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下意识地接住石头,却也知道这是玉成子的“战利品”,因此不知如何处置,便看向玉成子,静候他的回应。
玉成子看那宝物选择了燕然,心中也是奇怪,纳闷道:“此物来历不俗,又经大禅密文蕴养,虽无灵识,却也生出了灵性。只是,为何要择他为主呢?”
他上下打量燕然两眼,恍然大悟,心道:“是了,这孩子身具宿慧,正合了佛门轮回之说;又人情通透,正与果禅要义相符。那东西选择他,倒也不太奇怪。”明白之后,便对燕然笑道:“既然它选择了你,你就收下吧。”
燕然点了点头,这才收下石头。
处理完这桩突发之事,玉成子正准备解释收徒之事,看着燕然,忽而转念一想,心道:“这孩子根骨也不算差,又得果禅一脉青睐,虽不适合修我道法,却也别有一番造化。我不若卖果禅寺一番人情,与他结个善缘也好。”
这般想着,腹中酝酿的解释也就没说出口,而是转而问道:“贫道有意收徒,可燕然却另有机缘,因此贫道只能收他做记名弟子,不传道法,只传经验。如何?”
燕然自无不可,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燕家两兄弟便在此行了拜师之礼。玉成子一介散修,门下也没多少清规戒律,因此并不挑剔,只让燕赤霞三拜九扣,祷告了天地,便算作拜师了。燕然却不需行如此大礼,只躬身三拜即可,他一个记名弟子,也行不上正式的拜师礼。
一切礼毕,燕家两兄弟这便算入了门了。玉成子按照惯例,轻抚二人头顶三下后,说道:“既已拜师,你二人便需随贫道去东海修行,贫道念你们父母俱在,便准你们三日时间团聚。三日之后,贫道再来接你们。”
说着话时,玉成子的身形已经缓缓消散;话一说完,他就完全消失不见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余音回荡,良久方歇。
这等神奇术法,自又引得燕家四人惊叹不已。
待唤了几声,也不见玉成子的踪影,四人才终于确信他已经离开了,各自找了地方坐下,闲聊起来。
今夜对燕家四人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夜晚。不仅见识了妖怪、仙人、斗法,就连自家的房子也没了!这本是十分悲伤的事,可两个孩子却因此得了机缘,燕家人心中便高兴地紧,连房子也不在意了。
这一夜的闹腾,又是鬼叫又是打雷的,动静自然不小,可奇怪的是,附近的人却恍若未闻,全都安然睡着。燕家人一合计,都觉得这是玉成子以大法力护持,才让声音没有外泄。
四人也由此明白了玉成子的心思,知他是方外之人,不欲人间显圣,便商量着明日请人修房时,托言房子是年久失修才垮塌的。不要透露玉成子的消息。
此时虽是午夜,可一家人却毫无睡意,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燕然说了一阵,便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同时拿出那块石头摩挲着,心中波澜万千。
这一夜,同样是刷新燕然世界观的一夜。在这一夜,他见识到了以前只在传闻中出现的东西,神仙、妖怪、道法、神通,这些东西,都让燕然激动不已,心向往之。
在燕然前世生活的国度,神仙传说一直风行不息,世人仰慕仙道,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燕然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也羡慕那种“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潇洒生活。
如今,自己也要成为修士,踏上这条神奇的路了,燕然自是兴奋。他知道这块石头神奇,便细细揣摩着,想要发掘其中的神奇之处。
可看了一阵,燕然也没能看出来这石头又何异样,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肉眼凡胎,识不得真宝,心中不免沮丧。正要收回石头,忽地,那石头闪了一下,自动飞了起来。
燕家四人齐齐住声,看向那石头。
只见石头飞向一处暗角,猛地一砸,接着便听“哎哟”一声,黑暗之中竟跑出一个小鬼来!
这小鬼长相古怪,头大身子小,还缺了一臂,正是之前黄风派遣来侦查的小鬼。他与一般伥鬼不同,灵智极高,因此在玉成子出现的瞬间便躲了起来。再加上他遁术极高,便是玉成子这样的大修,若不细查也无法发觉,如此,他才躲过了雷击。
眼见得玉成子走了,虎妖也死了,小鬼再没掣肘,心中自是喜不自胜,便解了遁术,要逃离此地。岂料燕然手中的石头着实神奇,竟能发现他的行藏,将他从黑暗中打将出来,跟着就是一顿猛砸。
这石头之上,刻有大禅密文,最是克制一切邪祟之物。小鬼虽无实体,可每一次被砸,都痛彻心扉,他哎哟哎哟地叫着,终于抵不住疼痛,大声求饶道:“别砸了,别砸了!哎哟,求求你们,别砸了!”
那石头可不听,依旧砸个不听,小鬼方才躲在一边,知道燕然才是石头的主人,便急忙向他求救道:“快救救我,快让它停下!”
燕家四人见了小鬼,本还有些害怕,可这时见了小鬼的狼狈样,心中的害怕也消失了,都大笑起来。燕赤霞一边笑,一边说道:“凭什么要救你?你帮着虎妖害人,就是该死!”
“是,是,是,我该死,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呀?”小鬼一面被石头砸着,一面哭着恳求道:“而且我屈居于虎妖麾下,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修行有大禅密文,又有御鬼神通,我要是不听他的,就得魂飞魄散呀!哎哟,快救救我!”
小鬼哭得凄惨,说话也情真意切,十分诚恳。可他毕竟是鬼物,燕家人如何敢信?当下也不管他,只闪到一旁笑着。
眼见得石头越砸越狠,身上的黑气一阵翻涌,几乎溃散,小鬼终于坚持不住了,叫道:“快救我,只要你们让它停下,我就带你们去找宝贝!”
嘿,又是宝贝!
燕然一听这两个字,顿时笑了,说道:“虎妖和蛇妖也是为了宝贝来的,结果一死一逃。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宝贝?你要骗人,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吧?”
“是真有宝贝!”小鬼见燕然不信,顿时急了,叫道:“我知道那只虎妖的洞穴在哪儿,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也知道这石头哪儿来的,我也可以带你们去。真的!只要你们让它停下。哎哟~”
燕然听了“石头”二字,心中顿时一动,想道:“我正愁看不出石头的奇特来,这小鬼就出现了。难道,这是石头在指引我么?”心中虽如此作想,可毕竟不敢全信,便只能问小鬼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和你签订魂契,到时候我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你总该信我了吧!”
看来小鬼是真急了,竟提出要签订“魂契”!
燕然一个白丁,自是不知道魂契是何物,可修行界的人,却都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东西。简而言之,所谓“魂契”便是借由天地之力,在对方灵魂中种下一枚“炸弹”,若是操控者念出口诀,这“炸弹”便会瞬间爆炸。
“魂契”不仅能控魂,更能控人,只要签订了“魂契”,那对方便是为奴为仆,生不如死。因此,此法一直被修行界所不齿。燕然一个初丁,自是不懂这么多,一听此法能控制灵魂,便答应了。
那小鬼叫道:“你快些把石头收了!”
燕然只得尝试唤了一声:“回来。”不曾想还挺管用的,那石头听到呼唤,便舍了小鬼,飞回到燕然手中。燕然怕小鬼反复,也不忙着收回石头,只拿在手中,紧紧盯着小鬼。
有石头坐镇,小鬼自然不敢耍花招,他垂头丧气地走到燕然面前,举起他的右手,让他咬破了手指,说道:“把血滴到我的头顶百会穴上。”
燕然照着做了,鲜血一接触到小鬼,便隐没其中。那小鬼忽地跪倒在地,低声道:“苍天为鉴,大道为证,今有区区在下,愿以阴神之身,与……”说到此间,小鬼停住了,看向燕然。燕然会意,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那小鬼便接着道:“愿以阴神之身,与燕然签订魂契,奉他为主。若有所悖,必为人神所弃,大道所厌!特此立誓,敬启天知。”说完向燕然重重磕了个头。
忽而天地间,有轰地一道巨响响起,冥冥之中,燕然只感觉自己与这小鬼有了一丝联系。他不禁一愣,问道:“没了?就这?”
小鬼起身,翻了个白眼,说道:“就这还不够么?对大道起誓,可已经是所有修行者最庄重的誓言了,但有誓约,必定应验。修行修道,说到底,修得不就是个大道?若连大道都欺骗,那岂非自绝前路?”
燕然想想,倒也的确是这样,便讪讪一笑,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这石头是哪儿来的,是真的么?”
小鬼叹了口气,说道:“当然是真的。”当下便将虎妖如何得道,又如何找到山间的洞窟,如何丢失石头的事,一一与燕然讲了。
燕然听了,又是惊奇又是开心。待小鬼说完,他才沉吟一阵,说道:“那好,既然是真的,那你天亮了便带我去那洞窟瞧瞧。”
“遵命。”小鬼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