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众人大惊,而百麟儿却对此不以为然,淡淡说道:“不必惊慌,是余大哥他们。”
话音刚落,林中果然走出二人,正是余家兄妹。风衔羽一把搂过百麟儿,捏着他的脸颊,笑道:“臭小子,何时发现的?”
百麟儿挣脱着说道:“他们到此已有一会儿了,刻意留在林外,没让我们发觉。”
余知己走近笑道:“好你个百麟儿,发现了还装糊涂!”
百麟儿躲开风衔羽,朝余知己说道:“麟儿还是识趣的。”
余知音也紧随其后走来,招招手,朝余卿狐喊道:“小妹,来,跟娘回去吧!”
余卿狐正玩得起劲,听到余知音唤自己回去,一脸的不愿,对饕二哥说道:“饕二叔,你跟我娘求求情,让我再多玩一会儿吧!”
那饕二哥见了余知音,就跟耗子见了猫,哪里还敢求情,急忙跑到近处,与梼三哥、混四哥一道,躬身拜道:“属下见过主人!”
余知音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余卿狐。余卿狐一怔,立即跑了过来,扑到余知音怀中,笑嘻嘻道:“娘,小妹不玩了,这就与你回去,你别生气啊!”
余知音搂过女儿,对余知己说道:“哥哥,时辰不早,我先带小妹回去了。”
“好!”余知己道。
饕二哥三人见余知音打算离开,急忙迎上前去,毕恭毕敬道:“主人,这深更半夜的,多有危险,让我兄弟三人送你回去吧!”
余知音也未理会,径直走出了林子。饕二哥三人则护于左右,神色中充满杀气。
待几人走后,余知己便对李潇湘说道:“若水,我们也该走了。”
李潇湘点了点头,随即回身,朝风衔羽二人拱手道:“今日得见二位,实属若水的荣幸,还望二位保重身体,若水这就告辞了。”
百麟儿也回了礼,倒是风衔羽心有不甘,缠住余知己,说道:“己郎与我多日未见,刚来便要走,也不道声思念,叫奴家好不伤心呐!”
余知己将她推开,说道:“什么见不见的,以后机会多得是。眼下我二人该回去了,免得时辰晚了,引起旁人猜疑。若水,我们走!”说完身影一晃,回到李潇湘体内。
李潇湘干笑道:“姐姐,我们走了。”
风衔羽气得直跺脚,恨恨道:“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百麟儿道:“姐姐,余大哥可不是男人,是只雄狼!”
风衔羽转身嗔道:“臭小子,连你也这般对我,姐姐白心疼你了!”
见此机会,李潇湘急忙退进林中。担心风衔羽追来,立即施展轻功,从树梢间一路飞到天梯口,这才略微放缓脚步,回头看去,见身后无人,则脚下生风,朝山顶跃去。
回道屋内,李潇湘问道:“前辈,你和余姐姐今晚都聊了什么,能与我说说吗?”
余知己道:“真人已将昨晚之事初步查明,来人大概便是汐朝的御海。而音妹她们此次到访,也是受了真人所托,来帮北玄护岛的。”
李潇湘好奇道:“前辈昨晚就说过这个汐朝和御海,却不让我多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余知己叹了口气,说道:“唉,此事你早晚会知,告诉你也无妨。这汐朝,乃是统治天下诸海的第一大王朝,幅员辽阔,是你难以想象的。而生活在其中的御师,便被换作御海。这些人所炼御道独树一帜,与寻常道法完全不同,他们可常年游弋于海陆之间,不受呼吸影响。其御兽大都来自于海中,实力强横,非陆上所能比也。”
李潇湘道:“如此说来,昨晚那些人都是从海中闯上岛的喽?”
余知己点头道:“若真人没有猜错,应当就是如此。”
“那他们来此的目的又是为何?”李潇湘问道。
余知己犹豫片刻,只回了四个字。
“我也不知。”
李潇湘想道:‘此事余姐姐定会与前辈说,却不愿对我讲,怕是其中有难言之隐,我还是不要多过问的好。’随即说道:“对了,明早还要修炼,我须马上睡觉,前辈也劳累一晚,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余知己淡淡回道。
李潇湘暗自一笑,肯定了心中猜想,随后解下道袍,入床睡去。
之后的一月,李潇湘每日与杨怀汝进行比试,对于御法与身法的使用,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创出只适合自己的独门招式,让杨怀汝大为赞叹,也放下了之前的种种忧虑。
而在比试当中,杨怀汝也渐渐不如从前那般游刃有余了,需更加谨慎的对待李潇湘,但依然占有绝对上风。
至于说交给李潇湘的那本道家经书,自从李潇湘拿到书的那日起,便一直被搁置在床头,只是闲来无事时,才能偶尔翻看几页,也都因内容太过深奥,而弃之不顾。
如今观中多了许多人,比之先前要热闹不少,尤其是有了余卿狐这个活泼的女童,观中每日都能听到欢声笑语,众人也因此感到轻松许多,并没指责她扰了道观清净。
而汐朝的那些人,自从当晚被驱走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想是知道余知音一行人来此,不敢多加造次,倒是北玄周围的海域,隐隐多了些御兽,让岛上之人加大了戒备。
而玄麒子却因身体不适,许久未在众人身前露面,让几个弟子十分着急,每每去看望他时,却都被虚墀挡在殿外,说其正在闭关,不便见人。众人也就没有多加盘问,只能耐下性子,等待玄麒子出关。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李潇湘的修炼已近半年。
此时在断崖边,二人正在闪转腾挪,互相比试着御法。
突然间,海中翻起巨浪,径直打在崖边,将二人纷纷逼退,这才暂且收手,齐齐望向海中,却不见有何动静,李潇湘随口叹道:“怀汝兄,方才这浪头可真大,怕是这半年来最大的一次!”
杨怀汝则忧心忡忡,担心汐朝又要闯山,但等一会儿,并不见有何人影出现,于是笑道:“是啊,天地之力,不可琢磨。”
李潇湘转头,兴致勃勃道:“怀汝兄,今日定要让你注魂,若水说到做到!”
杨怀汝投来赞许的目光,点头道:“那我可要认真对待了。来吧,继续比试!”
“好!”李潇湘大声应道。
随即摆开架势,催动身法,朝杨怀汝打去。
只见李潇湘双掌握雷,继而化出两只银蓝狼首,张着满嘴獠牙,迅速咬向杨怀汝双肩。李潇湘此招乃是仿照杨怀汝招式所练。
杨怀汝身怀八常中的雷、岩、雾、水四常,其中以雷常最为得心应手,练得也最是刻苦,与李潇湘过招时,常常使用。李潇湘便想着以雷克雷,遂创了此招,但并未付于其名。
杨怀汝曾多次见过此招,但今日这回,却不敢懈怠,因为李潇湘已将招式提升,狼首内,还带有火常所做的匕首。
若是单单防御狼首,则匕首会从其中刺出,造成双重伤害。若是防御匕首,则狼牙会顺势刺入手臂,依然能受到重创。只有同时防御,但此方法看似简单,实则异常困难。
李潇湘在其中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雷常中混有无数化气为形的暗镖。火常中,则混有风常化气为态的蒺藜。若是贸然将招式打散,则其中的暗票与蒺藜会随着招式的炸裂,四散飞溅,给双方都造成伤害。
这是一套舍生忘死的招式,李潇湘赌的就是杨怀汝不敢如此做。
杨怀汝见李潇湘打来,心中赞道:‘此招若无上千次的尝试,是决计做不出来的。看来若水平时没少专研,能将招式做到这般精巧绝伦的地步,实在是难得,倒是敢于想象!’随即催动御气,逼出雷常,化为一道坚盾,抵御李潇湘狼首。
李潇湘心中一喜,想是怀汝兄也不知该拿此招如何,只好先以盾挡之。如此说来,便是自己占据了上风。
不禁自鸣得意,挥动着手中的狼首,与杨怀汝展开拳脚之争。
二人斗了不下五十回合,却并未分出高低。李潇湘渐渐有些心急,出招时愈加不着章法。而这一变化,刚好被杨怀汝逮个正着。
只见他双臂轻抖,一招对上李潇湘双拳,掌中随即变式,催动雷盾将狼首瞬间裹住,接着以身法之力向后急退,同时喊道:“若水,维持如此精细的招式,很消耗御气吧!看你有些急迫,想来定是如此。不过我可不会手软,哈!”说完一声轻喝,雷盾之上闪出刺眼白光,似要炸裂一般。
李潇湘故作惊讶,嘴角则暗笑。双掌前冲,一股暗劲从腰间传出,直抵双臂。接着手腕处猛然一抖,两只狼首应声飞出,直扑杨怀汝身前。
杨怀汝大惊,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始料未及。眼见狼首便要扑到,急忙将双手合十,周身御气散出,泛起铜黄之光,胸口处则隐隐有猛兽欲要挣脱而出。
可就在此时,狼首上的白光已达到极限,顿时发出震天之响,炸裂开来。阵阵声波向四周扩散,其中又夹带着御气所化的暗镖与蒺藜,让声波所经之处,一片狼藉。
而巨大的冲击,也将断崖震得上下摇晃,不少碎石翻滚而下,坠落大海,激起无数浪花,拍打回山崖之上。
此时场中烟尘滚滚,难以看清其中如何。李潇湘飞身跃入林中,远远观望。他很肯定此招并不能将杨怀汝击败,若能略微造成伤害,便已是万幸了。万一没有伤到,自己提前躲开,也可避免被他反手偷袭。
而使出此招后,李潇湘也是疲惫万分,急需休息。正如杨怀汝所说,维持狼首极易消耗御气与精力,自己之后还要逼他注魂,不有所保留是万难实现的。
少时,一阵海风袭来,将满场烟尘带走,随即露出杨怀汝身影。只见他淡然而立,飘逸洒脱,竟毫发无损。随手掸去尘土,缓缓说道:“若水,出来吧,你成功了!”
李潇湘似是猜到了什么,急忙飞身跃出,激动的问道:“怀汝兄,你说我成功了,这到底何意?”
杨怀汝略微发力,只见身体表面铜黄之光忽然泛起,一股雄浑的御气之力缓缓流出,竟逼得李潇湘一身道袍无风自动,连脚下的碎石也在地上摩擦起来。
李潇湘兴奋喊道:“怀汝兄,你注魂了!”
杨怀汝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只半年时间,你就能逼我注魂,了不起!看来你确实没有辜负御魄之体的盛名,师公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的!”
李潇湘难为情的笑道:“怀汝兄过誉了,都是诸位师兄师姐的功劳,若水不过是遵照你们的吩咐修炼,若无此,恐怕我连什么是御气都不知。”
杨怀汝道:“若水能如此说,足见你虔心求教,勤苦修炼,我们几人便是没有白费精力,不错,不错!但你也莫要自得,我虽如此说了,并不代表你是最快将我逼至注魂的,在你之前,还有一人,却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那人是谁?”李潇湘极为好奇,能用三个月时间就将杨怀汝逼至注魂,此人该是何等厉害!而自己此番却是费劲了心机,才勉强做到,若无之前那般耍诈,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杨怀汝道:“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名叫百麟儿的青年?此人年龄不如你大,却天资绝伦,聪慧无比,乃百年难遇的御道奇才,若假以时日——”
“原来是他!”李潇湘惊讶的喊道。
杨怀汝一怔,随即问道:“若水认识此人?”
李潇湘点头道:“嗯,昨晚才见过。就在湜湖边。”
杨怀汝恍然,笑道:“原来你们见过了。对,正是此人!你觉得他如何?”
李潇湘摇头叹道:“此人不但容颜俊美,还身怀傲人之气,这是只有立于顶峰之人才有的气质,当真是绝世之才,我比他不过。”
杨怀汝点头道:“嗯,你观人不错,并未心怀妒意,只这点便已不同于世间诸人,极好,极好。对了,还有一人你可曾听说过,此人算是百麟儿的师傅,都是余师叔寨中之人,此番帮忙守护北玄,也到过观中。亦是一位少年天才,资质甚高,不比百麟儿差多少。”
李潇湘回想起昨晚遇到的那几人,可思虑一番,却没有一人像是百麟儿的师父,只有风姐看起来勉强算是,便说道:“此人可是叫做风衔羽?”
闻言,杨怀汝顿时一怔,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此人乃是男儿身,并非女子。”
李潇湘再次回想,却难以将饕二哥三人视为百麟儿的师傅,如此太过耸人听闻,于是摇头说道:“若水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此人,还请怀汝兄告知。”
杨怀汝道:“此人唤做聂泠花。”
‘聂泠花?’李潇湘心中念道:‘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就是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聂泠花?还是等晚些时候,问问余前辈再说吧。’随即说道:“师兄莫怪,若水未曾听说过此人。”
杨怀汝点头道:“既然不曾听说,那便算了,我也就是顺带提一嘴,你若知便好,不知也无妨。好了,言尽于此,时辰不早,还需抓紧修炼才是!”
“是。”李潇湘应道。
说完二人再次开始了比试,而此次李潇湘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注魂后的杨怀汝可谓是闲庭信步,悠然自在,全不把李潇湘的招式放在眼里,随手一挥,便将他苦心修炼出来的御法轻易化解,就连之前狼首那招,也是用的身体硬抗。
如此蛮横的方式,让李潇湘着实为难,感觉又回到了之前那般,拿这个师兄毫无办法,可以说是蚍蜉撼树,难以撼动。
……
入夜,李潇湘拖着疲惫的身子,与杨怀汝回到了观中。本想与余知己商量,打算放松一晚,谁知竟被他好一顿训斥。无奈,只好来到湖边,继续浸泡御浆。
李潇湘坐于湖中,只觉浑身酸痛异常,虽有寒凉御浆裹于全身,能略微缓解,但筋骨中的疲累可不是用此方法就能去除的。
李潇湘疼得无法入定,便寻了话机,朝余知己问道:“前辈,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余知己嗔道:“打坐之时,怎能三心二意,等回去之后再说。”
李潇湘哀求道:“就一个问题,说完我便认真打坐。”
余知己问道:“想问何事啊?”
李潇湘便将白天杨怀汝说的那个名字问与了余知己。
余知己听后说道:“哦,是白天怀汝说的那人,我当然知道,他是音妹寨中之人,也是百麟儿的师傅。怎么,有何事吗?”
李潇湘道:“我只觉此人名字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又记不起来。前辈你能帮我想想,我是在何处听到的此名。”
余知己道:“我知你在何处听到过。”
“当真?还请前辈明示!”李潇湘急忙说道。
余知己道:“要我说也可以,但需答应我一条件。”
李潇湘听后有些后悔,抱怨道:“还需条件啊,不就是个名字嘛!”
余知己道:“你若不答应,我便不告诉你。”
李潇湘立即告饶,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不知是何条件?”
余知己道:“半年之后,修练至形御初闻的境界。”
李潇湘一怔,顿时抻长了嗓音,哀声喊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