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的较量,最终以平局告终。燕然和老吴二人,都不是争强好胜之辈,刚才那番较量,也只是兴之所至罢了。当下便算了个平手,一笑而过。
二人回了草屋,老吴下厨整治了一桌酒菜,算是庆祝燕然打通四窍。酒足饭饱后,便各自回房歇息,这都不在话下。
此后数日,燕然并未急着去打通第五窍,而是专门拿出一段时间来培育阳火,梳理经脉。这是玉成子指点他做的,燕然也觉得十分有理,修为精进固然可喜,但一味冒进,反而会忽视基础。这时候,便要稍作停留了。
在经过几天的调理后,燕然这才理顺阳火,开始寻找下一窍,即是意窍。通窍境的七窍,这眼耳鼻舌四窍,皆是有形有质的,分别对应四处玄关;而另外的意窍、紫府、神阙三窍,却是虚无缥缈的,全靠个人感知。
这三窍最是难开,大多数通窍境的修士,都是卡在这三窍之上,才不能突破。燕然也不例外,他找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意窍,只能按着性子,耐心地继续寻找。
忽忽几日,便又过去了,果园里的百灵果,也再次成熟了。一天夜里,燕然正在房中打坐修行时,忽听得外面有吱吱喳喳的叫声,便睁开眼,想道:“这群水猿倒是及时,百灵果刚熟,它们就来了。”
心念一动,燕然推开窗户,却见黑夜里,那十几只水猿又来摘果子了。这是惯例,燕然也管不着,当下便倚着窗户,任由那群水猿在果园里胡作非为。
那群水猿,总共十来只,各自摘了一枚百灵果,便逃进黑夜中去了。水猿走后不久,三个小小的身影又来到了果园,却是孟源三人。至于那宋应真,这次却是没来。
燕然看着三个小孩儿,鬼鬼祟祟地闯进果园,心中哭笑不得,想道:“你们倒是跟水猿一样准时。”他见三人各摘了一枚百灵果,动作极为熟练,便又想道:“都是真君的后辈门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叹了口气,燕然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惋惜。他想了想,心说:“别人怎么样,我是管不着;但这种事发生在我眼前,总要劝他们回头才是。”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再难平息,燕然想了一阵,还是决定阻止这几个孩子。便思索起办法来,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几个孩子停止偷窃。
直说?肯定不行。被别人撞破丑事,平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悔过,而是羞恼。这几个孩子都是真君后辈,本身修为也不弱,难保他们羞恼之下,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委婉提醒?好像也不太好。这事有真君们帮忙遮掩,就算提醒得再隐蔽,也难免叫真君们发现。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燕然一连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被他自己否决了。正苦恼时,几个孩子已经摘了百灵果,要逃走了,那熟练的样子,倒真和水猿有点像。
“水猿……水猿!”
燕然想到此处,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些孩子是怎么知道,水猿会在什么时候来摘果子的?
要知道,水猿可不是归仙崖的灵兽,而是附近水猿老祖的族人。它们只在百灵果成熟的时候,才来摘果子,又不曾告诉过那几个孩子,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水猿们要来的?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燕然这般想着,便唤出小鬼,吩咐道:“你跟着水猿,看看他们是怎么知道水猿来归仙崖的。”小鬼领命去了,燕然也不闲着,悄悄出了草屋,远远地坠着孟源三人。
却见孟源几人,一路奔行,到了一处隐秘的小道,才停下脚步。其中有一人笑道:“孟源,你胃口不小啊,这次摘了两颗,不怕让你爷爷发现了么?”
孟源笑着回道:“怕什么?咱们都摘了这么多,谁发现了?多摘一个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马上就要打通七窍了,到时候就不用偷着摘百灵果了,谁也发现不了。”
“孟源你可真厉害!”
另外两个孩子笑着,恭维了孟源两句,直把孟源说得连声大笑。一阵之后,孟源才止住笑声,说道:“再有一两个月,我就突破蓄气境了,到时候就不和你们一起摘果子了。”
有一个孩子问道:“那那只传声蛊,你也要收回来么?”
燕然听得此话,顿时恍然大悟:“传声蛊?原来如此!原来他们就是靠着这个,才知道水猿来归仙崖的。”
这传声蛊,燕然也是知道的。他曾在一本杂书上看见过,书上说,这传声蛊是一种异虫,细小而微,附于人上,可学人说话。因此这传声蛊本叫做“应声虫”。如有修家以秘法炼制,可用它来窃听别人的机密,而不被发觉,因此才叫“传声蛊”。
传声蛊是个稀奇玩意儿,孟源可舍不得丢弃,便道:“当然要收回来,那群水猿明天晚上还要来摘果子,那时候我就收回来。”
那问话的孩子十分失望,叹道:“好吧。”
几人又说了一阵,这才各自散去。燕然探得机密,也不再跟着,转身回了果园。小鬼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燕然问他:“水猿那边有什么异常么?”
小鬼笑道:“其他倒没什么异常,只是有一件事情,说来你可能不信,有一只水猿怕水呢。”
燕然奇道:“哦?怎么回事?”
这倒是件奇事。水猿水猿,既然以水为名,自然是不怕水的。事实上,水猿并不是猿猴,乃是一种生活在海中的灵兽,只因长得像猴子,才被世人称为水猿。一般的水猿,生在海中长在海中,怎么会怕水呢?
却听小鬼说道:“我跟着那几只水猿,到了海边,见它们一个个都跳到海里,只有一只,似乎极不情愿下水。它的同伴们拉拉扯扯,才把它拉到水中。”
“是这样么?”
燕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难道这只水猿,就是被孟源种下传声蛊的那只?”细细一想,便觉得可能极大。
传声蛊本是陆地昆虫,虽说被炼成了蛊虫,可天性不改,还是怕水。若是那只水猿被种下了蛊虫,怕水倒也说得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两件事情串到一处,燕然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既能让那几个孩子吃个教训,又能不暴露自己。当即燕然便坐下来,仔细地推敲这事。
拟定好了一切细节后,他这才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也没什么好说的,转眼到了夜里,燕然在房中修炼着,又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叫唤,知道是水猿们来了,便起身出来,藏在早就找好的隐蔽位置。
那一群十多只水猿,依旧如昨夜那般,在果园里来来回回地挑着果子,浑不知有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并且这人,还不止一个。燕然在草屋旁边,而孟源等人,则在另一边。
眼见得水猿们各自摘了果子,便要离开了,孟源也觉得到时候了,便单手掐了个诀,嘴巴无声嗫动几下,轻喝一声:“来!”
那一群水猿之中,便有一只水猿,猛地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在这一僵的功夫,便有一只微不可见的虫子,从这只水猿耳朵里爬了出来,要向孟源飞去。
这只虫子,便是传声蛊了。
燕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虫子,不由定了定神,细细观瞧。却见这传声蛊,只有头发丝般粗细,长长的身子,浑似一条蚯蚓。它本来是白色的,可离开水猿后,就变成了黑色,想来是能根据环境,调整自己的体色吧。
“真是神奇,被用来做偷窃之事,实在可惜了。”
燕然心中叹着,伸出一根手指来,向那传声蛊轻轻一点,默念一声:“定!”那传声蛊便忽地僵住,动弹不得。
定中生慧,神通再现!
燕然使出的这一手,正是“定中生慧”神通。这神通无比强大,便是一条火龙,燕然也能定住,更何况一只小小的蛊虫呢?
那只传声蛊,一爬出水猿的耳朵,便被燕然定住,再也逃脱不得。孟源在另一边,连唤了几声,又掐了几道法诀,也使唤不动,心下便是一沉,低声道:“糟了,有人在暗中施法,定住了传声蛊。”
另外两个同伴听了,皆是吃惊,问道:“是谁在施法?”
孟源摇头道:“不知道。”
说着话时,那只被种下传声蛊的水猿,已经察觉到耳朵有些异常。它觉得耳朵痒痒的,便伸出爪子去挠了一把,却不想一爪下去,竟把传声蛊给抓住了。
“吱——吱——!”
这只水猿目露疑惑,看了一眼爪子里的传声蛊,不知是什么东西,便向同伴叫唤几声。另外的水猿听得呼唤,都聚在它身边,看向传声蛊,叽叽喳喳得议论着。有一只更是离谱,竟伸出爪子,一把把传声蛊给掐成了两截!
这下,可就糟了!
只听噗嗤一声,躲在暗处的孟源,张口一吐,竟呕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