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玉成子的修为,兄弟二人其实所知不多。
他们只知道,玉成子修为很高,十分地高,可具体是怎么个高法,又高到什么地步,二人却不知道了。玉成子虽也出过手,可无论是降妖还是御敌,他都只用一招,以兄弟二人的眼力,自是看不出来端倪的。
二人私底下,也曾讨论过这事儿,可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结果。大致估计,修行的三灾九劫,玉成子只怕在第二灾之后了。那等境界,已超越了二人的想象了。
如今听玉成子说起这段往事,二人对他的能耐,才有了具体的概念:很多年前,玉成子便能拔山填海,一剑开山。这么多年过去,只怕他的修为,比以前要恐怖得多。
有这等师父指点,二人高兴之余,难免也有压力。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师父都如此了得,做弟子的,可不能给师父丢脸。因此,兄弟二人皆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好好修行,做一个玉成子这样的修士。
一个修为通天的大修士!
玉成子活了很长岁数,早已是眉眼通透,对人心了如指掌,他见得二人的神情,便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当下也是高兴,心中暗自点头。
事实上,玉成子突然追忆往事,也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意为之的。修道之路毕竟艰苦,岁月又十分漫长,若没有目标信心,只怕难免自疑,终难有所成就。作为师父,便要给弟子们做出表率,让弟子获得信心,方能勇猛精进。
此之谓“求道不疑,方能得道”。
玉成子方才说那些,就是为了激发二人的信心,如今看来,效果确实不错。他笑了笑,便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天资都很好,只要能忍得苦修,终有一日,未尝不可到为师的境界。”
“弟子谨遵教诲。”二人连忙应道。
玉成子点点头,不再多说,看向外面,却是度空舟已经驶到了归仙崖。在悬崖顶峰,原来是一座船坞,虽是船坞,却是凌空修建的,皑皑白云,便在船坞底下,翻涌不息。
早有十来个人,在船坞上候着。这些人有男有女,个个风姿卓绝,显是修为了得的修士。玉成子向燕家兄弟介绍道:“这些都是为师的朋友,以及他们的晚辈,你们不可自持身份,怠慢了他们。”
兄弟二人抱拳应道:“是。”
玉成子乃一介散修,在建府东海之前,也曾在天下闯荡,因此结交了不少朋友。有些人钦佩玉成子,便一直追随他,直到玉成子在东海建府,他们也跟着住在了此地。
多年过去,这些人又开枝散叶,或是生下子嗣,或是收了徒弟。把一个归仙崖,经营得十分繁荣。燕然倒还好些,只是记名弟子;燕赤霞却是玉成子的亲传弟子,地位极为尊崇。玉成子正是怕兄弟二人恃宠而骄,因此出言告诫。
只是玉成子此举,却有些多虑了。
燕家兄弟二人,都不是骄纵之人,并且能和玉成子结交的修士,都是一等一的大修,兄弟二人自不会看不起他们,当即点头受教。
玉成子对二人的恭谨,也十分满意,点点头,便道:“下船吧。”一拂大袖,便走在前头。兄弟二人也急忙跟上。
度空舟缓缓停住,朵朵白云便似听到指令一般,自动形成一道阶梯。玉成子领着两兄弟,踩着云梯下了度空舟,环视众人道:“诸位,我回来了,这么多年,诸位还好么?”
那些人齐齐弯腰行礼,山呼道:“恭迎老祖回山!”
恭迎老祖回山!
恭迎老祖回山!
……
呼喝声响彻天际,良久不息,直震得白云翻涌,雾霭滚动。玉成子笑笑,说道:“诸位不必客气,咱们回玉成宫说话。”说罢走在前头,往山腰玉成宫去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让玉成子通过,燕然和燕赤霞两兄弟,就跟在玉成子后头。众人自然注意到了他们,不免打量几眼,目光之中,有诧异,也有审视。
却没一人开口询问。
玉成子领着众人,下了崖顶,到得山腰的一座宫殿,推门而进。燕然看去,却见这宫殿高大宽阔,可其中的布置,却堪称简陋,只在大殿正中,摆放着十来个蒲团,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看来老师是个清修之人,不惯骄奢。”
燕然心中如此想着,随玉成子进了大殿。玉成子在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了,才向众人道:“诸位也请坐吧。”
众人道了声:“多谢老祖。”,便坐下了。
燕家两兄弟是小辈,没有坐的地方,二人便垂手肃立,站在玉成子身后。玉成子向众人道:“这二人是我此行收的弟子,大的叫燕然,是记名弟子,别有师承;小的叫燕赤霞,乃是贫道的衣钵传人。往后他二人在归仙崖,还请诸位多多照拂。燕然、燕赤霞,快来见过各位前辈。”
这最后两句话,却是对燕家兄弟说的。
兄弟二人闻得呼唤,连忙站出来,向众人拱手施礼道:“燕然、燕赤霞见过各位前辈。”
众人拱手还礼。
待引见完毕,玉成子才道:“他二人虽是贫道的弟子,可依着归仙崖的规矩,是不做不食,他二人也不能免俗。这样吧,燕然就去果园,燕赤霞就去药园。青蔓、太和,你二位要多费心了。”
在座之中,立时便有一个美貌妇人和一个魁梧中年站了出来,向玉成子拱手道:“老祖放心。”
玉成子点点头,又道:“贫道外出经年,有所收获,此番回来,需得静修一阵。待静修完了,再与诸位叙旧吧。”话音落罢,站起身来。
这个动作,是要送客的意思。众人便齐齐站起,拱手告别。玉成子一一回礼,待众人走了,只剩方才那妇人和中年时,才将燕家两兄弟唤到面前,说道:“这是青蔓真君,燕然你跟她去吧;这是太和真君,燕赤霞你跟他去吧。”
“是,师父(老师)。”
两兄弟拱手领命,由二人带着出去了。
玉成子乃是一介散修,归仙崖也不比大门大派,所以归仙崖的规矩,便是不做不食。除开玉成子和各位过了两灾的真君,一众弟子后辈,包括燕然和燕赤霞在内,都要做事,方能获得修行资源。或是照看灵兽,或是种植草药,种种杂务,都要亲力亲为。
这个规矩,早在拜师之初,玉成子便和两兄弟讲过,二人自是认同。此时安排了“工作”,他们都欣然领受。
燕然由那青蔓真君领着,出了大殿。只见她素手一翻,便招出一片绿油油的叶子来,对燕然说道:“跟你弟弟说一声,我们到果园去了。”
燕然答了声是,便走到燕赤霞身边,说道:“二娃,我就在果园,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燕赤霞点点头,说道:“那你空了也来药园看我。”
燕然笑了笑,抚摸了一下燕赤霞的脑袋,便上了青蔓真君的叶子,盘膝坐好。青蔓真君向那太和真君道了声再见,便即催动叶子,飞上天去了。
燕然坐在叶子上,不由回头,却见太和真君竟召来一头老虎,与燕赤霞一同骑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正看得出神时,却听青蔓真君说道:“怎么?舍不得你弟弟?”
燕然回头答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青蔓真君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玉成子的亲传弟子,还会在家里被人欺负了不成?”
燕然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他岁数小,又没怎么见过世面,我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你倒是个好哥哥。”青蔓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虽说你不是玉成子的亲传,可到底也是他的弟子,每月初二、十六两天,也能到玉成宫听他讲道,到时候便能看到你弟弟了。”
“多谢真君。”燕然向她拱了拱手。
青蔓真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不消片刻,二人便已到了另一处宫殿。这一处,却是青蔓的清修之所,叫做百花宫。青蔓真君停下叶子,把燕然领进宫中,唤道:“笋儿,笋儿!”
“唉,阿姨,我在这儿呢!”
宫殿之中,有一道脆亮的声音回应着。随即声音的主人跑了出来,却是个小丫头,一身绿衣,与燕然差不多大,小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
想必这小丫头,就是笋儿了。她一出来,便问道:“阿姨,你叫我做什么?”
青蔓笑道:“这是玉成子的弟子,叫燕然,我让你来见见他。”
笋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燕然,打量着他,奇道:“大老爷也开始收弟子了么?他看起来很普通啊,大老爷怎么会收他做弟子?”
“笋儿,不可胡说!”青蔓轻斥一句,说道:“这是玉成子的记名弟子,他弟弟才是衣钵亲传,在太和那边。”
“哦,原来是记名弟子啊。”
笋儿恍然大悟,嘻嘻笑道。
青蔓拿笋儿也没办法,摇头轻笑一声,便也不同她纠缠了,说道:“现在天色还早,你把他带到果园去吧。”
“哦,好。”笋儿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