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苦二位了。”
洞窟之中,有一个女声回应二人。
随即,便有三人从里边走了出来。头前走的两个,是一男一女,他们都穿着同样款式的青色长袍,提着长剑。那男的高大挺拔,俊朗不凡;女的则面容秀美,巧笑嫣然。方才说话的,应该是那女子。
这一男一女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青年所穿的衣服,与守洞那二人相同,也是白色的劲装。看样子,这青年便是二人口中的“冷师兄”。这冷师兄似是特意走在最后,始终落后于那一男一女半步,不曾逾越,亦不曾落下。
三人出得洞口,稍站片刻,那穿青色长袍的男子忽而眉头皱起,向冷师兄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冰冷。
冷师兄见得此举,初时还不解其意,细细一品,便勃然色变,看向那守洞的二人,冷声喝道:“老五老七,不是让你们守着山洞么?你们是怎么守的!”
老五和老七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冷师兄为何发怒。燕然远远地听着,心头一惊,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当下也顾不得暴露,对小鬼说了一句:“你先走,再伺机救我!”便即起身,放开了脚步往山下跑。
燕然一露头,老五老七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禁脸色齐变,神情尴尬。那冷师兄看着燕然的背影,冷冷一笑,喝了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双足一点,便似一只大鹰一般,高高跃起,向燕然扑去。
他速度极快,如电急掠,燕然只靠双脚,自是跑不过他。只一转眼,那冷师兄便已扑到了燕然身后,单手成爪,一把抓住燕然的后领,将他提起。随即也不见他如何使劲,只一旋身,便提着燕然倒飞回去,稳稳落在地面。
这一番出手,当真是动如脱兔,迅捷非常!
老五老七自知失职,忙拍马屁弥补,拍手喝彩道:“好!冷师兄好身手!”那青袍男子微微一笑,看似赞赏,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轻蔑。倒是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冷于冰师兄果真了得,这一手‘登萍渡羽’的身法,可以说得上炉火纯青了。”
“顾师妹过奖了,微末技艺,当不得这般夸奖。”那冷于冰师兄嘴上谦逊,却面露得色,向着青衣女子拱了拱手。随即他看向燕然,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躲在暗处做什么?”
“我,我是附近的山民。”燕然情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便佯作惶恐,颤声说道:“我,我在山里迷路了,是误打误撞到这儿的。”
“山民?”冷于冰又冷冷一笑,说道:“你当我们是好骗的么?此山高险峻绝,山中又有那么多毒虫猛兽,你一个普通山民,又如何能走到这儿来?”
顿了一顿,不等燕然回话,冷于冰便面色一肃,喝道:“说,是谁让你跟踪我们的?”
燕然一愣,没想到这冷于冰如此机智,竟在蛛丝马迹之中,找出一点破绽来。他说得不错,大青山山高林密,野兽众多,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敢深入,一个普通的小孩儿,的确不太可能活着走到此处。
而燕然来此的路上,也碰到过许多野兽,不过那些都是寻常兽类,被小鬼的鬼气一吓,就落荒而逃了。故此,燕然才能安然到得此处,不曾想,这时竟让冷于冰抓住了这一点破绽。
面对冷于冰的质问,燕然无话反驳,当下只得抵死不认,梗着脖子说道:“我真是山民,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反正燕然没说谎,也不怕这些人查。
冷于冰当然不会真个去查,他见燕然不认,心中便有怒火烧起,已然失了耐心。他冷哼一声,运转掌力,举起手来,竟要将燕然拍死当场!
却在这时,那青衣女子开口拦住了他,说道:“冷师兄且慢动手,依小妹愚见,他应该不是跟踪我们的。”
这顾师妹全名顾玉蓉,与那叫做韩青林的青衣男人,俱是玄清上宗的弟子,地位极高。她的话,冷于冰不敢不听,当下便撤了掌力,转头问道:“顾师妹有何高见?”
顾玉蓉道:“高见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她走到燕然身边,也不避讳男女之嫌,摸着燕然的头,说道:“谁会让一个小孩儿跟踪别人呢?”
此时的燕然才十一岁,的确是个小孩儿。
当然,光凭这一点,也不足以说明什么。天下之大,奇人很多,小孩儿也未必就单纯了,顾玉蓉之所以认定,燕然没有跟踪自己等人,却也有别的理由。
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们这一路来,本是为了调查虎妖吃人一事,发现这个洞窟,也是意外,谁也没法儿预料到。而且,我们在山里都是以身法赶路的,速度不慢,这小孩儿没有半点修为,要跟上我们可不容易。”
“哈哈,顾师妹,你……”
冷于冰哈哈一笑,便想反驳顾玉蓉的话。他久在人间厮混,不比顾玉蓉高高在上,见过的手段,自然要多得多。跟踪别人,不一定要多高的修为,多好的身法;只要能辨明行迹,紧随其后,那效果也是一样的。
可冷于冰的话刚一出口,那韩青林便打断道:“我觉得顾师妹说的不错,这孩子是个普通人,绝不可能跟踪我们。”
“哦?韩师兄也这么说?”冷于冰有些意外了。
以冷于冰这几天来的了解,这韩青林可不是个善心的人,肚子里的计策谋略,也并不少。他难道也会像顾玉蓉那般心慈手软,想要饶过这个小孩么?
韩青林接下来的话,更让冷于冰疑惑了。却见他点了点头,说道:“左右也是个孩子,便就算他在跟踪我们,也不能拿他如何。”
“那依韩师兄所见,应该如何处置他呢?”
冷于冰若有所觉,接茬问道。他与韩青林是一路人,自能体会到韩青林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韩青林是说,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跟踪而来,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置。冷于冰会意之下,便帮着搭了台子,让他说出心中所想。
这一番话术交接,可谓高深,顾玉蓉心机不重,自是无法理解。她见韩青林也支持自己,便高兴起来,说道:“自然是把他放了。”
“对,把他放了。”韩青林也附和着说道。
可说完这句,他却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这山里多有野兽,他一个孩子,终究是不安全,不如让他暂时跟着我们,待我们探明洞窟后,再护送他回去。顾师妹,你看如何?”
顾玉蓉展颜一笑,点头道:“还是韩师兄想得周全。”
冷于冰一听,却恍然大悟,明白了韩青林的用意,心道:“原来他想用这小孩探路!嘿嘿,高!果真是高!”
却原来,三人无意间发现这处洞窟,觉察到其中有古怪,便想一探究竟。只是这洞窟之中设有结界,且极为强大,三人无计可施,这才不得不退出来想办法。如今燕然自己送上门,韩青林便起了心思,想用他探路,去试一试那结界的厉害。
其中用心,当真险恶!
可偏偏,韩青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装作是为了燕然着想,非常具有欺骗性。顾玉蓉心思单纯,无法堪透奥妙;冷于冰也不是好人,自是不会说破玄机。
如此一来,燕然就不得不跟着三人进入洞窟了。所幸的是,这也正合了他的意。虽说如今危在旦夕,可他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韩青林冷冷地看了燕然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众人说道:“走吧,我们再进去瞧瞧,想想办法。”便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一行人跟在后面,也进入其中。
老五老七二人,这次也获准跟随。
一进洞窟,外界的天光便立时暗了下来。这洞窟在外面看着挺小的,可内部空间却极大,是个典型的溶洞。幽暗的洞窟中,一条条钟乳石垂挂着,高低错落,参差不齐,如竹笋倒悬,又如山峦倾覆。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声音交织错杂,便似有人在耳边奏曲一般,竟意外的好听。
洞窟的地面,则是乱石嶙峋。这些石头常年受潮,早已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石头之上,更生有一层苔藓。燕然一踏上去,便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还好顾玉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这才使他免受皮肉之苦。
扶住燕然后,顾玉蓉笑着说了一句:“小心点。”
“谢谢。”燕然低声谢道。
他虽不知韩青林为何带自己进来,却也能感觉出来,他绝非是出于好意,因此处处提防着。顾玉蓉这时出手相帮,倒让燕然对她的印象改观了许多,往后行走,也尽量靠近她。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到了洞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