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很不理解,为什么青蔓真君都不追究这事了,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却还要抓着不放。甚至于,还要让自己陪着笋儿一起受罚。
难道自己受罚,对哥哥有什么好处么?
燕赤霞满心疑惑,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在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沮丧、埋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抑或是这几种情绪都有。反正燕赤霞在这一刻,觉得哥哥在害自己。
可燕然作为燕赤霞的哥哥,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不会害他。燕然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忽然想起了孟源和宋应真那几个孩子,他们和燕赤霞一样,都起点极高,却沾染上了不良的习气。燕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结果的,他只是不希望燕赤霞也染上那些习气罢了。
因此,他也想磨一磨燕赤霞的性子。
青蔓真君毕竟是过来人,能看懂燕然的心思;并且这事儿主要的过错的确在燕赤霞,若只处罚笋儿一人,她肯定会不服气。略一沉吟,青蔓真君便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罚燕赤霞和笋儿一起,炼五炉百香丹出来吧。”
笋儿一听有人和自己一样倒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燕赤霞却环抱着双手,扬头道:“我不干。”
燕然轻笑一声,说道:“你不干也得干。明天我去听老师讲道,就向他请一道法谕。你今天要是不干,明天就得炼十炉百香丹,你自己选吧。”
燕赤霞一听这话,顿时蔫了。
玉成子对待燕然和燕赤霞两兄弟,其实是两种不同的教导方式。对待燕然,因着他是果禅寺的传人,所以玉成子只讲道,不传法,近乎放养;可对待燕赤霞,他却是手把手教导,极为严厉的。毕竟燕赤霞可是他的衣钵传人,也是唯一的传人。
有玉成子的名头压着,燕赤霞纵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答应。
在看到燕赤霞十分不情愿地点头答应后,燕然笑了笑,对青蔓真君说道:“这次给真君添麻烦了,明天老师升坛讲道,我会跟老师说的。”
青蔓真君笑道:“你是个好哥哥。”
燕然微微一笑,便领着燕赤霞告辞离去。二人回到果园,燕赤霞对燕然心中有气,也不想久留了,气哼哼地丢下一句:“我走了。”便真的回玉成宫去了,留下燕然一个人,苦笑不已。
燕然也不甚介怀,继续忙着修炼和浇灌果园。
转过天来,到了玉成子升坛讲法的日子。归仙崖主人升坛讲道,这是大事,整个崖上的散修弟子,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去听他讲法。燕然和老吴二人,也结伴去了。
讲道的地点就在玉成宫。此时的玉成宫,早已是人满为患了,大殿中摆着蒲团,上面坐着真君和他们的门人后辈;其他各位散修,则在大殿外席地而坐。燕然不欲暴露身份,便同老吴一起,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了。
朝霞初升,瑞彩千条。玉成子踩着晨光,进到玉成宫大殿中,环视左右后,点了点头,便开始讲道。他今天讲的是阵法和符篆,内容十分深奥,许多人都听不懂,只得勉强记在心里,留着以后消化。
燕赤霞垂着双手,侍立一侧;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消气,神色十分颓丧。他两眼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玉成子讲课完毕,都没回过神来。等他回神时,此次讲道已经结束很久了,大殿之中,只剩下玉成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赤霞,你刚才听懂了么?”
玉成子见燕赤霞回过神来,便问他。
刚才的讲道,燕赤霞可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也不敢欺瞒师父,便老老实实地摇头。玉成子也不介意,笑着微微颔首,便道:“去把你哥哥叫来吧,我有些事想跟他说。”
燕赤霞应了声是,便领命去了。这时燕然正和老吴一起,随人群走到玉成宫外,他见燕赤霞来了,便向老吴道:“老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做。”
老吴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先走了。燕然走到燕赤霞身边,说道:“是老师要见我么?走吧。”
燕赤霞一语不发,转身往玉成宫去。
燕然笑了笑,也跟着进去,到了玉成宫中,他先向玉成子见了礼,才问道:“不知老师找弟子,有什么事?”
玉成子笑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让你过来,问问你还习惯么?这么久对你不闻不问,你可不要心有怨言。”
燕然笑道:“老师多虑了,弟子很习惯。”
玉成子点了点头,又问了燕然几句,便要让燕然回去。临走之前,燕然把昨天的事和玉成子说了,并道:“老师,二娃是您的亲传弟子,在归仙崖地位极高,难免生出骄矜之心。昨天的事,的确是二娃有错在先,所以弟子斗胆做了主,让他和笋儿一起受罚炼丹,也好磨一磨性子。”
玉成子却没想到,昨天还有这么一件事。想了想,点头道:“不错,这事你处理得很好。”顿了片刻,他把燕赤霞唤道跟前,问道:“赤霞,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要罚你吗?”
燕赤霞垂头道:“不知道。”
玉成子笑笑,说道:“你哥是想告诉你,不要看不起别人,也不要太骄横。你年纪小,不理解你哥也就罢了,但是不要怨恨你哥。罚你炼丹,是我的意思,你今天下午就去百花宫吧,什么时候炼完了丹,什么时候回来。”
师命难违,燕赤霞只得唯唯称是。
他虽然听不太懂玉成子的话,却吧“不要骄横”四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当下收了些东西,往百花宫去了。
到得百花宫中,青蔓真君早就等着了,安慰了燕赤霞几句,便让他到丹房去和笋儿一起炼丹。百花宫的丹房,就在大殿后方,燕赤霞到得丹房,只见其间烟雾缭绕,笋儿小小的身影,正盘坐在巨大的丹炉面前,背对着自己。
燕赤霞丢下包裹,喊了一声:“喂,我来了。”
笋儿闻言回头,小脸上被熏得乌漆嘛黑的,左一道右一道,十分滑稽。燕赤霞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笋儿嘟着嘴,气哼哼道:“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燕赤霞回敬了一句,便坐在丹炉旁边,掐了个法诀,向火里输送灵气。没成想,他初次炼丹,灵气没掌控好,一下用力过猛了。那火叶子腾地一下,窜起三丈高,把他眉毛都给燎焦了。那张脸自然也不得幸免,被熏得漆黑。
“呸!呸!”燕赤霞吐了两口,吐出嘴里的火气。
笋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捧着肚子咯咯直笑。
燕赤霞哼了一声,也不理她,坐下来就要再输送灵气。这一下依旧是过了,火叶子又窜起老高,总算燕赤霞受了教训,及时收了灵气,这才没被火烧着。
笋儿笑得更开心了,见燕赤霞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想:“这个笨蛋,要是像他这么炼丹,这五炉百香丹还不知要炼到什么时候呢?”便对燕赤霞喝道:“笨蛋,炼丹不是这么炼的。”
“那你说该怎么炼?”
燕赤霞撇了撇嘴,回应道。
“应该这么炼……掐控火法诀,慢慢输送灵气,意在丹炉,要控制火候。一点点往里加,然后到了这样,就停下,维持住就好……”
笋儿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一点点地纠正着燕赤霞的姿势。燕赤霞初时还不在意,可很快,就变得像木头一般,浑身僵硬得很,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笋儿摆布。
“好……好香啊……”
燕赤霞虽然人在丹房,可一颗心,早就飞到天外去了。笋儿身上的的清香味,钻到燕赤霞的鼻子里,使他一颗心噗通直跳,撞个不停。燕赤霞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飘飘荡荡地,像中了魔咒一样,脑子乱的很。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燕赤霞心中想着,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丹房外面,燕然和青蔓真君看着丹房中发生的一切,都露出微笑。他们可不知道燕赤霞那小小的脑子里,闪过的各种念头,还当两个小孩儿都消了气,已经冰释前嫌了。
笑过一阵,燕然对青蔓真君说道:“他们能平和相处,是再好不过了。这段时间,二娃就拜托真君了,定要让他炼好五炉百香丹,再回老师那里。”
青蔓真君道:“你放心就是,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燕然点了点头,谢过青蔓真君,便起身告辞。回到,他见老吴还在挑水浇灌果树,也急忙回草屋挑了水桶,同老吴一起挑水。
这样的日子不错,修行、做事,一切都很平淡。
只是燕然没有想到,老吴很快就不能继续呆在归仙崖了。
而一切的根源,却是由于燕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