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战乱的洗礼,孕育了无数生灵的湘江,又恢复了昔日的清澈和美丽,在湘江的上游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县一一清杨市。
清杨市的一个小镇里,有一条靠近湘江岸边的街道,叫做清水街,这条街上依水而居的住了许多户人家。
河流上的故事,原本应该讲述那些意气风发的达官贵人,又或者是有着歌曲中“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样气概的豪杰。
而这里所说的,却只有河岸边一个普通而又不平凡的女孩的故事。
一九四九年八月的一天早上,清水街边的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男人长得慈眉善目一副老好人相。
脚下一个装着清水的脸盆里,有十多条大约一寸长的小鲫鱼,甩着灵活的小尾巴悠然的游上游下。
他左手正紧紧的握着一条垂死挣扎的小鲫鱼,右手拿着一把剪刀,在小鱼的尾巴处笨拙而又不停的撕剪着。
这时候,从屋里走了出了一个三十多岁肚大如箩的女人,看到丈夫手里的动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猛的弯下腰,抬手一下子就拍开了中年男人拿剪刀的手,然后用两个锋利的手指甲掐进鱼的肚皮里,灵活而使劲的一划,那洁白的鱼肚皮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一会儿,那条小鲫鱼的内脏,就被那个肚大如萝的女人给清理干净了,看的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顿时目瞪口呆,同时在心里对妻子也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啍,嫁给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你看见谁剖鱼还从尾巴上剖啊!难怪别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被妻子数落了的中年男人不仅不生气,反而憨憨的笑着说道:
“还真是的,原来剖鱼是要从肚子上剖的啊。”
这个中年男人叫林得宝,在清朝时曾经考中过秀才,因而街坊邻居都叫他林秀才,可这个林秀才除了写的一笔好字外,几乎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干。
虽然林秀才为人迂腐,可脾气极好又乐于助人,每逢有人来求他写对联或是地契之类的东西,他都分文不取的尽力写好送给别人。
“得宝,你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都怀了十四个月了,怎么还不出来啊?别到时候生出个怪胎来啊!”
肚大如萝的女人担忧的对丈夫说道。
“晓琴,你说什么啊,还真以为自己能生出个哪咤来啊,别胡思乱想了。依我看,肯定是去年我们家里面粮食不够吃,你饿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误以为自己怀孕了十四个月。”
“但愿是我自己算错了怀孕日期吧,也但愿我们的这个孩子能好好的。”
当天夜里,晓琴肚子里突然一阵阵绞痛,半个多小时后,一个哇哇大哭的男婴降生了。
晓琴急忙抱着这小小的婴儿,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个遍,结果不幸的发现他头颅异常的狭小。
可林秀才不仅不在乎儿子头大头小的问题,还欣喜的抱着他亲个不停!
这也难怪,因为在这个男婴出生前,曾经生下的八个孩子,都在战乱中饿的饿死;病的病死。
最惨的是那个已经有九岁半的男孩,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插进了肚子里,挑起来活生生的从二楼扔了下去。
已经四十多岁的林秀才老来得子,自然是万般疼爱!又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林解放。
长到了六岁的林解放,性格却异常的顽劣,脾气又特别的暴躁,管教不了的父母,只好将他送进学校里读书。
可读到三年级时,有一次,他居然在上课的时候,把一只死老鼠丢到了同桌的女孩的怀里,吓得她像神经病一样的又叫又跳了起来。
得知情况后的班主任陆老师,气得拿起尺子抽了林解放几下,谁知他竟然趁班主任转身离开时,抡起身边的凳子一下子就砸在了老师的头上,打的陆老师当场头破血流。
闻讯赶来的校长和几个校领导,见到自己学校的女老师被打伤了,当场就决定把他给开除了。于是,林解放一生中的最高学历,就定格在了小学三年级。
以至于后来林芙三兄妹到这所学校上小学时,学校里的老师们一听说是大名鼎鼎林解放的儿女,都推脱着不愿意接。
光阴如梭,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林解放也已经有二十七岁了,可还是光棍一条,尽管他是城市户口,又在板车队上班。
要知道在七十年代有着城市户口和工作单位的人,就算是残疾人和老头子,都有许多妙龄的农村姑娘争着抢着要嫁。
因为拥有城市户口,就意味着会有粮票,肉票和布票,等等一切生活必须物品的票。
而这些东西,是农村里的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的,结婚后生的孩子长大了,有一个还可以到父亲所在的单位上班。
晓琴眼看着二女儿和小儿子,都早已经结婚生子了,唯独这大儿子还没讨到老婆,急得到处找媒人帮大儿子相亲。
有一次,林解放到一户姓陆的人家里去相亲时,喜欢上这位陆姑娘了,天都快黑了还赖着不肯走,一个劲的盯着那个姑娘痴痴的傻看。
可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却渐渐的有些铁青起来,陆姑娘的母亲热情的招乎他喝茶,吃瓜子时。
他竟板着脸使劲的摇着头,接着丢下了一句:
“我不晓得喝茶,也不会吃瓜子。”的话后,站起身拔腿就一溜烟的跑了。
事后晓琴知道了,气得对他大声的数落起来。
谁知他竟然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
“娘,你晓得吗,那个陆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可她是个鸡婆眼,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了,这不等于是半个瞎子吗,幸亏我机灵发现了,不然就会讨个祸害进屋。”
…
后来,林解放三番五次的去相亲,每次都打扮的像个花公鸡一样乘兴而去,可回来时,却总是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败兴而归。
原因是要么他看不上别人,要么就是别人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