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忆往昔隋炀帝开运河,天下群雄并起,六十四处烟尘反乱,十八处擅改年号——瓦岗李密、江南萧铣、幽州刘隆真、明州窦建德、河州梁师都、饶州林士弘、凉州李轨、湖州沈法兴、兖州徐圆朗、楚州朱灿、登州李子通、济州辅公佑、山后刘武周、建州刘黑闼、东都王世充、扬州宇文化及、兰州薛举、济南唐璧。唐高祖李渊起兵晋阳,唐太宗李世民东征西讨,将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一一扫灭,混为天下一统,建立大唐。贞观之治,国强民富;兵发突厥,俘虏颉利,一举解除百年边患;四夷来朝,太宗被尊为天可汗。更经开元盛世,国富民强,成为当世第一大邦。然玄宗后朝骄奢淫逸,奸佞当道,安史之乱,山河破碎,虽勉力恢复,奈何祸端已启,江河日下,雄风不再。
此后,更经藩镇混战、宦官专权和朋党之争,大政日趋黑暗。从开元唐玄宗之子肃宗到末代哀帝14位皇帝,有11位都由宦官扶立。宪宗和敬宗竟被害于宦官之手。在整体素质低劣的宦官集团的操控下,大唐统治一片混乱,奸吏凶将趁势而起,贤良志士苦苦挣扎。其间,唐宣宗算是一个比较精明的皇帝,也无力改变大局。接续的唐懿宗李漼、僖宗李儇,一味寻欢作乐,奢侈糜烂,腐朽至极。皇室、官僚、地主豪绅加紧对农民的盘剥,税负日重;加上连年天灾,农民纷纷破产,到处逃亡,走上反抗之路。农民起义虽被镇压下去,然群雄并起,大唐王朝支离破碎,苟延残喘,一朝灭亡,令天下英杰扼腕。为心目中的大唐王朝,为重现大唐辉煌,无数英雄浴血奋战,一展峥嵘。复兴大唐盛世,续写中华长歌,壮怀激烈,波澜壮阔。
1、长安武德殿。咸通九年十二月朔日,唐懿宗端坐大宝,文武百官伏地山呼:“参见我主万岁万万岁!”
唐懿宗挥手道:“众卿平身!”
百官齐应:“谢陛下!”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值奉官高声宣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宰相王铎出班奏道:“桂管经略使送来加急奏章,原武宁徐泗军戍守边城桂林的八百募兵因一再延期服役,杀死主将,哗变北还。桂州临近南诏,兵员缺乏,难以阻止。请朝廷定夺。”
唐懿宗诧异道:“大唐还有此类乱祸?到底怎么回事?大唐边军因何哗变?”
宰相郑畋启奏道:“我主万岁,各镇各州轮番戍边本是军役,大唐开基二百多年,就是如此,将士从无差池。此次祸乱,皆是徐泗观察使崔彦曾统御无方,与赴桂州戍卒约定三年为期,不能践约;又加三年,戍兵更是大为不满。然戍兵一忍再忍,希望能忍满三年,回家乡与妻儿老小团聚。可三年期满,崔彦曾以种种理由,将他们强留并再次失信延宕,以军资紧张为由,再次延期一年,彻底惹恼众人,加上他信任的都押牙尹戡、教练使杜璋、兵马使徐行俭带兵一贯残暴,众戍卒长年积怨一下子爆发,驱逐三将,自行聚众北返。臣以为,徐州八百戍卒擅自专情有可原,罪在徐州军府;朝廷当宽宥戍卒,帮助他们顺利返乡团聚。”
唐懿宗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大唐威加海内,戍卒也是朕的子民,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中书省当拟旨,严惩徐泗军将帅,令戍卒所经州县一路接济,助其返乡。”
“陛下,万万不可!”宰相路岩急忙出班启奏道:“戍卒暴乱,应当严惩,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而徐泗军将帅虽带军无方,有些许过错,然徐泗军素称强悍,如切责严厉,恐兴兵反叛,这才是心腹大患,请陛下三思。”
“戍卒情有可原,陛下慈悲为怀,不可屠戮。”郑畋据理力争道。
“陛下,当严惩戍卒,宽宥徐泗军将帅!”路岩坚持己见。
“这——这——”唐懿宗左右为难。
驸马都尉韦保衡出班道:“陛下,郑大人说戍卒情有可原,不可惩处;路大人说,徐泗军将帅功在社稷,不可惩处。八百戍卒驱逐将领,擅自返乡,致使边庭守备缺失,总得有人担责吧?”
“嗯。言之有理。何人负责?何人负责?为什么徐泗军赴邕州的戍卒听命守法,独这赴桂州的作乱?”唐懿宗高声道。
众人不言,宰相王铎启奏道:“三年前邕州经略使段文楚上表用中原戍卒钱粮招募当地男丁布防,因此徐泗军赴邕州的戍卒三年前就返回了徐州,故而毫无变乱。而桂州没有改制,后来延宕成祸。”
“原来如此。”唐懿宗似懂非懂道。
“陛下,都是邕州经略使段文楚擅自改变岭南募兵旧制,才有徐州戍卒驻扎桂林作乱的后事!段文楚乃是始作俑者,应该严加惩办!”驸马都尉韦保衡高声道。
唐懿宗点点头道:“好!既如此立刻把段文楚撤职查办!”
王铎再次奏请:“陛下,段文楚改变募兵旧制也是为了节约朝廷开支,初衷是好的;况且段文楚的祖父段秀实生前立有大功。看在段家往日功勋的份上,陛下,还是从轻发落段文楚吧。”
唐僖宗不耐烦地说:“哦,大唐英雄段秀实的子孙?罢了,朕也是听着段秀实等老英雄的故事长大的,姑且从轻吧,把段文楚连降三级,到威卫分司做个闲职吧!”
“陛下英明!”路岩赞道。
郑畋再次启奏道:“如何对待戍卒和徐泗军将帅,还请陛下明示!”
“朝廷应允准戍卒返乡,传旨所经州县接济用度;对徐泗军将帅予以训诫,暂不加罪。”
“陛下圣明!”百官齐呼。
“退朝!”唐懿宗站起。
文武百官急忙伏地山呼道:“恭送陛下!”
2、湖南潭州城南三十里驿站外。庞勋正率戍卒前行,忽然迎面一骑飞驰而来,骑乘之人近前高呼道:“众戍兵且住,朝廷使者已出潭州,大家立刻准备接旨!”
庞勋高声道:“传话贵人,我们都是背井离乡的苦人,今日之事不过只叶落归根,临死之际再见家人一面而已,绝非反叛;朝廷是派大军来抓捕我等,还是单单宣旨斥责?万请透漏一二。”
“朝廷飞龙使张敬思仅仅来宣旨而已,朝廷已宽恕你们,速速就地待命!”
“感谢朝廷天恩,大唐陛下万岁万万岁!”庞勋带头伏地高呼,众人感激涕零,呼号如雷。
传令者旋身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一行十几人缓缓而至,为首使者正是飞龙使张敬思。张敬思来至切近,仍然端坐马鞍桥,扫视众军卒一遍,掏出一统黄娟,慢慢展开,高声道:“众军卒速速跪列整齐,静听陛下圣旨!”
众军卒一片慌乱,互相交流着眼色,战战兢兢地跪列成排;很多刚才坐在地上赶快翻身伏地,不敢抬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徐泗军桂州戍卒作乱,罪恶深重,本当诛杀,然朕心慈悲,念众人离乡多年,忧思颠倒,姑且宽贷,并传命沿途接济;唯放下刀兵,听从指引,允准返乡赎罪。钦此!“
众人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张敬思厉声道:“还不叩谢天恩!”
庞勋带头,大家乱纷纷高呼:“多谢陛下再生之恩,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张敬思指着庞勋厉声道:“你就是叛头庞勋!还不快让众人交出刀兵!”
“正是小人。”庞勋若有所思地回首众人,很多人还在感恩涕零地呼喊着“万岁万岁”;庞勋趋前接过圣旨,转向众人高声道:“万岁爷赦免了大家的罪过,大家把武器、盔甲放到两旁,让张大人运走,上交朝廷所有。”
众人这才慢慢停住号哭,开始缴枪卸甲。
张敬思面无表情,看着众人解除了武装,再次冲庞勋厉声道:“朝廷明令,你们务必从潭州北上,渡过长江,经山南东道军府襄阳,一路东去,返回徐州,沿途州县都会接洽。万不可自专,你给杂家记下了吗?”
“回大人,小人谨记在心。”庞勋躬身施礼。
“上路吧!”张敬思摆摆手道。
庞勋立刻带领众人绕过张敬思一行,急急北去。
张敬思望着远去的戍卒,方才微微一笑。
3、长江渡口。日头西斜,庞勋站在江边,看遍渡口那几十艘大大小小的官船,回首背后稀稀拉拉慢慢走来的八百戍卒,不由得眉头紧锁。庞勋翘首北望,看到长江北渡口数十官兵刀枪林立,严阵以待,不由得摇摇头,低声对身边的都虞候许佶道:“许兄请看,江北渡口官军严阵以待;不光此处,为保险起见,前天我暗暗派前哨过江探查,回报那山南东道节度使崔铉分派兵马把守各处要隘;我感觉形势有些不妙,我担心山南东道要趁我们过境之时大开杀戒,以此来向朝廷邀功。“
“有此可能,可能很大!”许佶望着北渡口,面色凝重道:“庞大人派人打探真乃先见之举。我越发感觉朝廷赦免我们不过缓兵之计,我们决不可任人摆布;我们决不可任人宰割。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们八百热血汉子。末将建议暂不过江,另择他路,另择返乡之路;我们自己随机选择,让官府摸不着路径,如此方可再见父母亲人,魂归故土!“
“对!就以人多病弱,需要休整,暂不过江;待准备停当,登上渡船之后,出其不意径直顺江东下,相机北上!”庞勋撰着拳头坚定地说。
(庞勋借故逗留,号召大家各出私财,购买刀枪,重新武装起来;渡江之时,劫持官船顺流东下,脱离了官府掌控。)
4、淮南军府扬州帅堂。淮南节度使令狐绹正与众人议事,小军来报:“启禀大帅,徐泗驻桂州的八百叛兵渡过长江,正从扬州城西经过,请大帅示下。”
“本帅知道了,下去吧!”令狐绹摆摆手。
小军拱手而退。
令狐绹正沉思间,行军司马趋前拱手道:“桂州戍卒违抗军令,自行结队返乡,实为叛乱;陛下海量,朝廷宽怀,故而优容,此等草芥不值陛下和朝廷明令,今天他们经我军府,大帅何不下令围而捕之,以报效朝廷,惩戒天下不法之徒?”
令狐绹摆摆手道:“不,不!此乃太平盛世,大唐富足安宁,岂可妄动刀兵!再说朝廷已有明旨,令沿途接济,我们岂能逆命而行?礼送优容,上合圣心,下结民心,岂不美哉!就有劳司马大人,带上熟食三车、美酒两坛送于舍命返乡之人吧。”
“谨遵大帅钧令。”司马拱手而出。
(离家六年整,在庞勋等人的带领下,八百戍卒历尽艰险,终于返回苏北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