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兄弟们,嘴里喊着,“兄弟们,我们的高射炮没了,人在炮在,人亡阵地亡!拼了!”
所有人再次冲了出去。这次炮兵兄弟们冲的很兴奋,手里都是镐头、锹,还有挥着炮管子的。小鬼子的刺刀还是那么明晃晃,沾着血的那种血色。
突然,山路方向传来了一阵枪声,小鬼子反应迅速地摆脱了我们,就要借助地形撤退。看样子,是我们的人上来了。一个炮兵兄弟,一纵身,从一块石头上扑身下去,把一个鬼子撞倒在地,自己身子栽出去,结结实实地碰在了石头上,立刻人事不省。
我们一股脑,冲了上去,把那个落单的鬼子兵按倒在地,一个炮兵兄弟,张口就对着他咬了下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发了出来。
几块石头,朝着小鬼子逃跑的方向丢了出去,战斗彻底结束了,上来支援的,是一排长带来的两个班,他告诉我们,下面已经结束了战斗,在打扫战场,走过去摸了摸碰石头的炮兵,摇摇头,又拍了拍那个被咬下来耳朵的日本兵,突然大喊道,“快,来人,把他绑起来,还活着!”
很快那个鬼子被五花大绑,一路拖着下山去了。我们班都倒在了地上,只有乐于满地找他的机枪,听他嘟哝,是刚才参加白刃战时,把机枪丢在了一边。
沈班长靠着石头,“一个个小崽子,还知道离我近点,帮你们捡命,比自己杀鬼子都累!这他娘的不是打架!这是玩儿命,怎么要人命怎么来!听到没!”
韩班副站在那儿,“都听到没,下次再有分不清敌人还是自己人的,我先宰了他!”说完狠狠地踢了我一屁股!
“怎么样小鬼子难对付吧,今天有谁没有见血?去捅几刀!”沈班长挥挥手,慢慢起身站了起来,“都起来,打扫打扫战场!”
很快打扫好了战场,我方躺下去二十多人,鬼子尸体,只有五具。
我捡起来自己的枪,摸了摸小鬼子的步枪,随手把自己的枪丢在了地上。
乐于在一旁抱着他的机枪,检查着,看见我丢了枪,说道,“别,捡起来,那可是你兄弟。别看你手里的好看,不顶用,子弹都没法子补充。”
我想了想,把那把刺刀拔了下来,好刺刀,压根儿没有一点弯折的样子,在笔直地滴血。
我们下山时,高射炮兄弟们十几个人,默默地把炮收拾起来。损坏的地方,被他们慢慢地擦拭着,就像是在清理战友的遗体。
我们要下山时,沈班长喊了向后转的口令,“兄弟们,他们要为失守负责了。不过都是好汉。敬礼!”我们向着他们行着标准的军礼。
炮兵兄弟们自发转向了我们,陆陆续续地向我们还了礼,再次默默地低下头,擦拭着炮身!
我们回到山下的时候,路面已经恢复了运输,沈班长被通知,所有班长以上干部,连部开会走了,临走前,安排了我们清理好路面。
战斗的痕迹被简单清理到了路边,我们要把那些零碎收拾了。先是我方遗体,我们整齐的排放好,各班都来了人,带了白布,把遗体领走了。稍微会影响运输的石头也被清理干净了,都填了手榴弹炸出来的坑洼。最后小鬼子的尸体,雷子就说扔沟里算了,大家纷纷附和,乐于没说话,在闷头修理他的警戒阵地,韩班副一摇头,“不行,埋了,不然臭了谁也受不了。”
大家沿着山沟一侧,简单地咋了一排的冻,把鬼子尸体丢了进去,同时也填上了一些石头,免得车轧多了,路面出现坍塌坑。
大家最后都横七竖八地睡在了乐于的警戒阵地里,睡得很香,很踏实的那种香。直到太阳出来,我们被一阵面香诱醒了。
一醒来,乐于趴在哨位上,机枪架在一旁,手里攥着几个白面馒头,正在啃着。钮晓静看见了,就要动手抢,乐于一护身,歪歪头,我们顺着他歪头的方向看过去,旁边的战壕上,放着一篮子馒头。几个人扑上去就抢了起来,躲在战壕里,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
钮晓静一边塞着一边说道,“我说乐班长,你真不地道,自己吃独食。”
大山插话了,“你自家睡懒觉,怪谁!”
“哎?你这人……”钮晓静还没反驳,就见到乐于一手丢了个馒头,扔到了大山怀里,“大山,多吃点。”
雷子和胡小闹见了,在一边呵呵地笑着。
胡小闹打趣道,“嘿,我说哥,你真不地道,自己,啊,自己吃独食。”一边说着模仿着钮晓静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一边眼睛剽着钮晓静,逗得大家一阵的哈哈大笑。
钮晓静把馒头加快塞进了嘴里,扑身就过来夺胡小闹的手里馒头,胡小闹一背身,把馒头都吞了下去,转过身,拍拍手,一脸得意的模样。钮晓静气不过,两人在战壕里就扭打了起来。我们挪了挪地方,避免碍到他们,各自啃着手里的馒头,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
中午时分,我们负责路段,有一批兵员进驻,搞得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们自称是接到命令,来驻防护路的。到最后,大家兵合一处,路左路右地分开驻扎,敌机来了,就一起钻防空洞。很快就在一起混熟了,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是安徽地方的一支民防部队,被地方县长写了介绍信,送到了前面来打仗。后来上了前线,才见识到,这样拿着介绍信、推荐文书的还真不少,浙江安徽从市到县,甚至是地主、财阀,都组织了或多或少的武装,大大小小的,有百十来号人,也有几个人几条土枪,来了前线。
联合驻防,好景不长,中午饭还没有送过来,排紧急吹起来集合号,整排都集合了起来。
和地方部队交接完,我们就集合去了,去集合的时候,才发现,路两侧都活跃着清一色的地方武装,从他们穿着老百姓衣服,背着土枪,掖着大刀短剑,身份还是很好识别,比较统一的装束,就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都扎着黑色的抹额,胡小闹显然也看到了,小声说道,“嘿,这一水的黑色抹额,真带劲,就像是大秦帝国的武士。”他也许是想起了,我爹给我们讲的古代故事了,但不知是白起,还是蒙恬。
到了集合地,排长整了队,简单交代了几句,“兄弟们,接到命令,我们团收缩部队,集中驻扎,我们要换防了,连部给我们准备了大餐。向后转,向接过我们阵地的兄弟们,敬礼!”
来换防我们的队伍,显然没有统一指挥,各地队伍大杂烩。面对我们的敬礼,明显有点乱了阵脚,于是,有的学着我们的样子也敬礼,有的鞠躬,有的拱手,有的抱拳,更多的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们。
回礼虽然乱,可是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感,是真的,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英雄,眼神里充斥着崇拜,这满地,满山的弹坑,石头上抹上去的血迹,警戒哨位的黑色灼烧痕,还有一些来不及整修的防空洞和防空掩体,无不在诉说这片战场的故事。
进驻了连驻地,果真炊事班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头猪杀了,大锅炖了肉,剩下的做了一盆盆看了就咽口水的杀猪饭。
最关键的,桌子上准备的,是白米饭。
连长有训话,我敢保证肯定每一个人,能听进去一句话,大家眼睛看着连长,可是谁敢保证,在饭香的诱惑下,他的脑袋不在脑海里变成了可爱的猪头?反着他说啥,我没听到,满耳朵都是咽口水声,有胡小闹的,有雷子的,有钮晓静的,不过就数韩班副和大山俩,一个赛一个地咽得香。
一头猪,被吃的很彻底,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就连猪毛都没放过,韩班副到炊事班,要了一把猪毛,软硬适中,给自己做了个挠痒痒的小刷子,用起来很舒服。
吃完饭,连部给放了假,晚饭时间集合,团里开车接。
下午没什么事儿,大家都各自消遣去了。沈班长把大家凑一块,“哥几个,附近五里地有个小镇子,去耍耍?”
大家一合计,反正也没什么安排,就一拍即合,又呼朋唤友的,拉了一帮子人出发了。
到了镇子,班里就分散开了,有的去邮局给家里寄信寄钱,有的去了茶馆酒楼,有的去了听戏大戏台,反正最后就剩下我和胡小闹两个人一起。
胡小闹捅咕捅咕我,“哥,咱刚才路过那个茶棚,听说了镇子西头最近来了个说书的,在一个小茶店。”
这小子听到这,指定是书瘾犯了,在家就是个书迷,村里哪个老人有故事,绝对要拉着我,去磨人家给讲故事。
我们买了瓜子花生小点心,还打了钣金酒,就直奔那家小茶店。
坐到了快近傍晚,我俩起身找班长集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