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绯玥宫,云晶殿内。
当然,深海不像陆地,并没有早晚之分,所以汐朝人便想了个办法,以海中暗流,推测潮汐变化,来判定时辰。
这也是汐朝独有的秘术,陆上之人是学不会的,李潇湘便是如此,这让他感到十分麻烦,只能通过询问身旁之人,才能知道眼下为几时。
大殿之上,从各地赶来的大小将领和一众谋臣正商量着出兵事宜,气氛颇为紧张。而其中有十八名御海,身着金鳞铠甲,腰佩鱼椎剑,浩气英风,正是鼎鼎大名的瑶台二十四金将。
他们都是受到瑶姑的召唤,才聚于此地,庄贤集也在其中。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汐朝勇士,修为深厚,对瑶姑忠心耿耿,为了保护皇帝,甘愿牺牲性命,是瑶姑最为倚赖的部下。
众人商议的,无非就是何时起兵,该向哪里进攻,使用何种计策。李潇湘听了半天,只觉得头昏脑涨,根本提不起兴趣,干脆退了出来,坐在了瑶姑下手的位置上,没精打采道:“唉,看来我是当不了将军喽!”
瑶姑笑道:“公子是修为深厚的御师,当了将军岂不屈才,这些事就交给贤集他们好了。”
李潇湘点了点头,问道:“之前陛下说有事要与我相商,不知是何事?”
瑶姑道:“我有件要紧事要办,但眼下无法脱身,不知公子能否代我走一遭?”
闻言,李潇湘急忙坐直身体,颔首道:“有何不能,还请陛下吩咐。”
瑶姑看了一眼敖诺,满脸欣慰的道:“此事公子应该知晓。”
李潇湘起初还有些疑惑,但看到敖诺一脸庆幸的神情,不禁恍然大悟,立刻朝敖诺问道:“难道说是那件事?”
敖诺笑道:“我和母亲说了,她也正有此意,打算让我二人去往各处城镇,召集一匹敢死之士,暗中帮助大军,夺回汐朝,平定战乱。”
李潇湘嗔笑道:“你何时与陛下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敖诺道:“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这可是件大事,我必须尽早告知母亲,免得拖延久了,难以形成支援。”
瑶姑附和道:“此事我也思虑了许久,若光靠这些部下和七尾龙鲨一族,我们还是有战败的风险。为保万无一失,须得有另一支队伍,于暗中打探消息,必要时还得捉拿对方一些关键人物,亦或是将其暗杀。不过此事有违正道,算不得光明磊落,我也是担心公子不愿弄脏双手,才迟迟没有对你说。”
李潇湘摇头道:“陛下多虑了,我早就是双手沾满献血之人,若是能让百姓脱离苦海,杀几个恶贼又算得了什么!”
闻言,瑶姑脸色顿时一喜,问道:“公子,我总是劳烦你做些危险之事,你难道就没一点怀疑,不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
李潇湘略微一怔,沉声道:“利用也好,欺骗也罢,这都是若水自愿做的,与陛下无关。何况陛下做的乃是为汐朝百姓谋求安宁,我为何不答应?若真是如此,那才叫有违正道。佛语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话用在我身虽然不妥,但道理却是一样,若水甘愿为了四海生灵,牺牲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瑶姑听后连连点头,赞道:“公子如此深明大义,乃是修得佛道。若日后有机会,还望你能到大舍寺走一遭,见见绝缘大师,他定会点化你的。”
李潇湘欠身道:“早闻绝缘大师盛名,若日后有机会,若水定要去拜访一番。”
一旁的敖允笑道:“好,到时我同你一起去!”
“你去作甚!”瑶姑嗔道:“你一个皇族,去了寺庙,岂不是要扰了佛祖的清净!”
敖允撇了撇嘴,看向李潇湘,暗自一笑。
李潇湘不明所以,问道:“为何允公子不能去?”
瑶姑叹道:“唉,此生一旦跨入皇族,就避免不了对权利的渴望,就算一心为民,也会被私欲所扰,就如我一般,只怕至死都无法得道成仙了。”
“得道成仙?”李潇湘疑声道:“这世间真有人能得道成仙吗?”
瑶姑脸色一转,俏皮笑道:“没有!若非要说有的话,就只有师父他一人了。”
李潇湘皱眉头,念道:“那瑶金圣姥和四皇天尊又是何人?”
瑶姑闻言一怔。
“你方才说什么?”
李潇湘重复道:“瑶金圣姥和四皇天尊。我也是听八宝斋帮主朵慈说的,他好像把这二人当成了神仙看待,但我却从未听说过天上有这二仙。”
瑶姑道:“我也未听过,想来是朵师兄胡乱说的吧。”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那老鬼神经兮兮的,没一句靠谱!”李潇湘应道。
之后众人便开始商议该如何寻找死士,以及如何暗中行事并获取情报,具体该捉哪些人,哪些人又该杀。直到翌日清晨,仍旧未商议出结果,好在殿中的都是修道之人,一晚不睡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七日之后,众人总算是商议好对策,决定先派出李潇湘等人,去往各地召集死士,为期一月。一月之后,待李潇湘回到绯玥宫,便发动卦阵,将七尾龙鲨一族全部传来。而这一月间,众人加紧招兵买马,并连同其他几座城池,在开阵后的第三日,起兵讨伐敖氏二王。
一场空前的,足以撼动整个天下,让世人永远铭记的御界大战,即将开始。
四海之上,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地动山摇。
一名女子独立海边,惆怅叹息。不久,缓缓转过身去,迈步走上岸滩,念道:“若水,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而此人正是九御之一的熠凤,乐灵芝。
北玄,玄虚观。
此时观内的一条石道上,一道身形正急匆匆的赶往玄虚殿,神色颇为紧张。
进了殿门,他没有停歇,直接走向掌门玄麒子的房间外,轻叩房门,唤道:“师父,弟子怀汝求见!”
“进来吧!”
杨怀汝推门而入,随即拜道:“弟子见过师父,敢问师父身体可有好些?”
首座上,玄麒子斜倚着身子,口中时不时便要咳嗽几声,见杨怀汝走进,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师父老了,是时候去见你们师公了。”
杨怀汝反手将房门合好,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焦急的虚墀,拱手道:“见过尊首。”
虚墀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做声。
杨怀汝走到自己师父身旁,随即催气入掌,在玄麒子身后慢慢推宫过血,说道:“师父切不可如此说,您修行未到,还不是去见师公时候。”
玄麒子淡淡一笑,挥手让杨怀汝坐下,说道:“罢了,先不谈这些。我今日唤你来,是想与你说件大事。”
杨怀汝躬身道:“师傅请讲。”
玄麒子看向虚墀,点头道:“虚墀!”
虚墀哼了一声,不耐烦道:“老东西,说了不让你出关,你偏是不听!”随后看向杨怀汝,说道:“昨日我去见了灵尊,他告诉我,几个月前,若水去了汐朝。”
“什么?”闻言,杨怀汝急忙问道:“上次六师叔传信,说若水没死,怎的这么快又去了汐朝,他是如何去的,难不成是用的御符?”
虚墀道:“你先别急,且听我说完。与他一同去的,还有三人,正是你的五师叔以及她那两个孩儿。”
杨怀汝听后不禁一阵错愕,立即看向玄麒子。
玄麒子也是点了点头,证明了虚墀所言不假。
虚墀继续道:“灵尊说,若水此次去往深海,是为了帮你五师叔夺回汐朝,他还找到了玄鲨,并将其驱魂入体,同时说服了七尾龙鲨一族。依照此种阵势,只怕这次动静会闹得不小,弄不好还会波及到陆上。若真是如此,那天下定会大乱。为了防止此事发生,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
杨怀汝问道:“不知师父和灵尊有何打算?”
虚墀道:“敖氏二王霍乱汐朝,弄得四海之内民不聊生,玄麒子身为正道御师,有肩负天下安危之使命,更何况那海清瑶还是他师妹,他就更得帮忙了。不过他最近身体欠佳,此事就只能交给你们几个徒弟了。”
杨怀汝皱眉道:“可我们汐朝从不过问世间俗事,为何此次又要插手汐朝的纷争?”
“咳咳!”玄麒子忽然说道:“虚墀已经说了,汐朝之乱有可能危害天下,我们虽然不过问俗事,但此番不得不出手了,不然如何对得起师父的教诲。怀汝,大义当前,我等切不可马虎啊,咳咳!”
杨怀汝道:“弟子明白了,那我们该如何做?”
虚墀道:“汐朝之乱说大了是天下事,说小了是你五师叔的家事,我们不可贸然出手。你去叫师弟师妹们做好准备,最近一段时间用心修炼。我猜若水多半会用蛇杖花唤我,一旦收到消息,我们便立刻动身,去往汐朝。”
“师父也去?”
“不,此次我和你师父都不去。他身体欠安,而我得留下来照顾他。怀汝,你身为大师兄,责任重大,切不可让师弟师妹出现闪失。”
杨怀汝应道:“弟子明白!”说着低下头去,似有难言之隐。
玄麒子见状问道:“咳咳,怀汝,心中有话就说出来,不要自己瞎琢磨。”
杨怀汝道:“是,弟子在想,当年汐朝闯山,为的就是若水。此番若水去往汐朝,万一被人认出,岂不是有性命之险?”
玄麒子捻须道:“怀汝考虑的极是,不过你放心,有你五师叔在旁,若水不会有事。”
杨怀汝听后,这才安下心来,对于李潇湘这个小师弟,他还是十分挂念的。
“玄麒子!”
突然,虚墀眉头一紧,随即站起身,说道:“灵尊在唤我,看来是有大事发生。”
玄麒子点头道:“我也听到召唤了,我们这就去见它。”
虚墀点了点头,随后化为一道银光,融入玄麒子体内,同时喊道:“怀汝,搀好你师父!”
杨怀汝急忙上前,搀扶着玄麒子,朝殿外走去,心中忐忑不安,暗自念道:
‘若水,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