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倾察觉到了君卿脸上的愁容和担忧。
陆少倾也不知道，君卿此刻担忧的是他还是这邺城三十万百姓，他倒是想君卿担心的是第一个。
只不过这会儿自己都没他们这样的愁容，这两人倒是比自己还急。
宋子衿想到了些什么，看向陆少倾的表情多了些怪异。
前因后果她其实也清楚了，上次华沁殿那个事情一闹，陆少倾纨绔子弟的名号算是打出去了，本就是想择一位才华横溢，人品兼备的人，想着那陆家长子至少也应该是位贤良人士。
现在下细想来，也是自己当时胡闹，闹了这么一出，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想到这，宋子衿不免也有几分内疚，等会也只能卖一下言屿了。
一行人也看出宋子衿心事重重，可谁也没提，就连古旭阳也只是乖乖的待在宋子衿身边。
来的路上的，很多人都在处理和修补，也不少人被抬着走，当然，这里面少不了死人和伤残人士。
言屿现在在医馆，整个医馆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点风都不透，里面的情形，陆少倾们这儿一点也看不见。
“你们先在这等下吧，我去找言屿。”
这里就宋子衿和古旭阳见过言屿，且这人潮拥挤，要是等会走散了，又徒添了麻烦，宋子衿就由此建议到。
可这人挤人的，宋子衿如此纤弱，等会怕是也要被挤走。
“你还是就在这待着吧，我去。”
古旭阳说完也不等宋子衿反应，欢脱的跳进人群中，不一会儿就被淹没了。
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来就医的，轻者擦伤破皮的，身上血迹斑斑的，重者不知是否还有生机，只是被人抬走，却也不见反应。
就连外围的医者也也是寥寥无几。
身边声音吵杂，有骂骂咧咧的，也有各种号啕大哭的。
想着这几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眼前这景象，舞步让人动容感伤。
虽说天灾人祸无可避免，可这是否人为有待商榷。
“五皇子，现在，你能给陆某一个答复了吧？”君卿只是听闻这次黄河水患比以往的都要严重可眼前这番景象，也是让他不能平静的，心里的滚滚波涛被他极力按压下来。
“愿略尽绵薄之力。”
陆少倾也听出来君卿平稳的语气下藏了多大的隐忍。
反观宋子衿，算是几人中真正平静的了。
“动容嘛?”也不知宋子衿这一句是在问谁，也不像是自言自语。
“我见过，黄河水患之后第二天的邺城。你们可知，那是怎样一般的景象。”
宋子衿说着说着情绪就变得激动了，陆少倾知道，她是真的克制不住了，如果说今天的邺城是满城破败，那六天前的邺城就是尸横遍野。
“遍地残骸，尸血横飞，无数人向你求救，向你张手，向你乞求，每一声都是那样的脆弱和无助，你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过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可你不能救他们，只能莫不关己的旁观这一切，你们可知道那种感受。”宋子衿偏头，看着他们，这种感觉，若不是亲生经历过，又怎么会感同身受。
满脸的绝望和内疚，如她所言，她当时救不了他们，可换做这在场的任何一人，也会这样，更何况她一介女子。
恰巧这会儿，古旭阳拉着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那人一席白衣，面容憔悴发黄，袖子随意挽起，身上蒙了些灰尘和血迹。
见到宋子衿，言屿面色没了往日的欢喜，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
“怎么哭了?”古旭阳揉了揉宋子衿的眼角，把那颗即将落下的眼泪擦拭，连动作都如此小心翼翼。
说着便从衣服里掏出几颗被包裹着的糖，像献宝似的递给宋子衿，笑容满面，“给你带的。”
宋子衿也是被古旭阳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给逗笑了，拿了一颗放嘴里，把那即将要流下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甜。”
见宋子衿不再流泪，古旭阳越发的喜上眉梢。
把那余下的几颗糖极小心的包好，揣回怀里。
俨然一副小孩子的操作。
宋子衿很快平复了一下心情，拉着言屿，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两人开始攀谈，只不过言屿从刚开始到现在，脸上都没好脸色，满脸的愁容、无奈和纠结。
其间宋子衿越说，言屿眉头皱得就越重。
陆少倾也知道，自己现在可能是强人所难，可现在他也别无他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病死痛死?
“不是易事，药材很困难。”君卿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少倾这也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原来真的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宋子衿他们谈完了，也向陆少倾这边走来。
言屿从刚才谈完，眼神一直都在陆少倾身上。
“陆公子。”言屿拱手，陆少倾也回礼。这也倒不是位份的关系，只是言屿这份情义，经得起陆少倾的拜礼。
“具体情况方才也听宋宋讲了，只不过现在这个关头，药材紧缺，一时半会也寻不到那么多药材。”
本以为陆少倾来时，会带上药物这些，可现在看来，也是棘手。
“陆某也知道现在是强人所难，只不过还让言公子想个法子，现在着实也没多余的银子，所以陆某只好觍着脸向言公子，言公子出身神仙谷（药谷），又是医老嫡传弟子，与那些医药世家自然是联络甚广，要是言公子出面，众人自然也是会给你面子。”
话是这样讲，可陆少倾觉得他此举还是让言屿欠了很多人情，可没成想，言屿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这件事我去办。”陆少倾此前见言屿那满面的愁容，觉得他许是不可能答应的，现在想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君。
“言公子大气，陆某在这儿先谢过了，银两会在日后补上，烦请言公子操心了。”
言屿也不介意，只是罢罢手，只不过对宋子衿关切得紧。
“一路上累了吧，没出什么事吧?”
想来言屿也是以为宋子衿是才到邺城，现下宋子衿这副模样可以说是我见犹怜。
说着就眼神震慑古旭阳，古旭阳也是直摇头，表示不明所以和不关他的事情。
自己才出去一会儿，宋宋就被弄哭了，在古旭阳看来，肯定和陆少倾他们脱不了干系，对陆少倾的敌意又加深了几分。
言屿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有几副生面孔，最终把视线停在了顾青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