滴泪来。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道:
“冬伢子,你也别光顾着伤心了,还是赶快准备你养母的后事要紧啊!”
“是啊,八十多岁的老人,本来就已经快油尽灯枯了,现在又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这还有命啊!”
人群里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过了十多分钟后,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走来了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拿着一套黑色的寿衣裤。
她走到胖男人身边说道:
“华东,寿衣找到了,原来母亲把它压在那个大红木箱的最下面了,害的我找的头都昏了。”
说完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丈夫,胖男人接过寿衣刚刚蹲了下来,谁知那老婆婆却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并且慢慢的用手撑着地面,独自坐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纷纷说道:
“哎呀,这也太神奇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从二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一点事。”
“你知道什么,看到地上那个摔碎的白玉手镯了吗,这老人正是戴了它,才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刚落,许多双眼睛就一起望向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玉手镯碎片,那玉身呈羊脂白色,通体晶莹透亮,还夹杂着几条如珊瑚一样红的细丝。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鹤发松姿的老人,说道:
“这白玉手镯可是个好宝贝,它通灵性啊,那玉里面的一根根红丝其实是人的血…”
…
虽然这老婆婆当时摔下楼没有性命之忧,但林芙再看到她时,却发现她已经不能站着走路了,只能坐在地上,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小板凳支撑着往前挪动。
“小姑娘,能扶我起来吗?”
声音苍老而沙哑,还带着一些外地口音。
林芙这才发现,那老婆婆正吃力的抬起脖子,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开口求助。
她心里一软,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可刚一俯下身子,把手搭在这老婆婆肩膀上的时候,一股浓烈的屎尿臭味就扑鼻而来,熏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两只鸡爪一样干瘦的手,已经牢牢的抓紧了林芙的肩膀,接着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小姑娘,我双腿都摔断了,不能走路了,你把我背回屋吧。”
好不容易把这老婆婆小心的放到床上,林芙发现这脏乱的屋子里,也充斥着一股巨大的臭味和霉味。
被熏的头晕恶心的她顿时转身欲走,却不料被一只干枯的手,扯住了左边的衣袖,此时,那老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乞求的神情,说道:
“小姑娘,你别走,陪我说一会儿话,好吗?”
对上那充满希翼和渴望的目光,林芙终究不忍心拒绝,只得乖乖的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老婆婆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里,忽然焕发出一丝光彩来,同时也打开了话闸子:
“小姑娘,你知道吗,我和你这样大的年纪时,正好遇到了我的丈夫一一那个国民党的高官。那天,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军装的他是那么英姿飒爽,又是那么的俊逸潇洒…”
林芙从老婆婆的口中得知,她小时候家里比较殷实,后来因她父亲做生意失败而导致了家道中落。
于是,才十六岁的她,在外面找了一份站柜台的工作来补贴家用。
结果,因为她长相异常的娇美动人,她的柜台前生意特别的好,天天都挤满了来买东西的男人。
有一个三十多岁气宇轩昂的男人,更是经常跑到她的柜台来买钢笔。一来二去,两个人擦出了爱的火花,等到她完全陷入爱河,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有老婆了,而且还是个当大官的。
她父母知道后,坚决不准她再和那个大官来往,可是她不甘心,继续过着这样清苦而平淡的生活。于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那个大官,做了他的三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